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窗外忽然起了风，将陆江离方才虚掩过来的窗户一下吹开了，凌冽的寒风夹杂着雪吹进了屋内。

        端坐在床前的少女，她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寝衣，却岿然不动，桃花眼中满是嘲弄，长雅怔怔的看着她，明明是一样的面容，她却突然觉得陌生，坐在这里的人好像完全不是那个能让人任意操控的陆江离，也不是那个对太子一往情深的陆江离。

        眼前的人太过陌生，让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了许久，长雅才缓缓说道：“姑娘，这里没有外人，奴婢就直说了，姑娘心里应该清楚，不管姑娘是否对太子还有情意，以姑娘的身份，一定是太子正妃，将来就会是母仪天下的那一位，于陆家也好，于姑娘也好，这都是最好的选择，何乐而不为呢？”

        长雅尖细的声音在风雪中格外的尖锐，她的话就像几根针，狠狠地扎进了陆江离的心里，好一张利口，好像嫁给太子她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最大的受益者难道不是李明煜吗？陆家世代功勋，手里握着大齐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她的兄长陆江白更有大齐战神之称，得了这样的老丈人，何愁没有助力？

        她想起原书中，陆家北府军的兵权被分割，女儿被幽禁，定北侯和陆江白一死，北府军的指挥权自然回到了皇家手中，陆家被这位醉心权术的太子殿下利用的彻彻底底，如今长雅还有脸在这里谈利益最大化？

        一想到原书中陆江离的下场，陆江离只觉得全身发凉，她冷冷看着长雅，质问的话几乎到了嘴边，忽然，一只手轻轻覆在了她撑在身后的手上，温热的触感顺着手心一直传到心口，奇异的安抚住了她有些躁动的内心。

        她轻轻呼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说道：“姑姑虽说是贵妃娘娘的陪嫁侍女，但是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一些，太子的婚事不仅仅是瑜贵妃的家事，更是国事，事关我大齐的国运，江离又怎么敢以我陆家为先？”

        她顿了顿，悄悄将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推回去，站起身走到了窗边，风雪毫不留情的迎面而来，将她的头发吹得猎猎作响，她伸出手将窗户重重一关，接着看了长雅一眼，沉声说道。

        “更何况，我陆家世代忠烈，我父兄更是一心为国为民，立下了汗马功劳，又何须靠出卖女儿来博取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让长雅老脸一红，顿时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幅模样，陆江离走回床边，却没有坐下，直直的看着长雅，切入了主题：“姑姑这趟来，应该不是来劝我嫁给太子的吧，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夜深露重，也不好耽误姑姑回宫。”

        话说到了这份上，长雅才突然惊觉，自己来之前准备好的筹码所剩无几，好在还有最后一个。

        “姑娘聪明，奴婢也就不兜圈子了，贵妃娘娘希望姑娘不要再查下去了，有些话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姑娘心里该明镜一样，绪园这件事，不妨大事化小，对谁都有好处不是么？”

        “我听明白姑姑的意思了……”陆江离好以整暇的坐在床上，恢复到一开始的姿势：“看来，瑜贵妃果真和绪园有关系，只是我不明白，娘娘深居内宫，偌大的绪园，她如何隔着重重宫墙管理和沟通的呢？”

        “姑娘，有些事还是不该问的好。”

        陆江离笑了笑，点头道：“姑姑说的是，我不该问，只是……我没想到贵妃娘娘这般信任我，看来是真的吃定了我非太子不嫁么？”

        长雅一愣，就看到眼前的女子突然抬了一下手，高声道：“齐越，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给我抓了？”

        话音刚落，白衣青年破窗而入，寒风吹过，一把颇有特色的弯刀就架到了长雅的脖子上，长雅没想到陆江离会突然发难，当下就慌了神，手握住刀刃就想撞上去。

        齐越眼疾手快，在她即将撞上刀刃的那一刻，手上微微用力控制住了距离，一记手刀劈下，长雅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直躲在床上的李明璟这才掀开帷幔，慢腾腾的做到了陆江离身边，笑道：“江离方才倒是真让我有些不认识了，果真长记性了不成？”

        陆江离看着长雅因为握刀刃而被割伤的手，轻声说道：“对谁都有好处，是，对宫中的贵人们当然有好处，可是谁能看得到那些无辜的女子和惨死的陈锦瑟。”

