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一直到后半夜，临睡前，江姝菡出于礼貌，还是回了唐苓的消息。
原本以为唐苓应该差不多休息了，没想到对方就像是一直在等着她回消息一样，自己才刚发出去没两分钟的消息就有了回复。
正如江姝菡所想的那样，唐苓确实一直在等她的回复。
下午回到公司开会，她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一直反复在点开和关闭微信之间操作。结果江姝菡倒好，还真就一直都没给她任何的回复。
结束完一天的工作，很晚才到自己的住所。唐苓刚站在自己家门口，握在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一看消息提示，瞬间身上的疲惫感被一股力量一扫而光。
“抱歉，手机没电了，到家了，谢谢。”
看着这一个对话框，竟然就没了下文。
“这就没了？”唐苓看着再次没有动静的手机，有股非常的挫败感。
“到家了就好，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江姝菡倏地从床上坐起，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把手机凑到自己跟前，一个个字组成起来的句子，异常清晰地投射进她的眼中。
难道唐苓知道自己就是苓苓原上草了吗？是宋鹤还是甄邰紫讲的？
唐苓的举动实在太过于反常，江姝菡着实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情。
她决定，眼不见为净，把手机压在枕头底下，开始数羊……
——
试镜结束后的第二天，唐苓一醒来就飞去了京城拍摄某时尚杂志的封面，紧接着又是受邀去参加了她代言的某个品牌的新品发布会。
大半个月过去，唐苓在外到处飞，虽然她现在还没进组拍戏，却依旧忙得昏天黑地，但只要一有闲下来的时间，她就会问候江姝菡在做什么，有没有见到苓苓原上草。
被她这么三番五次地问，自己每次都得编出个像样的理由才能蒙混过去。
就这样蒙了她大半个月，江姝菡把自己脑子里能想到所有借口都用遍了，终于熬到了唐苓回来拍《神明塔尖舞》的定妆。
剧版《神明塔尖舞》，在经历了甄邰紫和徐莹再三的筛人后，终于定下了所有参演的人选。等到和各演员谈好片酬也签了约，就开始了定妆工作。
江姝菡和柳时来到摄影棚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甄邰紫，只有美术组的艺术总监在场。
两人之前在甄邰紫的别墅见过一面，这位艺术总监虽然不知道江姝菡的真实身份，但甄邰紫同他说过，她的意见是非常重要的。
柳时带着江姝菡来到姜承宇的化妆间。
姜承宇已经戴上了假发头套，只不过还没有打理好。小虎作为姜承宇的助理，同时兼职他的私人造型师，很熟练地在给他做造型。
姜承宇的脸型是很适合留长发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发量浓密的那种。江姝菡觉得他很适合去演古装剧，但后者的志向只在于走霸道总裁的戏路。
用姜承宇在采访中的原话来说就是：“霸道总裁才是俘获少女心的最佳选择。”
得亏他也算是个货真价实的霸总，不然就他这样贱兮兮的一张脸，谁高兴买他的帐啊。
不过也好在他们俩一个长得随爸，一个长得随妈，如果不是认识他们的人，就算他们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联想些什么。
“你看看我，为了这部剧，牺牲多大！”男扮女装啊。这要是搁现代剧里，他就是一妥妥的变态！
姜承宇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女扮男装都一个劲儿夸人女的长得俊，说什么“姐姐我可以”、“姐姐你长得很像我老婆”、“姐姐缺女朋友吗”等等。然而一换到男人扮女人了，底下清一色的评论都是在骂“变态”的。
“又没人强迫你。”江姝菡拿起姜承宇面前桌上的一串有些掉漆的金色装饰项链，项链上挂着一枚六边形状的花，六边形中心的位置嵌着一颗明黄色的宝石，上面还有些刮痕，显得很破旧。黄宝石的周围还有些花花绿绿颜色的小宝石，又或者是小珍珠。放在手心里，这枚六边形状的花还是有些重量的。
她怎么越看越觉着手里这东西那么眼熟呢？
看穿了江姝菡心中所想，姜承宇提醒道：“江先生送给江太太的古董首饰啊。”
江姝菡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姜承宇：“你怎么拿出来的？”
姜承宇耸耸肩：“我和江先生说，他闺女最近在拍卖会上看中了和江太太同款的那个项链，但是那玩意儿被人拍走了……”
后面的话，就算姜承宇不说，江姝菡也多半能想象到了。
江太太一听自家闺女喜欢，直接从角落里翻出了项链扔给姜承宇，还不忘戳着他脑袋警告他，少带江姝菡去那些满是赝品的拍卖会。
