第45章 045
管衡有一个女儿，是他爱妻所生，不过早年失踪，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余默觉得自己不应该提，元鸿连忙打圆场：“先生的事自有他自己操心，殿下你还是操心忠嘉他们的婚事吧。”
忠嘉那一类人平时不在明面上出现，虽然受穆湛重用，但是身份并不高，这些显贵的世家大族们的女子并不适合做他们的妻子，人选怕是要另挑一些。
想到这里，余默转头去问叔母：“是不是快开始了？”她刚才看见她儿媳过来向她禀报了。
余桂氏连忙点头，接过儿媳递来的小箱子：“各家想参加的娘子的名贴都在里边了。”
余默伸手接过，摇了摇，伸手进去拿出了一把来，六人一组分成数组，分了六组还剩下一组，韦青山在一旁兴奋的道：“殿下，要不你也参加？以你的身手，一定很精彩！”
“是呀！”余默很是赞同的点头，笑着道：“精彩到将所有人都压了下去，成了我一个人的把式场。”
众人都被逗笑了，韦青海一想也对，要实力相当才会精彩，要是相差太大，的确就不精彩了。
接着，余默就又给男子分了组。男子与女子不同，武人跟武人比，文人跟文人比。
组别都公布下去，余桂氏迟疑着着问：“那多出来的人怎么办？”
“不急，后边还会有人参加的。”余默轻声道。来的未婚女子可有一百多位，现在还一半不到。就算民风再开放，女性还是相对来说矜持一些。
只是一些玩乐性质，并不是什么正规的比赛，还要在赛前说一些场面话。余默一说开始，就开始了。
第一场都是武将们的比赛，余默特意定出来的人，韦青山韦青海两兄弟都参加了。余默这时才想了起来，问一旁的元鸿：“怎么没见你名贴，你不想参加？”
“不参加媒人都烦死我，参加了我还不得疯了不成！”元鸿对于余默的态度和语气都很好，但是从这些话里听的出来他有些反感媒人。
余默一想也对，以元安的样子，就可以看出元鸿继母是什么样的人儿，怕早就将元鸿给烦死了。
“有中意的给我说。”余默回了一句，转头认真的看起了比赛来。
元鸿却觉得嘴里发苦。
不是每个人都能心想事成的。
比赛是男方一场女方一场，上午比五场，下午比了六场。每一场都有十二个人参加，一天下来有一百三十二个人参加。
余默将一半的男子与人对上了号。
晚上回去余默跟穆湛说了一些重要的事，穆熠在一旁听着，抬头问：“我也要去！”
“你还小，不合适。”穆湛当下就拒绝了，又不是出去玩的，为了安全关想他也不想太多人注意到儿子的相貌。
“父亲，让我去嘛，我会乖乖的，不给钱娘娘惹事。”穆熠抱着穆湛的胳膊撒娇，听着儿子软软的声音，穆湛的心都化了，却还是摇头不同意。穆熠就用起了缠功来，穆湛很享受被儿子缠着的感觉，故意不同意他，惹的穆熠哭了起来。
穆湛连忙将孩子抱着哄了起来，同意了。
余默无奈的道：“你不要这样，他一哭你就答应，这样以后他得不到什么，就会跟你哭。”
穆湛心疼的给儿子擦眼泪，安慰余默：“他还小嘛，慢慢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余默叹了口气，觉得别人家里的严父慈母到他们这里要颠倒过来了。穆湛对儿子根本就严不起来。
第二天余默就带儿子去了，管衡元鸿韦青山一些人都是认得穆熠的，挨个的抱了一遍，弄的穆熠有些心烦。怎么每个人见了他都要摸摸他的头摸摸他的脸，再抱一抱他。
余默看着儿子那烦恼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心里直乐呵。
下午正进行第一场的时候，门口有了些骚动，感觉场里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余默转头看去，见到了穆湦。
几天不见，穆湦瘦了很多，脸色更苍白了，原本身上那些用才华和地位养出来独特的清贵气息里带了些抑郁之气，加之消瘦的身材让他有些弱不胜衣的感觉。就算知道他如今的身份毁了他的前途，还是有少数的人动了芳心。
穆湦来到余默面前行了礼，笑着问：“殿下，我可以参加比赛吧？”
这比赛是未婚男女参加的，里边还真有两个死了妻的年轻郎君，余默没道理拒绝穆湦，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
穆湦在远处好几个座位坐下，认真的看比赛，对于周围投过来的目光和低声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余默认真的看着比赛，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话都已经说清楚了，穆湦还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他真的想要娶一个女人回去？
这样倒是好，可若是他只是赌气，岂不是毁了别人一个女孩子家？
看他身体像是康复了，那女儿是不是可以接回来了？
周围响起了喝彩声，余默一看，是魏晋进了一个球，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场内。
