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决断
穆湛离开余默回宫的时候，走了一条街又让人将车停了下来。
重要的政事，到底是多重要？泰山崩了还是东海潮水直奔长安？是丞相薨了还是天下大乱？再急能急到哪里去，能重要过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第一次陪三娘出来就遇到这样的事，他不信就只是这样的简单。
穆湛原路折了回去，问明暗中保护余默的人知道她要去哪个酒楼，过去后却被告知这家酒楼有瓮房，就进去了，然后，他听清了他们所说的所有的话。
她说，她爱他，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
这个消息，每多听一次，就会让他高兴上一次。尤其这次余默是当着穆湦的面来讲的，更是让他因为穆湦面见四娘的坏心情止不住的上扬再上扬，激动的想马上要见到她。
所以，他不怕她知道他偷听。
偷听了就虽偷听了，就算是小事，他了不想瞒她。
打开门，看到余默蹲在穆湛面前，两人离的很近，他一怔，随后笑着接过了跑到自己面前的儿子，抱起了他走过去。
就算离的很近又如何，他曾经怀疑过四娘对他的感情，可那终究是对自己没有自信。他相信他的妻，相信她的品行，就算是她主动面见穆湦，为的也不会是私情。
余默将手帕交给了穆烟，站起了身来，对这种情况想解释一下什么，却又觉得解释了反是多疑，想着等一会儿再解释。
穆湛拉起了余默的头，反是在穆湦的对面坐下。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具，还有穆湦面前那用了一部分的麻婆豆腐，唇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瑞王到底是有多后悔，才能放下自尊一再的纠缠他人之妻？”
穆湦迫受打击，苍白的脸色变的青白无比。
穆湛一直没有放开握着余默的那只手，这时握着余默的手放到了桌布给他看：“你所弃的，有可能是别人的心头宝。不是说四娘不好，而是你有眼无珠，连余溪那样自私偏激薄凉无德之人也能让你看成是宝。”
自私偏激，薄凉无德，这就是穆湛对于余溪的总结。
这来源于他对于余溪的了解和他的猜测。
先前并没有多少才华的人，能在诗文上一鸣惊人，开创先河，就真的是隐而不发么？以四娘的性子可能做这种事情，但是以余溪的脾气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虽然次数不多，可是他知道，余溪那些被人惊艳的所谓的“词作”，不过是盗取别人的。将别人的东西说成是自己的，可见私德有问题。他的妻，从来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穆湦紧紧的咬住了牙齿，才没有让自己发出痛苦的□□来。
已经够狼狈的了，他不想在穆湛面前再示弱。
“早在四娘在宫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认识了她，只是还没有等我明白自己心里的那一丝异样是为了什么，她便已经嫁了你，让我心里一度有些遗憾。幸好瑞王府的守备并不森严，我想她时，还能时常去看看她。”
余默有些意外，穆湛虽然说的是实话，可听来怎么就有些不对劲儿的样子？他哪里是时常去看她？他总共也没见过她几次。
不过她也明白这是穆湛在跟穆湦软劲儿，就没有开口解释。反正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不是么？
穆湛看到穆湦怀里穆烟，怀心一起，开口笑道：“每次我猜四娘会很伤心的时候，都会去安慰她，可是你在哪里？现在来说后悔，哈哈！”
余默在心里默默补了句两次。哪有每次，真当她是水做的不成，经常伤心。
穆湦的心里绞痛着，额头的冷汗一小块一小块的聚在了一起。
穆湛欣赏着穆湦的狼狈，给他最重一击：“所以你觉得，穆烟会是你的女儿吗？四娘她凭什么要给你生孩子？这个女儿是我的。”
穆湦面如死灰，身子撑不住的晃动了一下，伸手撑在了桌子上才没让自己摔倒。
余默面色一变，吃惊的瞪着穆湛，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女儿的确是穆湦的，她无论嫁给谁，都没有在婚内与别的男人有着亲密的接触，他这样说，岂不是在抹黑她？就算是为了打击穆湦，她也不赞同，更是觉得心里难受。
穆湦神经质的摇着头，他才不信，不信三娘会是那样的人。
“不信？”穆湛微微挑了眉，继尔笑道：“不信就对了，我骗你玩儿的！”穆烟要真是他的女儿，那他的人生简直就是完美了。
余默松了口气。就算两人再怎么看不对眼，她也不会让这件事坐实，还好她静观其变了，没有立刻解释，不然穆湛说不得又要吃醋了。
穆湛只觉得心情舒畅极了，捏紧余默的手拉她站起来就走。
“三娘！”穆湦在余默身后撕心裂肺的叫他，穆湛手劲加紧了几分力道，不许余默回头，脚步迈的大了，却也止不住穆湦的声音：“烟儿，你为何要为我生下烟儿？”
