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指点
威尔斯学院每一届都一样，不缺乏努力的天才，也不缺乏贪玩的孩子，我在这读书的时候，情形就是如此，班上大部分学生都在玩乐，享受自己短暂的青春无忧......只有少部分人，会在大家玩乐的时候选择默默努力。
我不知道，把最美好的年龄投入到枯燥无趣的修行之中算不算是一种遗憾，反正，我不曾后悔过。
现在，自己成为老师，接手了一个班级，学生们都很可爱，也有贪玩的，也有努力的，他们的样子总会让我感慨。
如今，我看见这个少年孤独练剑的样子，忍不住回想起自己还年轻的岁月。
虽然，我年纪也不算大。
那时候，我也是这样一个人，一整天一整天的练习，除了吃饭上厕所，连睡觉，都是在冥想。
少年练剑举动很认真，一个人躲在无人角落中，一刺一撩，一抹一挑，动作与动作之间要停留很久，细心的感受每一个招式之间的变化。
汗水如黄豆大小，从脸上滴落，单薄衣物已经被浸透，身上热气直冒。
现在是寒冬时节，外面气温很低，能热到满头大汗，只能说少年很刻苦。
穆泠发现我停留住脚步，顺着目光望去，看见了那个舞剑的少年。
“怎么了？”
她笑着挽紧那只被她抱着的手臂。
我也笑笑，轻声道：
“没什么。”
说着，人却向那少年走去。
穆泠和雪娜牵着血娃留在原地等我，想看看我在做什么。
“错了，你用的不是重剑，不需要势大力沉。剑，讲究的就是轻灵飘逸，以锐利和速度取胜，为何每一剑都要如此用力？力量太大，也就失了轻灵。”
少年正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世界，被身后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惊的一颤。
慌忙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衣，戴着单片玻璃眼镜的温和男人走来。
他认出这个男人是谁，于是收起简陋的长剑，毕恭毕敬的鞠躬。
“梅斯菲尔德老师，您好。”
我微微一笑。
“你好......我记得你，你是我的学生。”
少年一愣，没想到这个从来只是上完课就离开的老师居然会记得自己，记得，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
“是...是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练剑？”
“因为...老师您知道的，期末考试只有一个月了，我觉得自己实力很弱小。”他暗自捏紧了拳头，“我不想成为倒数。我的家境不好，能进入威尔斯学院，是想出人头地的，不是来当倒数的。”
我点点头，有些赞许的看着他。
很功利的想法，很真实的想法。
我，喜欢这种想法。
“但，努力错了方向，越努力，就会离目标越遥远。来，剑给我一下。”
少年愣住，下意识交出手中剑。
我拿过他手上的长剑，微微一抖，剑身便发出一声清脆的剑吟。
毕竟不是好剑，剑吟声并不清脆。
但仅仅是这一手，就让少年眼前一亮，意识到这个只给他们讲历史，和修行常识的老师是一位使剑的行家。
他渴求的望着我，努力睁大了双眼，要在迷蒙暮色和昏暗灯光之下看清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
我微微一笑，手上长剑骤然焕发出一连串银亮色的光影，虚幻中带着一种极致美丽的色彩。
剑影重重，瞬间笼罩住少年全身上下，剑和空气摩擦碰撞，发出一种尖利的呼啸声，清越如龙吟。
前后不过一秒钟的时间。
默默站立许久，叹息一声，收起长剑，将它交到少年手中。
我那时候练剑，有善良可爱的薇儿小姐指导，不曾陷入歧途...可，有多少努力不输给我的人，因为没有名师，而折戟沉沙？
少年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刚刚一秒之中长剑已经贴着自己全身数百处要害过去，无限贴近，却没有伤到他丝毫。
但他，居然还来不及感到害怕，也没有感到危机，因为一切太快了，我将剑归还，他才意识到危险早已结束。
一时间，他完全愣住，忘了道谢，忘了礼数，完全沉浸在刚刚一剑风情之中，努力要抓住那一丝突如其来的灵感，却怎么也把握不住。
等到他回过神，想起眼前还站着那位高深莫测的老师的时候，我已经消失不见。
恭恭敬敬对着虚空处鞠了一躬，少年目露喜色。
“姐夫，你好厉害哦......”