魏晋这一场个人分数是最高的，成了大赢家，气氛正好着，远处又有一些声音传来。
余默听到熟悉的马蹄声，转过头去看，发现是穆湛，有些惊讶。
他不是很忙吗？
随后又有些好笑，怕是听到了穆湦来了，所以才来盯着穆湦了。
她也没有生气，能被一个人如此放在心中在意着，是她的幸运。
穆湛骑着马直接进了马场，下马后快步向着余默走来，四周的人哗啦啦跪了一地，山呼万岁。
穆湛到了余默面前，笑着道：“听说下午就结束了，我来接你回宫。”
其实一些余默看好的和想要再观察的人，是想放着在明天再来几场的，一听穆湛这样说，知道这事怕是要黄了。她笑着曲身，要给穆湛行礼。
平时都不用的，刚开始几天余默是行礼的，后来穆湛烦了，严厉制止，余默只好做罢。但是如今在外人面前，却是要顾着点的。
穆湛拉住余默的手，以眼神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皇后在他的心里是特殊的，其他女人别想在他心里占上半点位置。
余默也就顺着穆湛了。
穆湛扫视了一眼全场，所有的人都跪着，只有穆湦站着，笑着问：“四弟也在？”
这称呼，太亲切了，亲切的四周的人心里都有些打颤，觉得穆湦真是胆子太大了。
“陛下是来玩马球的么？以您的姿容，全场的娘子怕是都被你迷住了。”穆湦笑着问，走近了几步。至于穆湛前边的那一句话，他自动的忽略掉了。
穆湛气的直咬牙，他这是提醒四娘自己会娶很多个女人么？离间他们的夫妻的关系，简直混帐！
“那太可惜了，我只爱慕子童一个人，宫里除了她不会再有其他的后妃了。”穆湛以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是传到了每一个人耳里，引的四周上千人大吃了一惊。
穆湛的话对于周围的人来说，简直有些石破天惊的味道。
没有哪一个男人，会给出女人这样的承诺，而且还是这样的广而告之。
余默也没有想到穆湛会这样说出来。
不是说好了等婚赐下去，大臣再上奏的时候找机会说么？这样的话臣子相对来说就能平静的接受了。
穆湛只是笑了笑，伸手指捏了捏余默指肚上的细肉。
他们两总是习惯于将事情计划好再去做，可是在听到穆湦去了赛场以后，他简直愤怒极了。
四娘早都嫁给了她，他们连儿了都有了，穆湦还跑到赛场去做什么？竟然想去勾引他的妻子，简直是不可饶恕！
他立刻抛下了手里的事务，赶到了赛场。
路上的时候，他就在想，其实穆湦这个人，什么优点都没有，除了不怕死这一点。
他爱着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是无所顾忌。喜欢余溪时，他看不到阿不花更看不到余默，爱上余默的时候，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将事情做的那样绝，却显得自己的感情不真挚了。
是啊，他与四娘之间，因为身份的原因，做事总有诸多顾忌。
但他其实也能做到，做到不惜一切去爱她。
就算提前公布了他的感情独属于她又如何？就算全部的臣子们激烈反对又如何？这个天下是他的，他不愿意为了外事外物再让她受委屈。
哪怕她不觉得那是委屈。
穆湦听到穆湛的话怔了一下，他其实没有想到，身为帝王的穆湛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总想着，就算穆湛只爱三娘一个，但为了稳定时局，总会纳几个女人进宫，哪怕是不碰她们，也会纳的。就算不纳，总是要将这事想办法向后拖一拖的，总之不可能这样张扬的当着数千人的面告白。
这让他心里的绝望更加的浓重，连气都喘不过气来。
在安静了好一阵后，因为太过吃惊，众人一致的去看余默，想着能得世上最高贵的男子这样的承诺，皇后殿下一定高兴的快要昏了过去。
可是，没有。
皇后殿下只是笑了笑，笑容明媚，颜如花开，就好像这样的事，是理应如此一般。
意外过后，一些年龄大的人晃然，难怪陛下看重殿下，世上能有这份荣辱不惊的气度的女人，怕是只有她一个了。
穆湛等人都接受了这个消息之后，含笑对着穆湦道：“皇弟，不若跟我来玩一把。”
穆湛无论还是从语气还是从态度上来看，都只是一句平常的话，穆湦却从他平和的话里看出了挑衅的味道，转身就大步向着一旁的马栏走去，用行动来表明自己应约应的多干脆。
陈朝的马球，分两队，有六人制、八人制、十人制、十二人制，其中八人制和十二人制是最常见的。如今穆湦挑马，穆湛也向着那边走去。
众人一看，有人想提醒他们最少还要再选上四人才能够一组，不过于一想他们想要人自然会自己挑，还是少替陛下操心。
为了以示公平，穆湛并没有用自己骑来的马，而是要与穆湛一样选了一匹。
到了马栏前，穆湛一挥手，旁边侍候的人都悄然退了下去。
穆湛挑好了马，笑着看向五步外的穆湦，轻声的低语，平淡的语调里却含着浓浓的讽刺：“早在十年之前，你就看上了你兄长的妻子，十年后又对我妻子纠缠不休，是不是只要是皇后，你就心怀爱慕？”
