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缅怀过去

要说那条短信对洛亦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是不可能的，就像小时候贪吃把辣条的油滴在衣服上，就算洗去了味道也不能彻底抹掉油渍。

        从寒假在庆余陆菲菲满眼欢喜地朝她要付宇的联系方式时，洛亦就知道她不可能就此偃旗息鼓。

        她的出现就像是随意丢在路边的一颗西瓜籽，谁也没想到它有一天会冲破土壤，生根发芽。

        但好在这颗种子只长出了脆弱的嫩芽，还没能长出粗壮的藤蔓以牵绊住洛亦的脚腕。

        洛亦也不是没试着给陆菲菲制造体面的理由，比如她举目无亲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靠的朋友，又或者是北医大离医院最近。

        就算再怎么去给她附上美丽的借口，洛亦也不得不承认她开始提防陆菲菲了。

        有时候人们会觉得背后痒痒，所以用力地去挠痒以平复刺痒而带来的烦躁。等这阵劲过去，你以为背后再也不会痒了，但却像有一双隐形的手拿着狗尾草抚在你的皮肤上膈应你，偏偏这个时候你还挠不对位置。

        就比如此刻，洛亦正穿戴好衣服准备去教室上课，拿起手机发现微信的联系人栏旁有个刺眼的红圈。

        洛亦背后又开始刺挠了，这种感觉很坏心情，明明没有人来惹你，但就是会莫名心生厌恶。

        洛亦点开联系人栏，果不其然是陆菲菲。

        陆菲菲直接在验证消息里大方承认说「我是陆菲菲」，也好，这样省去了多余的麻烦。

        洛亦思考的时间连一秒都没有，果断按了拒绝。

        如果非要洛亦在陆菲菲的身上找出一个优点的话，洛亦会毫不犹豫地说陆菲菲很有自信。

        不管是在庆余要付宇联系方式的时候，还是这次来加洛亦的微信，她总是很有信心，好像说一句她是谁一切就会如她所愿。

        洛亦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挽上李潇潇的胳膊出发去教室。

        专业课老师貌似从哪里听说了洛亦跟着学院去上海做翻译的事，在课堂上大肆表扬了洛亦一番。

        “当今社会英语专业就业愈加困难，但也不乏学得好的人可以成为人中龙凤。”

        全教室都向洛亦投来目光，或艳羡或仰慕。

        洛亦咧了咧嘴角，想着自己要怎么和他们解释自己只是个跑龙套的，连一轮游都算不上。

        李潇潇凑近洛亦耳语，眼神盯着前排座位的几个女生，“你看到她们没，从刚才开始就总是回头看你，我猜她们一会儿要扑上来问你感想了。”

        洛亦顺着李潇潇的视线看过去，她认识那几个女生，也是英语专业的但和洛亦不是一个班。她们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还不时回过头来瞥洛亦几眼。

        “不怕，下课我们就跑。万一她们拦住我，我就说如果让我在吃饭和你们聊天中选一个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选干饭。”

        李潇潇朝洛亦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还是你牛，杀人诛心的功力只增不减啊。”

        洛亦认识那些女生是因为她们是学院里出了名的事儿精，只要有什么抛头露面的活动必定能看见她们，学习积极性一般，假装学习积极性高倒是一流。

        下课后，果不其然，那些女生迈着步子朝洛亦走过来。

        洛亦点亮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播放音乐，音乐声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音乐响了几秒钟，洛亦极其自然地按了暂停，一边拿着包站起身来，一边拿起手机贴到耳边。

        “喂？现在？马上来。”

        说着没朝那些女生看一眼，直接转身出了教室。

        李潇潇追上来摁住洛亦的手腕，“奥斯卡得给你颁个奖。”

        “奥斯卡太抬举我了，格莱美还凑合。”

        熟悉洛亦的人都知道洛亦就是这种性子，能避开的麻烦就尽全力避开，从不多管闲事，也很难被他人动摇。

        不管是和同学的交际还是和恋人的相处，她都很有分寸，所以才会无视陆菲菲的挑衅。

        洛亦不是不知道陆菲菲加她的目的，不就是来宣扬她和付宇有多情比金坚天造地设么。要是真和她联系上，再不济和她吵起来上演撕/逼戏码，那势必就会把陆菲菲拉进她和付宇的感情中，这不正中她下怀了么，洛亦还没蠢到会着了她的道。