“你拿这个干什么？甄邰紫没钱买道具了？”江姝菡觉得自己这问题就是多余的。
甄邰紫这部剧，看上去穷得不行，实际上，有两座活金库在背后，没钱那是不可能的。
姜承宇指了指江姝菡手上的项链：“塔西娅的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你敢说不是照着这个写的？”他当年第一次读的时候就心知肚明了好吧？
前段时间甄邰紫和他打电话发牢骚，说是剧里所有的道具都按照原著里的描写复原出来也做出来了，唯独塔西娅一直戴在身上的那串项链，找人花了好几幅图，也做了相应的实物出来，但都被他给否决了。
姜承宇这才想到，他爸很多年前给过他妈那么一条项链，听说还是古董来着，但他只见他妈戴过一次，然后就再没见过了。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旁敲侧击了一下他爸妈，这就把项链原型给翻了出来。
江姝菡听着他在那边解释，嘴角一抽一抽的：“那给道具组的人去做个假的出来不就行了？至于把这真的拿出来吗？”她要是没记错，这项链的价值至少可以买五套江姝菡现在住的那栋房子了。
姜承宇让她放宽心，也就今天拍定妆照用一用，等正式开拍的时候，道具组那边肯定早就做出一样的来了。
柳时问江姝菡要不要去唐苓那边看看，他这话刚说出口，江姝菡和姜承宇非常默契地同一时间转过头看向他。
柳时被两人看得有些心里发慌，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话了。
江姝菡刚想拒绝，手机上就收到一条消息。
是唐苓。
“刚刚小玥说看到你了，你也来摄影棚这里了吗？”
“我在202化妆间，你要不要来看看我的造型？”
“我特许你成为第一个看到我新剧造型的粉丝。”
江姝菡一阵无语，就算不用她特许，她人都站在这儿了，不也是迟早要看到的。
她收起手机，对柳时说：“去看看吧，我也蛮好奇的。”
“喂！”江姝菡刚走没两步，就被姜承宇叫住，“你和唐苓很熟吗？你就这么去啊？不怕她身边那个小胖妞把你当私生粉给胖揍一顿啊？”
江姝菡不解：“我看起来，像唐苓的私生粉吗？”
这话一问，倒是把姜承宇给问懵住了。
眼看人就走了，他刚想起身，就被小虎一把摁回了座位：“宇哥，你别乱动！”
被小虎这一低吼，姜承宇瞬间就焉了。作为自己私人造型师时候的小虎，是他也不敢轻易去惹的存在。得罪谁也别得罪造型师，这是作为偶像包袱极重的姜承宇多年下来坚守的信条。
——
“一会儿别和唐苓乱说啊。”从姜承宇的化妆间出来，江姝菡拉住柳时，提醒道。
柳时不解。
紧接着，当他看到江姝菡和唐苓的聊天记录时，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还互加了联系方式？”柳时像个好奇宝宝，一直追问着她。
江姝菡坦白说是上次被甄邰紫拉去一起选角的时候。
柳时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长哦，毫不意外就接受到了江姝菡的一记白眼。
他敲了敲202房间的门，开门的正是唐苓的助理小玥。
小玥没见过柳时，但看到柳时身后的江姝菡，她就认识了。
小玥朝着自己身后的人喊道：“姐，江小姐来了。”
“哟，她知道你身份啊？”柳时低下头，悄悄凑到江姝菡耳边问道。
江姝菡又给了他一记白眼：“你说呢？”
柳时撇撇嘴，并不在意自己一次失误的猜测。
唐苓背对着进来的两人，透过镜子的反射，柳时看到了不一样的唐苓。惹得他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见有陌生男人进来，唐苓转过身：“你是谁？”
柳时下意识看向了江姝菡的方向，只见对方并没有看自己，而是装模作样咳了两声。
他立马会意，走上前去：“唐小姐，您好，我叫柳时，是作者苓苓原上草的责编，这次小说的授权工作就是由我全权代她进行的。”
一听到苓苓原上草这五个字，唐苓激动地环顾柳时四周。
除了自己的助理小玥，还有刚被自己叫来的江姝菡，化妆间内，还有三两个她的化妆师，便再无他人。
柳时看到唐苓像在找人，他笑了笑：“唐小姐是在找苓苓原上草？抱歉啊，她最近因为个人事宜，不方便前来看你们的定妆照。这不，她就拜托我来看一下。”
唐苓脸上闪过一抹失落，被江姝菡捕捉到了。
她悄悄戳了戳柳时的手臂。
柳时继续道：“不过您放心，等到剧本围读那天她一定会去的，后面的拍摄，她也定期去看一看。”
说着，他装出一副不认识江姝菡的样子：“这是您朋友是吗？那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们了。”说完，还不忘朝她眨了眨眼。
柳时走后，化妆间里，还有唐苓，她的助理，还有在为她穿戏服的造型师。
江姝菡依旧站在门口的位置。唐苓问她怎么不过来，她摇了摇头：“很好看。”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满是陌生视线朝自己施压的地方。
