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酒过三巡，含元殿的氛围才逐渐热拢了起来，朝臣的家眷们大都坐在后面，几个胆子大的小姐夫人正不住的往太子那边看。

        一众皇子中，只有他身边坐了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模样秀美，气质温婉，特别是那双眼睛，任谁看了都要怜惜几分。

        一个消息灵通些的女子放低了声音，对身边说道：“听说太子在江南遇袭，得一女子相救，这救命之恩，看来是以身相许了。”

        另外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女子慌忙拍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面的陆江离，说道：“你小声点，也不看看前面坐着的是谁，这位可是非太子不嫁的，她那性子，要是听到了，不得活撕了你。”

        坐在前面的陆江离揉了揉鼻尖，她的名声这么可怕吗？

        只听那女子在后面回道：“得了吧，你还不知道吧，刚刚这位可是在兴庆宫前面和……拉拉扯扯呢。”她微微抬头，点一下上面的李明璟，眼中满是嘲讽。

        “嚯，还真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哪个皇子得势往哪里凑啊。”

        陆江离知道原主在京中这些贵女的交际圈里向来不怎么受欢迎，只是仗着她的身份，没人敢说什么，否则她也不至于天天围着李明煜转。

        她也无意和这些人有什么牵扯，只是后面这俩人说话也忒难听了一点，她一把按住要回头骂人的云袖，慢悠悠将手中的糕点一口一口吃完。

        最后一口吃完，她转过头，对那嚼舌根的二人笑了笑，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你们是真觉得我听不见不成？”

        那二人顿时一惊，忙低了头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陆江离扫了一眼上面的仁宣帝，见他正与皇后说话，这才对二人说道：“太子与几位皇子都在，你们有什么意见不妨大声说出来，在这里偷偷摸摸说女子坏话算什么本事。”

        原主的性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不好惹，那两个女子忙噤了声，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陆江离心中舒坦了一些，转了回去，继续吃桌上的水果。

        云袖站在她身后，有些不忿的瞥了后面一眼，嘟囔道：“这些个长舌妇，真叫人讨厌。”

        陆江离剥开一个橘子，塞到她手里，笑道：“瞧瞧你气的，吃个橘子败败火，她们连我都不敢反驳，可见只是些胆小嘴碎之人，没必要因着她们气坏自己。”

        云袖接过橘子，小声道:“小姐如今倒是好脾气，不痛不痒的刺了她们几句，虽也解气但总还是便宜了她们。”

        “没关系”陆江离的视线落到上面的仁宣帝身上:“今晚，有比她们更值得我注意的事情。”

        只见仁宣帝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几个儿子，他左手边紧挨着的便是太子，因着兴庆宫门口发生的事，太子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正与身侧的赵晚歌低声说着什么。

        紧挨着太子坐的应该就是那位不涉朝政的二皇子李明昭，他脸色苍白，模样又秀气，靠在软垫上轻轻咳了几声。

        再往左便是李明璟，仁宣帝看着他，眼神蓦然复杂了起来，他模样精致漂亮，没有遗传到李家的丹凤眼，更像他的母亲一些……

        仁宣帝垂眸看着手边那盘栗子糕点，在心底叹了口气，再抬眼时，便又是威严的帝王。

        他的目光落在李明璟身上，忽然说道:“老四，你的府邸应该已经修好了，过了年择个吉日便该出宫开府了。”

        李明璟闻言起了身，行礼回道:“儿臣遵旨。”

        皇后在一旁适时道:“明璟，你如今也大了，日后可要在朝事上多为你父皇分忧才是。”

        她这话看似是叮咛，实则是在告诉满朝官员，李明璟和太子的夺嫡之争已经从暗地里的较量摆到了明面上。

        在座的人，哪一个不是在朝中浸淫了多年，谁都能听得出这这话外之音，含元殿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等仁宣帝的反应。

        只见仁宣帝朗声一笑，说道:“老四这次案子，办的不错，做事不拖泥带水，是该好好一展拳脚了。”

        他这话一出，无疑是认同了皇后的意思，这位开创了大齐第一个盛世的帝王靠在椅背上，嘴里夸着李明璟，余光却落到了太子身上。

        李明煜现在的脸色非常难看，仁宣帝和皇后的一唱一和无疑是当着群臣的面给了他一耳光，他忍着内心的不甘和愤懑，强笑道:“四弟自幼就聪明，孤相信你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