        付宇对洛亦真的是很好很好，洛亦也不是那种没有证据就无理取闹的人。从聊天记录就可以看出来，付宇只是出于人类最起码的道德心才问了陆菲菲她在哪个医院。换做是洛亦的话，她可能还会陪陆菲菲待上一晚，确保她没事之后甩给她一句“没事多走两步，别闲着没事联系我的男朋友。”

        陆菲菲也许会气到跳脚，台词洛亦都给陆菲菲想好了。

        “你和付宇才在一起多久啊，我和付宇可认识6年了，你算个屁。”

        好像确实是这样，洛亦比不上她和付宇认识的时间久，但现在她才是屁。

        洛亦和付宇下午都没课，付宇说来接她去玩，特地嘱咐她把肚子空出来。

        临近一点，洛亦接到电话下楼，看见付宇高大的身子靠在车门上抽烟，烟雾被微风吹得袅袅倾倒，就像是舞姿曼妙的古典美人在扭动身姿。

        洛亦瞪着眼睛朝付宇走去，“说好不抽烟的呢？”

        付宇急忙灭了烟头，又俯身从车里掏出一片薄荷味的口香糖扔进嘴里，然后捏着洛亦的下巴吻上去。

        “没味道吧？”

        现在已经晚春了，正午的太阳高高挂在天边带来一丝燥热，洛亦嘴边残留的薄荷清香正好驱赶了热气。

        洛亦弯了弯眼睛，睫毛扑簌几下，“没。”

        说是要带洛亦去玩，其实就是带洛亦去付成文组的局子玩。

        付成文大手笔直接把酒吧一楼给包下来了，这才下午，外面还艳阳高照，酒吧里面就已经嗨得像是午夜。

        付宇揽着洛亦的腰带着她进去，几乎是用整个身子把她护进了怀里，以防那些嗨到上头的男男女女甩过来的胳膊。

        酒吧最里面有一个包间，洛亦一路走过去都没看见付成文，想必他应该就坐在这包间里。

        包间的中间是一个大圆桌，桌上摆着十几道看起来很贵的菜，围着圆桌的男男女女洛亦大多数都不认识，洛亦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包间里的人察觉到门口的动静都看过来，然后就响起一声声地叫唤：“欸，小宇来啦？”

        “小宇，快来，我们大家都等你呢。”

        “就是啊，我说怎么来得这么慢，原来是美人在怀啊。”

        说完几个男人呲牙咧嘴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咯咯咯的笑声十分刺耳。

        洛亦蹙着眉头，无视这些男人低级恶臭的打趣，付宇看起来和这些人也不是很熟，略微朝他们点点头就拉着洛亦坐到角落。

        再见到付成文他已经不是印象当中的白毛了，现在染了一头红毛，让洛亦想起小时候看的《灌篮高手》里的樱木花道。但付成文身上浪荡的气质和热血正直的樱木花道完全沾不上任何关系，况且洛亦更喜欢流川枫。

        付成文朝洛亦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然后就和付宇说起话来。

        付宇问他为什么招呼了这么多不熟的人过来，吵得他脑壳疼。付成文只说人多热闹，还说是为了让大家看看他的漂亮弟媳。

        付宇带洛亦来的本意是想正式把洛亦介绍给付成文，在所有亲戚中，付成文是和他关系最铁的。付成文的性子火热奔放，虽不太正经，但也教会了年少内敛的付宇怎么幽默风趣圆滑处事，付宇打心底里敬爱这位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兄长。

        就在这时，洛亦看见圆桌对面一个寸头的男生穿越人群往他们的方向走来，他在付成文旁边加了个椅子坐下来，然后熟稔地和付宇还有付成文攀谈。

        洛亦隐约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舒克见洛亦看着自己发呆，想必也知道了洛亦在想些什么，他主动开口：“嫂子，你瞧我眼熟？”

