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
等司空曙赶到的时候，叶轻尘已经老老实实的跪在云澜峰后山的湖前，叶牧川负手而立，嘴唇气的发抖，看到司空曙来了，才敛去几分威压。
叶轻尘扭过头看着来人，求助道：“司空师兄，你快跟我哥解释，他不听我的。”
说完，感受到叶牧川的眼光，叶轻尘乖乖闭上了嘴巴，一双透亮的眸子望向司空曙。
“叶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司空曙看了眼地上委屈巴巴的某人，顿时头疼起来，这人往常惹怒了叶牧川总会求助自己，不过看着叶牧川的样子，这次估计是难说了。
“好好跪着，反思一下我为何生气。”说完，叶牧川便和司空曙走到了一边。
叶牧川问一句，司空曙便答一句，直到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后，叶牧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司空曙知道这人又在钻牛角尖了，叹了口气说道：“你可是又在想那件事了？”
叶轻尘顿了顿，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大雪纷扬的夜晚，那是他第一次下山历练，血腥气填满了村庄的每一处角落，鲜血将积雪染红，融化的血水顺着台阶流淌。司空曙是在死人堆里被扒出来的，小小的一只缩在尸体之间，手上还握着一个木棍，一双眼里满是恐惧。
刚被救回来的时候，司空曙伤了元灵，经过一番治疗，终是保住了性命。
醒来后就有些自闭，只跟叶牧川亲近，后来慢慢的二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有时候自己修炼忙，司空曙便会替自己照顾叶轻尘。不过到也奇怪，若说司空曙与自己亲近，是因为自己救了他，可是与叶轻尘亲近就是意料之外的了。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两个人总是凑在一起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还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不过最后想来应是失败了，毕竟在某个星象有异的夜晚，二人是败兴而归的。虽说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司空曙开朗了不少，却还是有些东西却是不可逆转的。
“嗯。”叶牧川点点头，似乎这人一向都能看透自己的心事。
司空曙：“我问你，轻尘是何境界？”
叶牧川：“尘行。”
司空曙：“你是何境界？”
叶牧川：“尘行。”
司空曙：“你应该明白，轻尘的天赋并不输你，假以时日，超过你都是未知。你护的了她一时，护的了她一辈子吗？”
叶牧川：“司空，你知道的。一个人修为高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强大，人心向来难测。我想就这样护着她，能护多久是多久。”
司空曙：“可是老叶你有没有想过，随着轻尘越长越大，已经有好多事都超出了你我的掌握。”
叶牧川眉头微皱：“我可以拉回来的!”
司空曙：“一次？两次？或许可以，但这次呢？变数永远存在，要是那天真的来了，你护不住她的。你知道的，每名修士都有自己的道，只能自己去寻，你这么做是在让她躲避自己的道，这样下去会害了她。老叶，你要相信她，更要相信你自己。”
叶牧川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出话来，转头看向不远处偷懒的女子，似是感受到叶牧川的眼神，赶忙跪下却因为用力过猛磕到了膝盖，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明明答应了阿娘要护着妹妹的……
叶牧川这么想着，走到叶轻尘面前蹲下：“若是我同意你与我一同查寻当年之事，你可会怨我？”
叶轻尘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对方，一百年来这位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这事，记得以前自己只提了一嘴就被罚了抄书，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是在试探自己？
叶牧川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头：“今年的内门选拔，去试试吧。”
随后，叶牧川便离开了。
司空曙见人一走赶紧小跑过去，把叶轻尘扶了起来，又四下张望了一番，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喷喷的烤红薯：“给，馋很久了吧？”
叶轻尘眼前一亮，顾不得酸疼的双腿，赶紧将红薯拿到手中，哼哧哼哧的嚼了起来，两边的脸颊鼓起一个小包，晶晶亮的眼神看着已经下去大半的红薯，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好吃，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小馋猫，真不知道你怎么修炼的，都辟谷了这么久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司空曙无奈的摇摇头。
“欸？这你就不懂了吧，食为性也，再说了有谁能拒绝香喷喷的美食呢？”叶轻尘将手上最后一点吃完，舔了舔唇角：“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你的。”