到了如今，他已经不再奢望她能回到他的身边，可是他不相信，不相信她从来没有爱过他！她有女儿的时候，虽然还是瑞王府里住着，虽然外人不知道这件事，但已经拿了他的放妾书两三年了。
两三年，她还愿意给他生孩子，他不信，不信她曾经连他爱都没有爱过！
余默不得不回头，看着穆湦痛苦的样子，心有不忍，还是说了实话：“那一夜本来就是个意外，我不是为你生孩子，我只是一个人太寂寞，想要个孩子而已。”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转到了慌乱不知所措的女儿身上，心里一揪。她可能还听不懂，长大后也记不住这些话，可她的确是一个自私的母亲。自私的生了她，自私的抛下了她。
“烟儿莫怕，你爹爹不会有事，过几天娘亲再去找你。”她先安慰了女儿，再对穆湦道：“再说了，这孩子并不是你的，因为她并没有记到你的户下，她只是疏三娘的女儿。”朝廷有子才可以单独立户，但也有特殊的例外，她就是那个例外。
穆湦瞪大了眼！
没有在他户下！
怎么可能！
余默勾唇笑了笑，又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果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王府有属官，过户这种事情，通过属官就可以办了，他是不是觉得，她生了他的女儿，就绝对会将女儿放在他的户下？！
不，她才不会！
他在爱着余溪的时候，就能为了余溪为了穆渊娶别族女子联姻，到时候不定因为什么原因而去嫁女儿，她凭什么要将女儿婚事的决断权交给他？在她户下，就是她说了算！
所以她住在瑞王府，只是为了让女儿受着他的庇护。
那时她就在想，这种事，穆湦什么才能发现。如果他说了这件事，那么将女儿的名字改到他户下也没关系，毕竟女儿成亲时，这种事总会爆光，有一个瑞王的身父却没在生父户下，这会让别人怎么想？挑选女婿的范围，可会因此而大大缩小。
所以她抱着的，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她以为这三年自己不在，他早该发现这件事情了，原来还真是不知道。
瑞王穆湦，美姿仪，渊学溢才华，清冷的，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连自己府里的事儿都不清楚。
余默不认为是有人故意瞒着穆湦这件事，穆湦教出来的人，对他都挺忠的，这只能说明，在那些人眼里，看到的是，瑞王不喜欢生女，所以连个身份都没有给女儿，既然如此，对这件事还是闭嘴勿言，免得触了霉头。
哪怕他只是问上一句，问上一句也好，有没有在他户下那些人也不敢撒谎。
可是他没有。
最后，她告诫道：“瑞王以后还是少喝酒，免得又将人误认了。”说完，她转过身就走。
这句话，如同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穆湦的脸上！
六年多之前，余默过生日，穆湦那时是将余默当成朋友来看待的，带了酒过去庆祝她生日，可惜他借酒浇愁，喝的多了，余默并没有喝醉，但也喝的高了，所以并没有怎么反抗，然后就有了穆烟。
“不！我没有认错，我知道是你！”穆湦嘶声道。
穆湛转过头冷笑了一声。
知道没有认错，可是后来四娘也没有再嫁给她，就算是四娘不愿意，可他一个男人，也该负起自己的责任，只要他坚持，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见他一再的在逃避。
这样没担当的男人，四娘怎么可能会动心。
他转过身，一脚将磁着的门踹的飞了起来，大步的走了出去。
回去的时候，车上的气氛很压抑，穆熠吓得不敢说话，余默出声安慰着他，跟他说话，讲故事，然后才看向气哄哄的穆湛：“我也不知道会遇见他。我……”
穆湛一挥手，挡住余默的话：“四娘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而已！”
说着，穆湛嘴里又有了些苦涩，抱住了余默，头抵在她的肩头道：“若说穆湦后悔，其实我更后悔！后悔没有早早的去找你。”不然的话，哪里会有一个穆烟？！他是自做自受啊！
余默的心微震，又有些感动。
穆湛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就算是后悔也不可能说出来，现在他对她说后悔了。
一句话，仿若那些年的苦涩都淡去了踪迹。
“……”她也后悔嫁了穆湦，与他纠缠在了一起。当年她并不怎么相信爱情，更不信自己会有爱情，现在看来是做了错误的决定，对谁都没有好处。
三人回了宫。
相府里本来是打算下午去的，这样一来自然去不了了，直接传话让丞相夫人帮着定了宴会的位置。
三日之后，宴会已经安排好了，再等八日，就可以进行了。
可是在宴会前一天，宫里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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