        洛亦大方承认：“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洛亦的真诚发问引得付宇笑弯了腰，他揽着洛亦的腰把洛亦抱进怀里，然后卖关子似的说：“再想想？”

        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的感觉最让人抓耳挠腮，偏偏洛亦又是条倔驴，她勒令他们在她想出答案之前不能告诉她。

        付成文倒是被洛亦突如其来的小孩子脾气给逗笑了，想起那天在宿舍楼下的见面，付成文想着就算洛亦不是心眼多的人也至少是个沉稳成熟的女人，没想到还和没长大的小屁孩一样。

        桌上的气氛明显分成两派，这边明显是付宇的相熟的好哥们，而对面的人顶多算是来蹭饭蹭酒的。

        对面的男人怀里搂着浓妆艳抹的女人，眼神直白地扫在她们的胸膛和大腿上，嘴里还说着些淫//秽下流的话。

        那些话在付宇这儿尚觉不堪入耳，更别提洛亦了，她面无表情地扫过男人们淫//荡的笑脸，手臂上起了一层小疙瘩。

        付宇把洛亦搂得更近，低声问她：“不舒服我们就走。”

        洛亦双手抱胸，明显是强忍不适，但如果现在起身的话，想必那些男人也能猜到几分，与其让他们诟病洛亦说她清高，还不如就在这膈应他们。

        从刚才开始这些男人的手就开始涌动不安，要不是洛亦直勾勾的眼神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不知道这个房间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要走也是他们走，我要在这做纪律委员。”

        付宇啼笑皆非，干脆哑声亲了亲她的脸。

        “要给你发流动红旗吗？”

        就这么一亲，洛亦突然想起来那个寸头的男生是谁了，洛亦手掌握成拳头往腿上一敲。

        “我知道你是谁了！”

        付宇心疼地摩挲了一下洛亦的腿，“那么用力干嘛，疼不疼？下次打我腿上，别疼着自己。”

        付成文和那个男生都转过头来，饶有趣味地看着洛亦，洛亦的眼睛里的兴奋藏不住，好像她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舒克，对不对？”

        舒克闻言捧场地鼓了鼓掌：“嫂子厉害，是我。”

        洛亦和舒克并不熟，舒克是步珏的初中同学，洛亦也就是陪步珏去借书的时候见过他几面，从没说过话。

        在洛亦的记忆中，舒克是个时髦的男生，余中管得严必须每天穿校服，偏有一些臭美的男生女生喜欢在校服上面画画来彰显他们的与众不同。

        而舒克就是剑走偏锋的那个，他直接把一条裤腿剪到膝盖骨，活像个济公，为此还被通报过好几次。

        现在他剪了寸头，穿得也是最简约的纯色，洛亦一时没有认出来。

        洛亦知道舒克和付宇是好兄弟，但她不知道舒克也在北京。

        洛亦拿出手机说：“我和步珏说一声，以后我们可以约出来玩。”

        付宇捏了一把洛亦的腰，咬牙切齿地说：“谁们？”

        “哦哦，你你们，你和步珏可以约出来玩。”

        舒克咧了咧嘴，摸了摸他的寸头，“好啊，不过得等我出来了。”

        “出哪儿？”

        付成文插腔说：“他要去当兵了。”

        洛亦愣了一下，没想到当初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少年，有一天也会脚踏实地，褪去自己的锋利甘愿做个最朴素但也最让人敬仰的军人。

        洛亦弯了弯嘴角，发自内心地祝愿：“一路顺风。”

        “谢谢嫂子。”

        付宇拿起桌上的酒给舒克斟满，然后举在半空中说：“真男人。”

        舒克和付宇碰杯，一饮而尽，又分别敬了付成文和洛亦，说算是缅怀他逝去的青春。

        就是这一刻，洛亦真切地感受到了人长大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才过了多久，不到两年，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有些人这辈子都找不到自己的方向，身边的人走了又来，去了又回，却仍觉孤单落寞。

        好在，她和付宇在彼此成长成真正的大人之前携手并进过一段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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