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疯子（8）
生日当天祁迹和叶城汐送了一个兔子玩偶和一罐转满兔子折纸的玻璃罐，三个人的关系也在岁月流逝中越来越亲密。
不知不觉就过了两年，祁迹适应了这边的生活环境，他和叶梓也成了不折不扣的死党，叶梓父母的关系如剧情般不断恶化，经常听见房玉霞念叨与夫妻二人相处时发现气氛非常凝滞。
墨云染了整片天空，一眼望去感觉仿佛随时都能挤出墨汁一样，窗户被风疯狂地拍打，发出渗人的响声。
祁迹坐在昂贵的沙发上，总觉得心底隐隐不安，从斜对面的厨房里走出一个清秀的少年，眼神清亮，手里拿着杯子，他似乎也注意到了今天反常的天气。
“好像快要下大雨了。”叶梓抿了一口热水，话音刚落就看见祁迹“噌”的一下站起来，吓了他一跳。
“怎么了？”
“叶子，城汐今天有说去哪吗？”
显然叶梓并没有像剧情里那么关心叶城汐的动向，他看着祁迹的脸色沉闷下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今天好像打电话说要去本家附近的山林，就不来这里了……”叶梓沉思片刻，将手上的杯子放下来，“等等，你是说？”
祁迹穿上外套往门外走，一面拿起放在门口的伞一面和他说：“我去找他，叶子，你去通知一下你们家里人……”
“等等，要去一起去！”叶梓喊住他，“你别总想着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你等着我。”他愤愤地瞥了眼祁迹，就赶紧去和家里的保姆说了一声。
自从被叶梓制住后，祁迹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打开的门随着狂风不停地晃动，他觉得呼吸不过来，看着天空，仿佛倾盆大雨随时会滂沱而至。
一秒都不能耽搁，想着那个孩子被困在山林里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他就觉得整个躯体的细胞伺机而动，现在就应该冲出去带他回来。
但叶梓的话令他冷静了几分，困在胸口的热流随之涌出，他忘了如今他也只是个拥有11岁的体格，在狂风暴雨中带回另一个孩子的难度系数太大。
简直无法想象当时叶梓是怎么把叶城汐就回来的，这也是游戏里许久未见主角的叶城汐依旧对叶梓念念不忘的缘故之一。
即使祁迹决定不让叶梓和叶城汐如剧情中产生情愫，他也不愿意拿另外一个人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在想起剧情时他就决定要赶紧去找叶城汐。
叶梓没有耽误多少时间，两个11岁的孩子拿着把大伞就冲了出去，雨滴还没有落下，风倒是刮得很厉害，吹得周遭的影像东倒西歪，联系好的司机已经停在楼下等他们了，叶梓毫不犹豫就报了处地点，他知道那里是叶城汐说要去玩的地方。
“尽量开快一点！”祁迹激动地说道，汽车一启动，他马上又转过头和叶梓嘱咐：“等会下起雨来，路很泥泞，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害怕的话就在原地等我。”
“既然你都不害怕，我也不会怕的。”
那人漆黑得不见底的眼瞳倒映着叶梓的身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认真而坚定，半路上雨水溅湿大片的车窗，外边的世界大雨倾盆，黑沉沉的天好像要坍塌了，暴雨像巨兽般张牙舞爪妄想逼退他们。
可叶梓此时竟丝毫不慌，在祁迹的身边，他总是有种连自己都会意外的勇气，祁迹的眼睛总是雪亮的，充满信仰与希望，就像曾经那般把他从泥潭中拉出来，如今祁迹也如此焦急地寻找着他的弟弟。
——休想丢下他一个人……
“对，就是那里！”两个少年异口同声，司机还没来得及反应，祁迹就掀开门，像一支离弦之箭冲进了雨幕之中，钻入了密林重影。
叶梓抓起伞暗骂：“这个笨蛋，连伞都不拿！”说罢便赶紧开伞追了上去，惊得司机傻傻拔下车钥匙，在后边喊着：“少爷！少爷！”
茂林遮住了阴云密布，耳边只有“哗哗”的声音，祁迹浑身湿透，雨水浇了他满头，额前的头发都黏在脸上，水不停地从发梢流下，衣服在身上又重又黏，整个人跟只落汤鸡一样，不要命地奔跑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找叶城汐，他只知道前进，不停地前进。
一脚一重地踩在泥泞的土路，祁迹一时没注意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个大跟头，浑身是泥，雨水都流到眼睛里，嘴里，视线模糊不清，他只急急地用衣袖抹了一下脸，可无论怎么擦，雨水还是不停的糊了一脸，他不停地劝自己冷静下来，雨水和焦急搅得他一团乱绪。
头顶上的声音好像被什么隔开了，祁迹抬起头，看见一个死死抓着东倒西歪的伞的少年，他的裤腿上沾满了泥，头发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一定比他好很多。
叶梓有些生气地看着祁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他二话不说把祁迹拽了起来，也不管自己被沾满手泥，就自己的袖子帮祁迹擦脸上的雨水。