        李明璟侧脸看她，低声笑了笑：“你看到了，不是吗？”

        陆江离忽然转头看向他：“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李明璟起身抻了个懒腰，一脸懒散：“我可看不到，我只看到了李明煜要倒霉了。”说罢他走到长雅身边，冷哼了一声，吩咐道：“将人捆结实了，别让她有机会寻死。”

        齐越点了点头，突然问道：“殿下怎么……从人家床上下来？”

        李明璟、陆江离：“………………”

        一个侍卫，还是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侍卫，不仅反射弧长，还很八卦，陆江离不理解。

        李明璟显然已经司空见惯，他斜眼看了看齐越，说道：“她来的突然，我在陆姑娘床上躲躲罢了。”

        “可是你耳朵红了。”齐越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听起来格外的有说服力。

        “就你话多！”李明璟狠狠瞪了他一眼：“被子里太热，捂的！赶紧的，一会儿人该醒了！”说罢，就打开门，背着手长扬而去。

        齐越冷着脸站在原地，挠了挠头，看向陆江离，正要说点什么，却被陆江离急声打断了：“快看，她动了！快拖下去绑住！”

        开玩笑，齐越虽然看起来像什么冷血无情的江湖高手，一开口却直戳要害，她不能给她开口的机会，说完这句话，陆江离就翻身钻到了帷幔里：“你快收拾了去休息吧，我要睡了。”

        齐越看着地上纹丝不动的长雅，又非常不理解的看了看床上已经没有了动静的陆江离，最后认命般的将人扛到肩上，顺着窗户又翻了出去。

        陆江离掀开帘子，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屋内，和被贴心关上的窗户，沉默了半天，最后怒道：“神经病啊！有门不走走窗户！”

        这主仆二人都有点毛病，真的。

        第二天一早，李明璟就让齐越带着长雅直奔了大理寺，大理寺有专门用来关押犯了重罪的宫内之人的地方，将人放在那里最为稳妥。

        他坐在桌旁慢条斯理的喝着粥，陆江离早早吃完了，托着腮看了他半晌，说道：“你不怕大理寺里有他们的人？”

        李明璟搅了搅粥，说道：“据我所知，太子殿下目前，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本身，把手伸到大理寺去。”

        “倒是奇了怪了，你一个尚未深入朝堂的皇子，怎么这么清楚？”

        李明璟眼中闪过几分笑意，说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只要有心，就自然能知道，江离还是太年轻。”

        陆江离看着眼前没比自己大多少的人，转开了脸，问道：“接下来呢，怎么办？”

        李明璟将手中的勺子放在盘里，发出叮当一声脆响，说道：“如今又陈锦瑟的物证，有月娘、长雅等这几个人证，只需要……我的人将名单偷出来，就可以把案子提交三法司了，这次……有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我呢？还有什么能做的？”陆江离眨着一双大眼看着他，满脸期待。

        虽然打破人的期待不太好，但是还是得说，李明璟笑道：“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接下来的事涉及到朝堂，你不要插手了，你父兄应该快回来了，这几日辛苦你了，好好养着，我估摸着……到除夕夜，有你忙的。”

        除夕夜是仁宣帝夜宴群臣同时给太子和陆江离赐婚的日子，这个看过原书的陆江离心里门清，但是……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笃定？她狡黠一笑，问道：“殿下，为什么这么说？”

        李明璟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虽说你之前在寿恩宫也算得上挑明了态度，今日又亲手绑了长雅，但是东宫那边可不舍得你……更舍不得……”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只是起了身，转移了话题：“我吃好了，你也该回宫去安安心心等着侯爷他们班师回朝了，绪园的案子，很快就会有着落了。”

        陆江离当然知道李明璟话中未说出来的部分，东宫不舍得不是她陆江离这个人，而是她身后的兵权和陆家。

        他说的没错，如果李明煜死不放手，仁宣帝那边极可能还是会下这个诏书，她只顾着忙绪园的事，却忘了悬在自己头顶这边剑已经摇摇欲坠，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今天是二十七，距离除夕还有三天，如果绪园这个案子真的牵扯到了东宫，李明煜的太子位子一定坐得不安稳了，他更会牢牢的抓住陆江离，抓住陆家。

        若果真如此，她就是当着群臣的面抗旨，也不会依着原剧情踏入东宫一步。

        见她出了神，李明璟收回了迈出去的步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怕，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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