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容易江山移

第六章

        易莲怎会不知她的心意，回道：“已是很难得了，这时节也是难为你们了。”，说着已是将目光放在了身前的饭食上，别说，今日的饭食确实比往日的要丰富了许多，桂圆莲子百合粳米粥，珍珠翡翠白玉汤，莲叶羹，香糯梅花饼，如意糕，七巧点心，清炒青笋心，鸡丝嫩黄瓜，杏仁香叶豆芽尾……

        “姑娘昨天一整日都没用什么，身体哪会受得了，今日可得好好补补。”，夕颜看这今日的早饭确实超了份利，心知是朝容心疼姑娘擅自做了主，却也不忍苛责她，只是取了案前的竹筷递过去，劝易莲用饭。

        易莲又哪会不懂她俩的心思，只是不言，提了筷子准备用饭。

        “一片，两片，三片，四片，五片……一百片。”，当院中的海棠树终于飘落了第一百片叶子，房顶上，胡青青猛地站了起来，口中喃喃道：“我都数到一百了，她该消气了吧，对，她肯定是消气了，我看看去。”，说完就是一个闪身，隐了。

        屋内，胡青青来到了易莲的身后，慢慢的上前，正欲看她脸色如何，可还生气，不妨，阵阵香气萦绕鼻前，勾人食欲，一看，竟是一桌的好吃的。胡青青顿时馋虫满腹，哪还记得其他，一个探身，伸手便欲去拿，可是，却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穿透而过。

        胡青青气得暗咬银牙，怎也不甘放弃，瞅了易莲一眼，虽心内纠结，却也是从了口欲，又是一个转身，便附在了易莲身上。

        易莲看她去而复返一时心内烦躁的很，又碍着夕颜，朝容俱在跟前，也是发作不得，便不欲理会与她。不过见她想吃又吃不到的样子却也不禁有些好笑，谁知，笑意未及眼角，只见胡青青拿眼直盯盯的瞅着她，暗道，“不好”，却已是迟了。

        易莲，不，是胡青青，手执竹筷，身子往前微探，捡了一块最前面的荷叶凉糕急急的送入口中，顿时，软糯的江米浸着荷叶的清香，令人满足。

        “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胡青青已是美食在口什么也顾不得了，左手连拍桌子大叫好吃，如此由不过瘾，到也不必夕颜布菜，忙的自己站起身来，袖子也是随意挽起，提筷大干。

        只看她，左手梅花饼，右手如意糕，这个还未咽下，那个已是进了口中，真真是虎吞狼咽也不过如此。

        夕颜，朝容在旁看着，惊得俱是目瞪口呆。一个想着，姑娘着实是饿坏了呀，另一个则担心就此噎着她，连忙盛了一碗莲子粥递了过去，轻声劝道：“姑娘慢些，先用些粥，小心噎着。”

        胡青青接过递过来的粥，抬手半碗便下了肚，笑着回道：“没事，没事。”说着，手上也是不闲，一个探身一块七巧点心又进了口中。如此这般，不过一会功夫，将将一桌子的饭食竟被她干了大半。

        “嗝，嗝……嗝。”，胡青青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饭食，抹抹嘴角，有些意犹未尽，还欲再吃，可是腹内早已是涨的没了余地，也只好作罢。

        夕颜沏了茶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家姑娘瘫在了椅子上，双手不住的来回按揉肚子，眼神含怒，死死的盯着某处，似是充满了仇怨。

        “姑娘这是怎么了？”，夕颜以目询问朝容，朝容也是一头雾水，刚才姑娘还好好的，不过一瞬的功夫，却是脸色大变，于是她暗暗向夕颜摇了摇头，说她也不知为何。

        “姑娘，用些梅子茶吧，消消食。”，夕颜想她可能是积食难受的缘故，便没多想，忙上前奉茶道。

        “你先搁着吧，我一会再用，”，易莲也未接手，示意她放下后继续说道：“你们也不必在此伺候了，都下去吧，我要休息了，嘱咐别人无事不要来打扰。”

        夕颜，朝容相互微微看了一眼，满腹疑问，却也不敢多言，躬身便退出去了。

        胡青青趴在对面的桌子上，满脸堆笑，讨好的说道：“怎么又生气了，我不过是吃了你几口点心而已，别生气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生气？”，易莲听她所言，气得几欲倒仰，“还有，什么叫几口点心，你那叫几口？”，说完，不禁从口中又溢出了几个饱嗝儿。

