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血
作为学校内众人趋之若鹜的“金字塔顶”，a班的人大多不太好惹，无论是实力，还是身家背景。
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人，但凡能在a班好好生存，其意味着的社交圈也在隐形中与普通人不太一样。
仁泽高中作为本城最有名的高中之一，郁璃光是进入就已经拼了尽全力。
她没有好的家世，从小只能靠题海战术和下课去找老师问题学习。
连许多参考书都是老师看她实在努力，自己买来送给她的。
父母离异得早，为了更好的查阅资料，她攒了快两年的生活费才将将买一个还不错的手机和一个小打印机。
在生活的压力下，年幼的郁璃根本没有余力顾及有些同学对她私印盗版资料的冷嘲热讽。
电子资料的便利让她的学习之路顺利许多。
但有些事情，光是努力是没有办法克服的。
郁璃在有些普通的初中爆了个大冷门，上了一流省重点高中——即使只是仁泽的c班。
老师也开心的上门给她送了很多庆贺礼，并告诉她仁泽的规则很严格，如果她想顺利高考，需要在假期就加紧努力。
郁璃进校时是c班，高一半年后的期中考试时成功升上了b班。
而之后是整整一年半的长途跋涉，直到高二的末尾，她才擦着边进入了a班。
a班的氛围比郁璃想象中要好得多，还留在学校的同学们也乐意将自己的资料和题分享给她做。
毕竟这个阶段，再想要进步，最重要的就不是泛做题，而是做好题。
郁璃在图书馆奋笔疾书的时候被说过装模作样，频繁去办公室找老师的时候也被说过假惺惺。
但谁都没能在她奋力进学的路上增添半分阴霾。
或许是郁璃的态度太过自然和从容，完全达不到金发女原本想要的自卑羞愧的姿态，巨大的落差让她竟有几分僵持的窘迫。
郁璃侧过身拿起叉子，将那块蓝莓芝士蛋糕也随意地切了几块，吃了进去。
而后拿起笔，和无事发生过一样开始继续写着笔记。
或许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旁边咬着牙的人更火大了。
没过多久，楼梯上传来一个清淡的少年声。
“郁璃？”
她这才抬起头。
只见刚从楼梯上来的少年手上拿着一杯咖啡，臂弯间还挂着件薄外套，腕间是块银色的手表。
闻清和看了看时间，走向郁璃。
“没让你久等吧？”他视线往旁边神色明显不自然的几个人神色掠过，看着郁璃继续补充道。
“我帮你拿了资料，你和我一起下午拿吧。”
郁璃快速地将桌上摊开的资料收拾好放进包里，单肩背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等两个人的身影都从楼梯消失，坐在原位的几人才回过神。
“我就说你不要没事就挑事吧？”
“我哪知道她是a班的，还和闻清和认识啊！”
“不是a班的，不和闻清和认识你就能随便欺负？仁泽这么大，谁知道你一个石头砸下来砸到那个太子公主身上？”
“我这也就是不认识她啊，别的我能不知道？”
金发女嘴硬地说，丝毫不觉得自己仗势欺人有什么不对。
“随便你吧。”旁边的人翘着腿，挪开了视线。
肯定闻清和刚刚看清了她们的脸，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暗中报复了。
她可不敢去赌这些表面风光霁月的人背地里会不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旁边的人想了一会儿，小声地说：“不至于吧？他们看着就是普通同学，我就嘴毒了一点不至于被打击报复吧…”
“那谁知道。”
闻清和的行为看着模棱两可，但既然同班，送资料不能在学校里割几个桌子递一手就行？
但是硬要说他们不对劲，也没有一个正当理由。
舒适诡异。
没有理会上面的人，两人齐齐走下楼，郁璃还抱着她那一大杯果汁吸。
走出咖啡厅，闻清和家里的车停在不远处一个路角。
刚坐上车，闻清和就熟练地报出了一个地点——距离郁璃家不远，在超市旁的小区门禁边。
司机看着刚上车，脸上还有些泛红，似乎被夏天热着了的少女，以及转手立刻递过去纸巾的闻清和。
注意到自家少爷脸上的真切，很难看不出谁是主动方。
“好的，你们系好安全带。”
毕竟这都要倒贴到别人小姑娘家里去了，还是你们大户人家会玩。
司机看着路，绿灯亮起，踩油门飒了出去。
“这次月考你没问题的，你这几天复习得已经很认真了。”
闻清和声音温和而轻柔。
听得前面的司机险些汗毛直立。
他原来听到的闻清和说话，一板一眼和根从冰库里拿出来的木头似的，平淡无波好像每个字抖一抖还能掉冰碴。
现下和披了几层柔光滤镜似的，好像和柔情似水也没什么区别了。
更好笑的大概是旁边的郁璃。
她说话像极了闻清和以前的态度，平稳中透着满满的淡定。
“嗯，我知道，我是记不清，不是完全不会。”
每次做题的时候，郁璃都有种过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啊不，复苏的感觉。