继续走在路上，雪娜撒娇似的抱住我的手臂，连小血娃也不牵着了，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我笑了笑，捏捏小公主的鼻子。
“教导一个小孩子而已，有什么厉害的。”
“嗯～就是很厉害嘛......对吧，小血娃？”
抱着我扭了一阵，雪娜忽然响起还有一个可爱的血娃跟在一边，于是将她抱了起来。
血娃这个小应声虫，呆萌呆萌的点点小脑袋。
“爸爸，厉害。”
我赶紧接过这个小丫头，她伸出雪腻的手臂，抱住我的脖子，柔嫩小脸在我买你上亲昵地蹭蹭......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血炼狱当女王的，怎么能这么可爱？
话说，那孩子说起期末考试，貌似期末考试确实逼近了。
散完步，我们四人便回到了住处，当晚发生了什么，是和雪娜睡的，还是和穆泠睡的，还是和穆泠雪娜一起睡的、怎么睡的，这种事情不重要，也就不做交代。
第二天...
照常的上课，休息，陪老婆。
血娃能在外面停留几个月时间，这是薇儿小姐经过不精准也不严谨的计算，猜出来的结果。
甚至，她都没告诉我具体是几个月，我只好自己保守的将这个时间定为三个月。
过几天，就该把小丫头送回血炼狱了。
到了傍晚，我们一家依然是在外面散步。
走到那个角落时，我又看见了熟悉的少年。
在以前，我们一家人并不经常散步，但我有心提点那个孩子，就决定每天去一次。
人的心思很奇怪，很难捉摸，你要是带着礼物上门，千求百呼，毕恭毕敬，求我教导你什么，我可能不屑一顾，并不管你；但有时候，只是粗略一眼望去，来了兴致，便想好好教导一个，可能资质并不出众的孩子。
进入神话领域，寻求心境突破之后，我发现自己所作所为，越来越不需要所谓的“理由”，行事全凭喜好，遵从本心指引，想做，便做了，需要什么理由？
可能，这就是那些前辈高人在后辈眼中，如此古怪而不可理喻的原因。
少年依然在原地练剑，在他心中，也期盼着我能够再次出现。
对于他来说，我只需要展露一招半式，便足以让他受益良多。
说句自负的话，整个汉库帝国，没人，在剑的造诣上能和我比拟。
“梅斯菲尔德老师！”
我正在背后看着他，少年若有所感，忽然回过头，露出惊喜的笑容。
他快步跑到我面前。
也许是因为穆泠和雪娜注视的缘故，眼前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只是郑重的一鞠躬。
“感谢您，梅斯菲尔德老师，您的教导对我帮助很大......我今天下课的时候就想当面对您表达感谢，但...但下课后，我就找不见您了。”
说着，他略微尴尬的一笑。
今天下课之后，我就直接离开，没有多做等待...反正也无事可做，做老师总不能拖堂吧？
“不用谢，这是老师应该做的事情。”
我温和道。
当着学生的面，雪娜悄悄松开了挽住我的手臂，有些羞涩的躲在后面。
血娃也很安静的不出声，睁大一双红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少年。
少年有一双不安的灰色眸子，带着几分自卑怯弱的感觉，却透着异样耀眼的光彩。
他的容貌不算俊美，只能说是清秀，看久了，也有一点耐看的味道。
道完谢，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很久，还是让开了道路。
然而，我主动开口了。
“把你的剑法，展示一遍给我看。”
话音落下，少年一愣，续而狂喜，激动地感谢道：“谢谢您！梅斯菲尔德老师！”
他自然知道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保持微笑，眼神平和。
“开始吧。”
“是！”
按耐住激动，少年深呼吸口气，调整片刻，长剑慨然出鞘！
剑光闪闪，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和昨天的刻意杀气腾腾相比，今天，他的招式之间多了一分飘逸灵动。
很有悟性的孩子。
但我更相信，这份悟性来自于他的努力和钻研。
昨晚我离开之后，他一定研究了很久，练习了很久。
如果他是天赋异禀的孩子，早就进a班了。
“很好。”我点点头，“但，你的剑太拘泥于形式了......试着放开点，不要循规守矩，剑招，是可以变化的，不是死的，飘逸灵动，指的是随机应变，用自己灵活诡测的特点，避开敌人的长处，攻击他的弱点...这才是飘逸灵动。”
说话间，我接过少年手中剑，看似随意的一挥。
一挥，却蕴含着千百种变化。
舍身剑法中只有最基础的剑招，就是这个道理。
最灵活的剑招，就是没有剑招。
没有剑招，看上去漏洞百出，其实也完美无缺。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就是这个道理，至高的剑招就是没有招，出手时没人能预判你下一步动作，一切全靠自身反应和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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