穆湦犹如被狠狠的抽了十几个耳光，脸颊上火辣辣的痛。
他想说他不是在纠缠不休，可是一想自己如今的行为，的确是放不下三娘，哪怕知道她已经不爱他了，可是心里越压抑，就越是不想放弃来见她一面的机会，哪怕一句话也说不上，只要看着她，他就会觉得自己还在活着。
他也想说，他不是爱慕皇后，而是他爱上的人刚好只是有了这样的身份而已。不，对于余溪，他曾经或许是迷恋，或许是爱，但他真正深深爱着的人，只有三娘一个。
穆湦伸手一拉马僵，飞跨上了马背，顺手拿起球杆打飞了一个球，骑着马就向着场内奔腾则去。
穆湛紧紧的跟在了后边。
两人没有再叫人，而是就这样的在场内较量了起来。
两人马技都很高，穆湦当过将军，穆湛更是打过无数场仗，每一次纵马、每一次挥杆，两人较量里充满了火烈的味道，看的一众人激动不已。而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衡元鸿他们还知道收敛，韦青海可是看了余默两眼，想要看她的反应，被韦青山暗中踹了两脚，才专注于场内。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穆湦身体还没有好，不太适应，穆湛连进了五球，穆湦这才被刺激的找回状态，进了两球。随后，两人的进球的数量都在两球到五球之间的差距上，一直都是穆湛领先。
刚开始大家还能安静的看，看着看着，韦青海兴奋起来就大声呼喝了起来，等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要是两人中有人进了球，全场的人都会欢呼起来。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从天亮到黄昏，两个人的较量就一直没有停过。
连看着的人很多都有些累了，穆湛与穆湦的较量还是没有结束。
穆湦因为生病，体力到底不如穆湛好，一个多时辰以后，他们之间进球的数量就开始拉大了起来，这个时候，穆湛已经领先了穆湦八个球了。
马都跑的累了，两人还是不见停止。
余默看了看天色，见儿子从怀里醒了过来，轻声问他：“饿了么？我们回宫去吃饭好不好？”
穆熠乖乖的点头，看了看场内，有些吃惊的问：“爹爹还没有完够么？”
余默被他逗笑，点着头应道：“对，还没有玩够，让他自己玩，我们回家。”
正在这时，穆湛的马儿摔倒在地，在全场响起一片的惊呼声中，他飞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稳稳的落在地上。
穆湛有些恼怒，不是他技术不行，而是这马不好，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跟不上他的指挥，而穆湦的身体弱没有这个缺点，反倒是显得自己无能了！心里气郁之下，嘴里一串悠长的呼哨声起，来时被他骑来的马撒开蹄子向着穆湛飞奔而去。
穆湦的马也早已疲累不堪，见此跟着就吹了个呼哨，呼唤自己的马。
穆湛的马一到，他就翻身骑了上去。而后穆湦的马也到了，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比斗。
余默心下叹了口气，站起来拉着儿子，就要走的样子。
那些大臣和亲眷一见，都是吃了一惊。
陛下都没有走，殿下就径自走了，这也太……
太狂妄、太骄矜、太大胆了吧？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这是男人的想法。
殿下真是太受宠了！不得夫君喜爱的的人，可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是女人的相求。
“殿下。”管衡在旁轻轻的唤了一声。
余默无奈，两步又走了回去，低头对着儿子道：“跟你外祖先在一起，好不好？娘娘去叫你爹爹。”
穆熠乖乖的点头，旁边的人却是吃了一惊，全都惊奇一般的看着管衡？
外祖？
皇后殿下的姓管？不对啊，明明是姓余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都不懂，大家对于穆熠又高看了一眼。小小年纪就被封为太子，母亲为皇后，又有得陛下信任的权臣撑腰，这地位是再稳固不过的了。
余默走到了马舍边，拿了个马杆，骑上马就向着场内奔去。
一听到余默的加入，两人回头去看，都发了狠的争了起来，穆湦一杆就将球打向了投门处。
球是从余默两丈外向着投门处急速而去，余默松开了马僵，飞身而起，双手挥着球杆一击而中！
场内有轻微的惊呼声而起，目光都转到了余默打中的球上，想看它能不能中。
然而，不过却在空或炸裂了开来，四散而去。
余默翻身坐回了马背上，行到穆湛面前，笑道：“回家吃饭了，熠儿和我都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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