“我刚才好像听见了叶城汐的声音，应该是在那边。”浑身泥磅的祁迹面上有些懵懵的，莫名地傻气，片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可能是主角光环效应，非常幸运地，祁迹远远就看见一团黑影缩在一颗树下，哆哆嗦嗦地，好像在抽泣，祁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他一个人瞎跑根本找不到人家的，他与叶梓相视一瞬，二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叶城汐没想到会迷路在树林里，他后悔当时走入这里，他走了好久好久，周围的景象感觉没有任何变化。
当下大雨时他觉得世界都要崩塌了，他整个人湿透了，很冷，风一灌进衣服里，他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没有人来找他，他一个人被困在这里。
黑漆漆的墨色包围了他，他只能在树下躲雨，蜷作一团抱着自己取暖，叶城汐觉得很难受，像坠入冰窟般怎么汲取着暖意，也冰凉一片。
他可能要死了。
叶城汐才六岁，他还没有经历太多东西，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像大人们所说的那样，不会再说话，不能再见到阿梓和爸爸妈妈，只是一个念头闪过，他就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
哥哥……爸爸，妈妈。
谁能来救救我。
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觉已经没有力气再发出一点声音了，他好像浸在冰水里，已经没有知觉了，意识在不断飘远……
“城汐，城汐，你还好吗？”
忽然，一道声音轻柔地响起，温柔内敛，沉静如水，缓缓地流入耳中。
叶城汐的意识慢慢不断回笼，连麻木冰冷的身躯也不禁有了些温度，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眼睛的主人很熟悉，他一直都很温柔，此时更是眼睛弯弯，溢满了笑意，叶城汐下意识喊了一句：
“祁哥哥……”
软绵绵的声音带着依赖，叶城汐想伸出手触碰他，可身子一软就落入了一个怀抱。
“哥哥们来接你回去了。”
感觉自己好像被他抱了起来，叶城汐的脑袋才有些清醒，他懵懂地察觉到，他被人救了。
叶城汐的视线模糊成一片，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还是雨，他只想使劲抱紧眼前的人，即使他没有什么力气了，紧紧地缩在他的怀里，如同雏鸟般依偎在那。
纤细的臂膀托着他，脊背像墙壁般为他遮风挡雨，挡住了一切，好像他的主人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还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背……雨还在喧嚣，吵闹得叶城汐刚想皱起眉头。
陌生的旋律悠扬空灵，穿透了雨幕，盖过了周遭所有的声音，就那么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哼唱，叶城汐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人牵引着，穿过微风慢慢地宁静下来……
那人平稳地前行着，叶城汐终于安心了。
雨还在下。
祁迹听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绵长，两只手感觉麻木到快要脱力了，酸疼酸疼的，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其实他一个11岁的少年一直托着6岁的孩子，还是有点吃力的，他咬咬牙装作没什么异样。
叶梓举着伞，亦步亦趋地和他并行，现在雨小了很多，撑伞也没有那么吃力了。少年将伞的绝大部分都倾侧在他们头上，叶梓的半肩都浇湿了，白色的衬衣隐隐透着点肉色。
“你……刚才哼的是什么？”身旁的人倏地开口。
“是一首童瑶，叫红蜻蜓。”祁迹笑道，还展示般的再哼了一遍给他听。
“我想学，回去后你教我吧。”
“好。”
祁迹朝他笑了一下。
雨已经小了很多，他们往回赶隐约听见大人们在喊他们，二人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望着远处灯光穿透枝叶，眼前的景色终于晕染上光明，叶家人们面露焦急，应该找三人有一段时间，他们一见三个孩子便冲了上来，嘴上念叨着谢天谢地，并为大少爷和他的朋友能把小少爷带回来感到惊讶。
祁迹将睡熟且湿透的叶城汐交给了叶家的人，才低头发现自己狼狈不堪，身上衣服的颜色加深，外套重得感觉能拧出一斤水，还脏兮兮地沾上不少泥巴。
叶梓在一群担忧声中跻身而出，他的目光有些焦急环视着，在看到棕发少年低头拧着外套的背影，他的眼神才柔和下来。
叶梓不由自主地朝他走了过去，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湿漉漉的头发耷拉着，那双温润的眼睛一看过来，叶梓的呼吸滞住了一瞬。
可当叶梓看清祁迹这糟糕的模样，他的眉头又狠狠一皱，嘴比脑子快地先开口了：“等会你先在我家换一套衣服，洗个热水澡再回家吧。”
祁迹闻言没有什么异议地点点头：“那就拜托了。”他也确实需要叶梓的帮助，不然他这幅样子回去恐怕会受到母上大人的制裁。
“那走吧。”叶梓拉过他的手，领着他往回走。
感觉这样有些黏糊糊的，祁迹想着，但手心是温热的，或许就不会感觉这个雨夜有多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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