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江姝菡原以为柳时会直接把自己送回家，然后放任自己码字。
结果车子下高速后并没有朝着自己小区所在的方向开去。
江姝菡瞥了眼车窗外有些陌生的道路风景：“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柳时应了一声，示意她拿一下放在车后座上的一个文件袋。
江姝菡有些不情愿地拿过有些臌胀的白色文件袋。
简单翻看了一下，里面夹杂着一张请柬，请柬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大名。
翻开请柬，里面的内容写的是邀请她参加后天晚上的编剧交流会。
敢情他就是用让自己写番外的名义出来，然后去参加这个交流会。这已经不是赶鸭子上架了，而是妥妥的待宰。
“你就不怕我现在发疯吗？”江姝菡晃了晃手中的请柬，“我发现你最近特别喜欢先斩后奏。”
柳时一脸讨好的样子：“这不是刚好有这个机会嘛，这还是徐老师特意叮嘱我的，她让我带你去认识认识几个金牌编剧。因为她还在剧组里走不开，所以让我带你去看看嘛。我手下那几个编剧也会去，你不用太担心的。”
“到底是徐老师的意思还是姜承宇的意思？”江姝菡冷哼一声。
她会有这样的怀疑也不是没道理。毕竟自己在剧组这几天也是跟着徐莹的，没道理她不会和自己说而要饶个大圈子找柳时。
这样的操作，只有姜承宇会这么干。
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一个马上要退圈的人，竟然想着各种门路要把自己亲妹塞进这个圈里。
扯淡的话一秒就被揭穿，柳时开始打起马虎眼：“那什么，反正请柬给你了，到时候我会接你一起过去。”
“那你现在带我去哪儿？”江姝菡一边给姜承宇发消息轰炸他，一边问柳时，“交流会是后天，现在有什么事吗？”
“上次和你说《神明》再版的事情，之前的出版社合同到期不再印售，这次有几家出版社都找来了，其中一家出版社的相关负责人刚才约了我当面谈一谈。”
“这种事不是一直都是你去联系的吗？掉头送我回家码字去。”江姝菡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的位置，整个人往后靠去。
“那个，是负责人……”柳时说话间，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方指名道姓想见你一面。”
这话一落到江姝菡耳朵里，她又不理解了。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柳时都不会和她商量，按理来说除了签字，江姝菡根本不需要亲自出面去和这些人谈，有柳时就够了。
她浅咬下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最近有得罪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过于高调的事情惹来这一身事。
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江姝菡决定放弃思考，问了柳时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于是她摸出平板，开始构思《神明》番外的事情。
——
还在影视城的姜承宇正在和唐苓走戏，一旁的小虎手里揣着姜承宇的手机，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唐苓注意到小虎这边的动静，一场戏走下来，她不忘调侃对面的男人：“姜少爷还真的是大忙人一个啊。”
姜承宇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接过小虎递过来的手机，看着满屏都是江姝菡发来的消息，背过身子回消息去。
唐苓也回到自己的遮阳伞下，喝了一口水，看着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
同样都是通讯设备，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没良心的小编剧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正在唐苓还在暗自神伤的时候，小玥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唐苓接过信封，三俩下就拆开。
里面是一张黑色的卡纸，金色的花体字体落在上面。
“这是？”唐苓问道。
“哦，这个，是刚刚宋哥让人送来的。过两天有个品牌的公益走秀，品牌方那边邀请你作为特邀嘉宾参加。”
“参加走秀？我又不是专业模特。”唐苓嘴上说得很是嫌弃的样子，但还是把邀请函叠好塞回了信封。
小玥接过信封放进自己放在一旁的包里，她摇摇头：“没，宋哥说你就去走个红毯签个名。”她说着，摸出自己外套口袋里的便携式记事本翻看，“剧组这边的话我看过了，后天的戏份不多，和甄导说一下，明天就辛苦你加个班啦。”
唐苓默默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是时候考虑给这个爱操心的孩子涨个工资了。
“那这个活动还有其他什么人参加吗？”
唐苓这话问的明显，小玥立马就听出了她话外意：“这您就放心吧，郁晓上次在微博上那么一闹，代言丢了不少，之前本来和她谈妥的一个剧组也临时换掉了她。现在她应该在家休养生息。”