看着叶轻尘脸上沾着的残渣，司空曙抬手指了指：“羡慕我什么？”
“当然是羡慕你不用辟谷啊。”许是气氛突然变得放松，还没过脑子话就先跑了出来。一说出口，叶轻尘就看到司空曙的脸色变了变，赶忙说道：“你看我，一回来人就傻，说话也没边，sorry呀。”
“没事儿，我又不是玻璃心，不能继续修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叶老大～”
见叶轻尘一脸懵圈，司空曙神秘的笑了笑：“跟我来。”
“去干嘛？”
“看戏。”
“？”
等到了内门弟子的住处后，叶轻尘才知道对方说得看戏究竟是什么。
只见杨勇身上挂着一个小竹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三个大字“我错了”，正绕着内舍跑着，边跑还边喊：“叶老大，我错了。”
“叶老大，你还是记得原主走的是清冷女神的人设吗？”看着叶轻尘一脸黑线，司空曙毫不吝啬自己挤兑人的天赋。
叶轻尘：“……”
我真是谢谢你啊。
扶风山，妖庭
“芙蓉帐，琉璃塌，一壶冷酒醉九州。苏琼，别来无恙啊。”
白闻溪踏入房中，鼻尖缠上一缕酒香，白色丝缦重重叠叠，自房梁倾泻而下，榻上女子的身影便在这风中若隐若现。
“我道是谁来了，原是白大美人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
软软的声音从丝幔的缝隙中传出，被唤作苏琼的女子起身，随手拿过一件外衣穿在身上掩住身前的傲人风光，白瓷小碗拨开床幔，随后足尖点地，修长笔直的腿穿过白纱走了过来。
在白闻溪面前站定，一双桃花眼红红的，还带着雾气，脸颊上也附着一层粉红，若不是身上还缠绕着酒气，定会以为是受了什么委屈，很难不叫人心生怜爱。
“少油嘴滑舌，我来是有事问你。”白闻溪和她待的久了，对她这幅样子早就见怪不怪，绕过苏琼径自走到桌边坐下。
苏琼撇撇嘴也坐了过去，嗔怪道：“人家都讲七年之痒，我看你是不是也是厌烦了我？这次出门走了那么久，怎么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哪里来的七年之痒？正经点，我有事问你。”白闻溪知道这位主儿一会儿不作就难受，不过今天确实是有些疑惑，也就没有和她继续胡闹下去。
苏琼拿起案上的玉壶，给自己和白闻溪倒了一杯：“好吧，真没意思，还不如和我家老霍聊天呢，也不知道当初……”意识到自己要说错话，苏琼赶紧灌了自己一口，喝完见白闻溪正在出神，吐了口气放下心来。
白闻溪回过神：“什么？”
苏琼岔开话题：“没什么，快说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白闻溪没有多想，继续说道：“我前些日子寻到了尘缘镜，只是它和传闻中好像不太一样。”
听到“尘缘镜”三个字，苏琼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倒酒，说道：“是吗？怎么个奇怪法？”
“如你所说，我见到了尘缘镜的器灵，只是尘缘镜的器灵将神魄交还给我的时候，里面并没有我失去的记忆，之后不管我怎么问它都不回答，只说是自己的主人不让。”
苏琼端起酒小口抿着，神情有些伤感，不过只一瞬便恢复了常色，说道：“所以，你今日来是想问我当年之事？”
白闻溪看着苏琼点了点头。
“当年之事我了解的也并不完全，并且我还答应了那个人，不告诉你当年之事，所以……”
“所以，你不想说？那这样，我来提问，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肯定的语气，白闻溪并没给苏琼拒绝的机会。
看着白闻溪的眼神，苏琼只好点头答应了，心里却祈祷那位知道了千万别怪她。
白闻溪：“我缺失的记忆对我来说很重要？”
苏琼点了点头。
白闻溪：“我缺失的记忆是关于一个人？”
苏琼点了点头。
白闻溪：“那个人……是尘缘镜的主人？”
苏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小溪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些记忆会让你痛苦呢？很多时候忘了反而会更好，其实……”那人伤你挺深的。
苏琼以为白闻溪还会问下去，至少会问那人和她的关系，却没想到白闻溪站起身对她笑了一下，说道：“谢谢，我好像知道那人是谁了，之后的事我会自己去找，我先走了。”
随后，白闻溪便要出门，苏琼刚要开口便看见白闻溪又回过头，问她：“钟无艳，夏迎春是谁？新交的朋友吗？改天我也见见。”
苏琼：“……”
没有在意苏琼的回答，白闻溪走在桃林中，脑中乱成一团。其实她早就知道对于这些记忆，身边的人全都是避之不及，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的，但是自苏醒以来，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找回来，不然她就会后悔一辈子。
叶轻尘，你到底是谁？明明是一个只活了一百年的小屁孩，为什么会让神器认主？明明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为什么却会让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白闻溪摇摇头，将这些想法甩出去，脚下步子渐渐加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桃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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