        李明璟微微转了下身子，拱手行礼道：“太子殿下过奖了，臣弟所能不及殿下十分之一。”他这话说得恭敬，却稍稍拉长了尾音，让托着腮坐在下面看着的陆江离，总觉得他有点阴阳怪气。

        这么觉得的显然不止她一个，李明煜勉强一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沉着脸坐了回去。

        仁宣帝却好似没有看出来一样，露出来一个颇为欣慰的笑容，感慨道：“好啊，朕的儿子都长大了，能替朕分忧了。”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二皇子听到这话抬了抬眼皮看一眼仁宣帝，又垂了下去，唇角勾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待李明璟回去坐好以后，仁宣帝才对李明煜说道：“明煜，你母妃犯了错，虽与你无关，但也该时日警醒着自己，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要清楚。”

        李明煜脸一白，忙站起来，低着头回道：“儿臣谨遵父皇交汇。”

        仁宣帝看了他一会儿，放缓了语气：“坐罢。”说完，便又看向皇后：“小年夜的时候，朕嘱咐你多操心一下明煜的婚事，如何了？”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坐在前面的几位年轻姑娘，都含羞带怯的看着李明煜，尤其是紧挨着陆江离的那个圆脸姑娘，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不住的瞧着上面，倒也可爱的紧。

        皇后嫣然一笑，柔声道：“自从陛下吩咐了，臣妾就一直放在心上，前儿还宣了几位命妇来，细细问了问家中女儿的情况，现下心中已经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了。”

        “哦？”仁宣帝把玩着手里的橘子，实行不经意般的扫过下面的朝臣，笑道：“有了人选便好，回头也问问明煜的意见，毕竟是他的太子妃。”

        皇后点了点头，笑道：“这是自然……”

        一直坐在一旁的李明煜心中越来越按捺不住，他看了一眼陆江离，只见她不知为何，正双手绞在一起，一脸严肃的盯着桌上的水果，他眼神暗了暗，不能再拖了，婚事不能全凭皇后做主，他必须得为自己争一争。

        他轻轻将赵晚歌放在他腿上的手移开，看了看她，忽然起了身，走到了正中间，重重的往地上一跪，高声道：“启禀父皇，儿臣这些年一直心有所属，斗胆求父皇赐婚，成全儿臣。”

        陆江离心里咯噔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她紧紧攥住裙子等着李明煜接下来的话。

        仁宣帝倒是来了兴趣，他挑了挑眉：“哦？朕倒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思，让朕看看是哪个姑娘？”

        李明煜直起身子，那双与仁宣帝十分相似的凤眼透出几分坚定：“儿臣与定北侯之女陆江离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除她之外，儿臣不愿另娶他人。”

        孤零零留在原地的赵晚歌脸色苍白，一双无辜的杏眼中已经漫上了一层水雾，他到底还是去了，哪怕那个女子刚在外面给了他难堪，真的只是为了你的权力吗？赵晚歌看着李明煜，指甲狠狠地嵌进的手心中，微微的刺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陆江离挡了她的路，她也不会客气。

        仁宣帝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陆江离，笑道：“倒也是一门好亲事……”他话锋一转，向定北侯问道：“不过……江离的父母在这，总该问问才是。”

        一直沉默着喝酒的定北侯，放下手中的酒杯，起了身，笑道：“陛下，我这女儿，自小就被我惯坏了我可做不了她的主，我看啊，不妨问问她？”

        “也好。”

        瞬间，含元殿中所有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陆江离身上，陆江离不慌不忙的起了身，微微仰头看向上面跪着的太子，正要说话，却余光瞥见了李明璟也起了身。

        她的动作微微一滞，他要干什么？

        李明璟意味深长的看了陆江离一眼，一撩衣袍跪在了太子身边一头重重磕在了地上：“启禀父皇，儿臣有罪。”

        仁宣帝显然也被他的动作惊到了，微微皱了眉，说道：“无缘无故的，你何罪之有？抬起头来回话吧。”

        李明璟抬起头，一双眼亮的惊人：“臣与定北侯之女一见钟情，非她不娶，如此一来夺了兄长所爱，为不敬之罪。”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李明璟能这么大胆，陆江离更是呆在了原地，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没了用，她呆呆的看着李明璟的背影，再次心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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