闻言，唐苓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对于演员来说，接不到通告，其实就是变相的失业。
郁晓落得这幅下场，只能说是她自己作出来的。但凡她别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至少还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非要把事情闹大，最后也不见人来给她收场，可见她在她那个公司的地位如何。
唐苓喝了一口水，下意识看向甄邰紫的方向。
这几天下来，她养成了一种习惯，那种不自觉就会朝着那个跟在甄导和徐编身边的身影看过去的习惯。
今天没有那个熟悉的背影，说实话还有些怪不习惯的。
——
柳时连哄带骗，总算把江姝菡从车上请下来。两人走进一间咖啡厅，选在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江姝菡打着哈欠，一脸不满：“当初说得好好的，社交活动你来，签字活动我来。临时变卦也不给我提前说一声。”
柳时喝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我这也是临危受命啊，从影视城出来的时候才接到的消息。”
“你说的那个负责人怎么还没来？我看他压根儿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江姝菡冷哼一声。
“你这么说，我可是很伤心的。”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姝菡和柳时同时转过身看向来者。
柳时是个人精，一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和他随身携带的电脑包，大抵猜到了来者就是要见他们的人。
他立马起身，同来者握手。
一旁的江姝菡依旧坐着，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表示。
柳时立马替她向男人赔不是，以江姝菡不太会说话为由搪塞过去。
男人也不恼，依旧面带微笑向江姝菡微微点头：“好久不见，姝菡。”
柳时扬起眉毛，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你、你们认识？”
江姝菡轻哼了一声，默默捧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浅喝一口。
男人放下电脑包，招来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然后他拉开自己电脑包一侧的拉链，从里面摸出两张白底的名片递给两人：“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彭言辉，景光出版社出版部的。我和姝菡也算是老朋友了，毕竟我是她大学时的班长。”
最后一句话，彭言辉是看向江姝菡说的，但后者并没有给任何反应。
柳时立马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显然这样的气氛不适合叙旧。他连忙切入正题：“那个，彭先生，我们后面还有其他的行程，您看……”
彭言辉立马会意，从电脑包里拿出文件递给柳时。
江姝菡心思显然不放在这件事上。
“看够了没有？”江姝菡重重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听到动静的柳时抖了一下，默默合上文件。
彭言辉耸耸肩：“老朋友那么长时间没见，想和你聊聊，一会儿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江姝菡明显不想搭理他：“柳时，我有权利拒绝这家出版社吗？”
柳时有些为难道：“按照正常来说……”是没有的。
不过不等他把话说完，江姝菡就自动接过了话：“既然我没有这个权利我就不多嘴了。”她停顿了一下，她顺手抽出柳时手中的文件，签字合上递还给对方。
“我们的交集，仅此而已。”说完，她起身朝门外走去。
彭言辉见状，也立马起身紧扣住她的手腕：“姝菡。”
江姝菡瞪了他一眼，皱着眉狠狠甩开他的手：“谈合作，可以。其他的，免谈。”
彭言辉苦笑一声：“你还在怪我当年那件事处理的不好是吗？”
“我有什么资格怪你？”江姝菡有被他的这一言论给气笑了，“您是班长，您为了入党资格拉票，做出那样的决定没什么，人多力量大嘛，这个道理谁都懂。”
——
彭言辉口中的那件事，其实也就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江姝菡估计永远都不会想起来。
大二那年，班里的各个班委都开始填写入党申请，然而每班只有一个名额，第一年大家都是会公投选择班长。按照常理来说，就算彭言辉不插手自己和舍友那点烂糟事，她也会把票投给他。可偏偏当时自己的那几个舍友背着自己成立了小团体——这个她也能理解，毕竟自己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舍友聚会班级聚餐也没见人邀请过她。也不知懂小团体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排挤自己的，估计是从成立那天开始。