唐苓还没来得及留人，人就已经出去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上次宋鹤同她说过，江姝菡有较严重的社交恐惧。
她看了眼自己所在的房间，数了数房间里的人头。
对于江姝菡来说，这么些人就让她已经不舒服到这么急着就走了吗？
“怎么快？”柳时看到几乎是紧跟在他后面出来的江姝菡，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你说你，里面才几个人？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的，一分钟都待不住吗？”
江姝菡不说话，周围来来往往都是搬器械的工作人员，马上就要到开拍了，江姝菡默默地走到很远的地方，站在无人的黑暗角落里。
柳时走过去，从裤兜里拿出一颗糖递给她：“吃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吧。”
江姝菡接过他递过来的糖果，三两下拆了包装就把东西往自己嘴里放。
不一会儿，摄影师就位，因为男女主角服饰有点多，所以他们决定先把配角的定妆照给拍了。
配角主要分为三派，一是女主角伏岚所带领的那些身有异纹者，二是男主角塔西娅那一派的旧皇族幸存者，三就是故事开始时追随神教皇的那些从众。
小说里那些阴谋诡计的发生，大部分都是围绕这三种势力展开的。
拍摄过程很顺利，各演员之间也非常配合。
来之前江姝菡还担心，没有甄邰紫在这儿坐镇，万一有耍小脾气的演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过好在，大家都非常配合，看得出，通过甄邰紫层层筛选下来，哪怕这些人在剧中只是配角，他们也都非常期待和珍惜这一次的机会。
大约一个钟头后，江姝菡站着都累困了，终于，配角们都完成了定妆照的拍摄。
接下来就是男女主的定妆照拍摄环节了。
先是两人都身穿华服的合照。唐苓和姜承宇在摄影师的指挥下，在指定的位置上站好，两人背对着背，唐苓低着头看向下方，而姜承宇抬着头看向上方。两人之间的身高差，恰到好处的低头和抬头的角度，从江姝菡的位置扛过去，两人的视线刚巧可以连成一条线。
紧接着，两人用提供的道具进行摆拍。那条古董项链挂在姜承宇的脖子上，他坐在前面的小台阶上，唐苓单膝跪在姜承宇身后的台阶上，她一手拿起挂在姜承宇脖子上的项链，两指捏住六边形的花，手肘抵在姜承宇的左肩上；另一手拿着道具剑，逼真的长剑闪着寒光，横在姜承宇的脖子前。
两人从头到尾几乎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江姝菡一看便知，两人的这一套装扮，得等到电视剧的尾声才出来。因为在原来的故事里，华丽与腐朽颠倒，越是破败凄惨的时候，越是他们熠熠生辉的时候；越是金碧辉煌下，越是他们渐行渐远，最后走至决裂的时候。
分别给两人拍完了单人照，他们回到各自的化妆间，没一会儿就换好了发型和衣服。眼下的这套装扮就是他们并肩同教廷抵抗时所穿。第一张合照，同样是两人背对背，但此刻两人的目光都是直视自己的前方。
手持长剑的伏岚，紧靠着手握弯刀的塔西娅。两人眼神里充满着坚定，同时也有对自己背后那人的信任。
每一套衣服，两人在拍摄的时候，表情、情绪和动作都拿捏得很到位。
——
两人的定妆照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等到他们选完了照片，江姝菡也伸了伸懒腰，准备离开。
唐苓其实一直都注意着角落里的江姝菡，见她起身要离开，也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戏服，小跑过去留人：“你要走了吗？要不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吃个午饭？”
说完，也不给江姝菡拒绝的机会，她就把人拉走了。
等姜承宇卸完妆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只看到柳时，并没有看见江姝菡的身影。他问柳时，江姝菡去了哪儿。后者指了指唐苓化妆间的方向。
姜承宇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敲了两下门都没回应，他直接开了门，只见里面空无一人。
他狠狠瞪了柳时一眼。
后者满脸无辜。这是事儿还真就不能赖在他身上。明明是这影后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拉走了，也没给自己一个机会能插上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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