        “本来就是几口嘛。”，胡青青心虚的弱弱回道，“再说，你本来就要吃饭，我帮你多好。”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了？你我本就是人妖殊途，昨日之事念你是初犯，又无恶意我便不欲与你计较，谁知你今日竟然变本加厉，当真不怕我找人收了你？”，易莲言语威胁中不由带了三分苦口婆心。

        胡青青有些似懂非懂，认真的回道：“收了我，为什么收了我？就因为我吃了你几口点心？还有，我都说了，我不是妖，我是神仙。”

        易莲已是不知该如何说她才好，以手轻拍自己的额头，叹道：“今日我可不就是在对牛弹琴嘛！”

        “牛？好好的怎么说到牛了？这里有牛吗？在哪里？还有你为什么要对着牛弹琴呢？”，胡青青糊涂事里算是又添了一把糊涂，是更糊涂了，却由自不知的喃喃道：“这人莫不是被我气傻了？不至于呀。”

        “你”，易莲听她所言一时气血上涌，猛地站了起来，几欲爆发。

        “姑娘。”，不过这时，夕颜却在门外轻声请示。

        易莲只能按压心口的怒火，淡声回道：“何事？”

        “是老夫人派人领了过府的常大夫过来给姑娘请脉。”，夕颜简语回道。

        易莲也知此事不足以为外人所道也，稍缓了缓精神，对胡青青说到：“你这吃了吃了，闹也闹了，也该离了我这了，我也暂时不会找人收了你，只求你可别再来了。”

        胡青青哪会喜欢在这里挨骂，便乐得离开，只是嘴里仍是不服输的低声说道：“走就走，不过我还会回来的。”

        易莲听了也是无奈，可一时也计较不得那么多，便稍整理了衣裙，嘱咐夕颜领了人进来。

        易府东院正房，靠窗的软榻上，易老夫人弯在枣红色的半旧靠枕上，身前一个小丫鬟跪在榻前正拿着一个美人锤伺候着捶腿，榻前两边则各安置了两张红木雕花圈椅，右边下手坐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只见这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肤色润白，秀眉红唇，头微微低着，不发一眼，只是安安静静的吃茶。

        这时，秦嬷嬷打外间进来了，于榻前躬身请安道：“老夫人，常大夫过来回话了。”

        “怎么说？”，易老夫人睁开微眯的眼睛，挥手让身前的小丫鬟下去了，淡淡的问道。

        秦嬷嬷迟疑了一下，如实回道：“常大夫说二姑娘身体没什么大碍，应是劳累了些，好好将息着两日便可，只是……。”说到这里，稍停顿了下。

        易老夫人听她说话间有些吞吐，不由微怒的看了她一眼。

        秦嬷嬷再是不敢迟疑，回道：“只是二姑娘积食的厉害了些，让今日断食一餐。”

        听到这里，旁边坐着的小姑娘，猛地抬起头来，嘴巴微张，有些吃惊，后又反应过来自己此举不妥，便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积食？”，易老夫人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略略沉思了会便对旁边的小姑娘说到：“你二姐姐也没什么事，你也回去吧，回去后也别乱跑，虽说现在你的女工已是精进了不少，但还是不可偷懒，需日日勤勉练习才是。”

        原来这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易莲的庶出妹妹易兰。

        易兰听了，忙起身躬身回道：“是，祖母。”，说完便再不多一言，退了出去。

        “这老大家的，就这两个丫头，还都是个闷葫芦。”，易老夫人看着易兰退下的背影，叹道。

        秦嬷嬷知道近日老夫人正为二老爷回京的事烦忧，只是这事却不是她这个下人能多言的，便一边给易老夫人轻轻的揉捏肩膀一边宽慰道：“老夫人这是望女成凤心切了，奴婢看咱家的这两位姑娘可是极好的，规矩、礼数、女工、样貌样样都是出挑的，比不得别人家的没的规矩，行事轻狂。”

        “胡说，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般目中无人了。”，易老夫人听她说的没边，一时骂道，“不过，这两个丫头确实是个懂事的，也没白费我些年的教导。”

        秦嬷嬷看着易老夫人稍舒的眉头，不由凑趣道：“老夫人，这可怨不得奴婢，奴婢日日跟在老夫人面前，看着两个姑娘在老夫人的□□下从奶娃娃慢慢长成水葱似的人物，自是看着两位姑娘哪哪都好的。不是有句老话说嘛，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奴婢可不就是那王婆嘛！”

        “你呀！也是一把年纪了，嘴上还是这么没个规矩。”，易老夫人一时也被逗得乐了，笑言道：“你这哪是说自己，分明说我就是那王婆嘛！”

        难得，难得，秦嬷嬷看到易老夫人终于露了笑颜，也跟着欣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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