开学那天，江姝菡走进宿舍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有股奇怪的氛围。开学两个月后，当时的班长彭言辉在某节课后找到自己，说是小团体找到他，说她在宿舍里总是做些危害舍友身心健康的事。
江姝菡怎么都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危害到小团体的身心健康了。
她当下就抛出问题，问彭言辉是相信三个人的话还是相信她的话。
结果很明显，三人成虎。辅导员最后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江姝菡换寝。
后来就是入党班投，江姝菡赌气，成为全班唯一一个没有投票给彭言辉的那个。也因此，她顺理成章地被整个班级孤立。
这件小事她从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姜承宇还有江家父母。一来她遭遇过比这更过分的事情，两者相较下来，这也就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二来她也有深刻认识到自己和人有沟通上的问题，在她看来，发生这样的矛盾，双方责任也就对半开。
直到学期结束放假的时候，姜承宇来接她，这才得知她被迫换了宿舍的事情。后来在他的追问下，江姝菡才道出了一两点。
至于后来姜承宇具体做了些什么，江姝菡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在旁人的传言中，彭言辉被取消了入党资格，而之前宿舍小团体里的那几个，两个因为家里原因被迫退学，至于剩下的那个，江姝菡也没在后面的学习过程中见到。
——
“如果我当时看清一点，今天我也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谈合作了。”一回忆起那段往事，彭言辉只有悔恨。
直至今日，他也没弄清江姝菡的真实身份，他原本以为只是舍友间小打小闹的一件事，他遵循最常规的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做出让她调换宿舍的决定，没想到会因此丢了入党资格。
他的成绩和人缘向来都是顶尖的，没想到会在这件事上摔跟头。辅导员后来和他说，要多关照江姝菡。可换宿舍后，江姝菡就彻底和整个班集体脱节了一样，除了必要的全班一起上的课程，他就再没有找到能和她说上话的机会。
江姝菡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理会他。看着彭言辉皱着眉，面露哀色，她反而觉得对方并没有真的意识到自己的不是。
曾经身居高位，享受众星捧月滋味的人，如今也不过成为了大街上身着西装的往来人群中的一个。
江姝菡不再说什么，和柳时示意自己到停车场等他，然后转身径直离开。
柳时也没敢让江姝菡真的等自己很长时间，江姝菡刚找了处阴凉地坐下没多久，他就出来了。
经过刚才在咖啡厅里的一幕，他多半猜得出两人之间有些不愉快的经历。他也不多问，把人送到目的地后，又叮嘱她两三句别忘了写番外的事，得到肯定回复后，这才放心离开。
江姝菡一进屋子脱了鞋就赤脚直奔二楼书房，关窗拉窗帘开空调开电脑的动作一气呵成。
电脑屏幕停留在空白文档页，她窝在椅子上，双手搭在键盘上。这个动作维持了有五分钟，电脑屏幕开始变暗。
毫无思路不知如何开写的江姝菡泄气地哀叫一声。
一旁的手机微微震动起来。她想也没想直接带着手机朝一旁的沙发床上躺去。
发消息来的是唐苓。
“小青龙，到家没？”
配图不知道是从那里找来的一条青绿色的小龙动图，小青龙头顶着三个大小不一的问号在转圈圈。
看到唐苓对自己的新称呼，江姝菡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怎么这么喜欢给自己取各种奇怪的称呼？
“刚到”两个字显示发送出去，对方立马回了消息。
唐苓：“明天要加班拍后天的戏（大哭）。”
江姝菡：“怎么了？”
唐苓：“宋小鸟不做人，给我加工作。以前进组后他从来不给我接其他工作的。”
江姝菡还没理解唐苓的这句话，很快她就发了一张邀请函的照片过来。
唐苓只是随手一拍，江姝菡把图片放大后才勉强看清请柬上“慈善”二字。
江姝菡在自己的表情包里找了一张摸头的表情包发过去，以示安慰。
正在喝水的唐苓看到江姝菡发来的表情，不等一口水咽下去，她连忙把对方发来的表情收藏以备己用。
还想和江姝菡在多聊一会儿，甄导那边开始喊人了。唐苓只好一脸不舍地把手机交给小玥。
江姝菡趴在沙发床上，顺手勾过掉在地上的空调毯盖在自己身上。她翻了个身，一手横在自己额头。
脑海中不知怎么的，总是在闪回一些大学里的片段。
大学的时光于她而言，并不算好，但也没到坏的程度。如果不是彭言辉的出现，那么她的记忆里，自己在大学生活里就充当着一个透明人的角色。
零碎的画面好像要拼成一幅完整的画，江姝菡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把这些画面记下来。画架就在旁边，画笔和颜料就在地上，但江姝菡就是躺在沙发床上一动不动。
昏暗的空间里，空调打出冷风正对着窝在床上的江姝菡吹。没一会儿，床上的人开始发出浅浅切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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