甚至于有几次，她自己的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手已经和条件反射一样，看到题干的关键字眼，自动写出了公式。
司机竟有种女生是正经的赶考书生，闻清和是什么路边树林里干扰书生奋进的妖精的错觉…
他赶紧狠眨了几下眼。
嗐，最近饭点电视上播x斋看多了，联想的太远了。
现在是高峰期，堵了很一会儿。
如果不是车的后备箱里放了一箱行李，郁璃光是走都走到家了。
好在现在是夏天，六七点的时候天还是亮的，他们到达目的地，司机给闻清和把行李箱搬了下去，而后开车走了。
“我们回家吧。”闻清和眼睛亮着。
郁璃拿着门禁卡的手一顿，而后随着“滴”的一响打开了门，无语地盯着他。
“进来吧，租客。”
闻清和：“……”
车上的空调开得很足，郁璃没有如往常一眼汗湿淋淋的回来。
她领着闻清和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靠墙的柜子里的几条裙子往另一边挤了挤，下面的柜子也腾出来。
闻清和沉默地看着那放得颇为松散的衣柜。
柜子里有不少衣裙已经被洗得有些掉色，且大部分都是浅色的，款式也偏简单大方——不容易过时的，禁穿的。
郁璃空出一个衣柜来非常简单，只稍微挪了一下位置就足够了。
也是她衣服本就少的缘故。
“你把衣服挂一下吧，衣架还有盒子在这里，我先去做饭，不然太晚了。”
郁璃与闻清和说完就急匆匆走出了房门。
闻清和快速地整理好东西，想进厨房帮郁璃的忙，闷热的气一下子险些将他的鼻子糊住。
“你别来打扰我，我大火炒几个菜就差不多了，你快去洗个澡，别碍事。”
郁璃说着敲了敲手上的锅铲，语气果决。
“……好的。”
这样一番下来，一个小时又过去了，浴室里响起水声，闻清和坐在她房间里的桌前帮她勾着题目。
等郁璃走进房间，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倦，毛巾搭在她湿润的发丝上，发尾还往下沥着水。
她刚进来就跌坐在椅子上，大呼一口热气。
“不吹头发吹空调容易感冒。”
郁璃闭眼：“嗯嗯嗯…”
闻清和看着她的那骨子里散发的倦意和难受，她抬着手用手腕遮着眼睛缓神。
“吹风机在哪？”
郁璃迟钝的思考了一下，像是没上发条的机器，而后才指了指不远处的收纳柜第一层。
闻清和立即走过去，拿出吹风机，将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坐到了她的背后。
“我帮你吹吧？”
郁璃：“……”
夏天洗澡好热，热气熏得她头晕眼花。
现在还要在空调房里受热气吹头发，这是什么苦难。
“你吹吧。”
闻清和抬手拿下她发丝外包裹的半湿毛巾，轻轻捏了捏，将多余的水挤掉。
修长的手指顺着郁璃耳侧的发丝开始往后顺，动作生涩却温柔细致。
闻清和看了看吹风机的温度，没有开到底，拿温风开始顺着吹。
郁璃闭着眼，所以没有看到闻清和眼里透出的欣然与满足。
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间，像是捧住了一摊旖旎。
等郁璃缓过神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几乎干了。
闻清和拿着梳子从上往下帮她梳着头，因为动作太温和，郁璃甚至没什么感觉。
“麻烦你了…我晕头了。”
郁璃手扶着额头，将背直起来坐正。
“是你太辛苦了，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能帮到你就好。”
郁璃听完这句话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
有点迷之贤妻的味。
“学习。”
郁璃看了看钟表，时针赫然已经指向了八点，不禁有些懊恼。
怎么这么晚了。
“我帮你勾了些你要注意的地方，你先看看，不要急，没事的。”
闻清和一看她恹恹的脸色大概就知道她在烦什么，赶紧说。
“这次的月考的重点范围大概在……”
郁璃听着听着打断了他。
“你知道的好多？没问题吗？”
闻清和看着郁璃皱起的眉头，竟一下失笑。
“我只是说侧重点而已，又不是给你透题，而且也就这次因为你的病情特别提醒你一下罢了，如果你去问老师，也会大概给你划一下范围的。”
“没事的，你不要太紧张了，你不会掉到b班的。”
闻清和轻声说，抬起手顺了顺她耳畔的发丝。
郁璃垂下了眼，认可了他的说法。
是，她不想毁掉了“过去的自己”的努力。
那是她耗费了一年半多的刻苦与心血，不能因为一份未来记忆的影响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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