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不嫌你

庭尽歌放下书包坐了下来，老板很快就端着两碗兰州拉面过来了，见是江浸月，随即就乐了：“怎么了，刚从网吧出来，赚大钱了，都能上我这吃东西了？”

        江浸月明显跟老板很熟了，闻言指着老板笑骂道：“老张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道上的事情你少打听。”

        老张头乐呵一笑：“那还请老大以后常来啊。”

        江浸月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快滚。

        老张头很快就转身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庭尽歌吃了一筷子牛肉拉面，很香，看得出来料放的很足，牛肉也切了厚厚的好几片，跟其他人碗里的牛肉数量明显有差距。

        庭尽歌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看着江浸月吃，左一句右一句的，看似闲聊：“你跟这里的老板认识？”

        “嗯，有点交情。”江浸月吃了一大口拉面，然后抬头看庭尽歌，顿了一下：“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庭尽歌放下了筷子。

        香固然是香，但是口味有点重，他常年饮食清淡，吃不惯这些，只吃了一口便没了兴致。

        江浸月啧了一声，小声嘟囔道：“真难伺候。”

        说完就起身进了后厨，没多一会儿就端了一碗面出来：“喏，这个可以吗？”

        庭尽歌看了一眼，里面没放什么调料，看上去清汤寡水的。

        他点了点头，又重新拿起了筷子，尝了一口，是甜的，有葡萄柚的香气。

        他顿了一下，江浸月开口道：“又怎么了，这面可是我江大厨的拿手绝活，汽水拌面，牛逼吧？”

        庭尽歌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口：“听着像黑暗料理。”

        江浸月伸手要抢他的筷子：“那你别吃。”

        庭尽歌躲了一下，江浸月扑了个空，然后就看到他捏着筷子，专心致志的开始吃碗里的面。

        怎么会有人吃面跟写作业都是一个表情啊？

        好像他吃的不是面，而是某种化学试剂，下一刻就要观察并记录身体反应似的。

        庭尽歌很快就把那碗面吃完了，连汤底都没剩下，江浸月噎了一下：“饭量还挺大。”

        庭尽歌拿出湿巾踩了擦嘴：“还行。”

        等江浸月吃完，铺子里就不剩什么人了，他晃晃悠悠的走到前台：“结账！”

        老张头走了过来：“不用啦，你好不容易来我这吃一趟，平日里盼你都盼不来，还收什么钱啊，你以后多来看看我老头子就行啦。”

        “啧，废什么话，又不是我出钱，你不用替我省。”江浸月指了指庭尽歌：“看到内个没有？富二代，冤大头，钱多的没处花，他付钱。”

        老张头摇了摇手：“谁付钱也不要，这是新朋友吗？之前那个长得蛮帅的小胖子呢？”

        “王嘉立啊，他被人拉走干苦力去了。”江浸月开口道：“这我同桌，全省第一，牛逼得很。”

        老张头直笑，突然后厨传来一阵轻响，老张头啊哟一声：“完了，忘记关火了，怕是锅都炸了。”

        江浸月啧了一声，往后厨走去：“你就不能长点记性？站那儿别动，我先去看看，你这把老骨头，别一会儿再伤着了……”

        老张头刚要跟进去，就听见一声支付宝转账，庭尽歌站在前台，刚把手机收回去。

        “不是都说了不要了吗？你这孩子……”老张头又念念叨叨的走回来：“你是这小子的同桌？”

        庭尽歌点了点头：“嗯，爷爷好。”

        “那好啊，太好啦，你以后帮我多看着点他啊。”老张头靠在柜台前，小声开口道：“这孩子命苦，家里都没人照顾他，三天两头吃不饱饭，又死要面子，不肯来我这吃，真是愁死我了。你说他正在长身体的年纪，怎么能不吃点好的补一补？这都快高考了，唉，以后可怎么办呢？”

        庭尽歌开口道：“他跟您是怎么认识啊？”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老张头笑了一声：“三年前，他才十五岁，营养不良，瘦的跟什么似的，身上也天天这里伤那里伤的，从我店门口过，我都觉得害怕！直到有一次，有几个小混混在我店里闹事，当时他才这么点高，瘦瘦小小的，结果拿着个凳子就往人身上劈，那股狠劲儿啊。他帮我赶跑了那帮混混，后来又时不时的过来看我一眼，担心那些混混再找我茬，就这么风雨无阻的来了两年，那混混总算是不敢来了，结果这臭小子也不来了，嘿，把我老头子气的。”

        庭尽歌在老张头的描述里，就仿佛看到了那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即便自己过的朝不保夕，但也有一腔余热，去帮助别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

        庭尽歌笑了一下，老张头还想说什么，江浸月就从后厨里走了出来，他袖子挽了上去，手臂上和脸上都蹭了黑色的碳灰，像一只小花猫。

        “给你弄好了，不过那个锅应该是不能要了，帮你扔了，你自己重新买一个吧。”江浸月走过来道：“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啊，这都记不住，真要有什么事怎么办？”

        “我就是看你来了太高兴了，就一下子给忘记了。”一个老头被一个少年训的乐乐呵呵的：“你明天再来，行不行？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鲍鱼饭，刚好前几天上海鲜市场买了一直新鲜的，就等你呢！”

        “你个小破店一天天的能挣几个钱，还有钱买鲍鱼呢？”江浸月皱着眉头：“不来，下次别浪费了。”

        “这买都买了……”老张头开口道：“你不来才是浪费。”

        “别搞，用这个法子骗我来几回了？你特么这股子机灵劲用在这饭馆上你不早发达了吗？”江浸月走到一边提起自己的衣服和庭尽歌的书包：“学霸，走了。”

        庭尽歌看了老张头，开口道：“我明天带他来，谢谢爷爷。”

        老张头瞬间就喜笑颜开，偷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江浸月还在前边儿走，庭尽歌很快就跟上来：“等一下。”

        “干嘛？”江浸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磨磨唧唧。”

        “脸上有灰。”庭尽歌拿出湿巾，抽了一张，伸出手去给江浸月擦脸上的黑灰。

        大街上行走的学生还是很多，大部分都是一中的，而这两位早就在一中出了名，很快就引起了围观。

        江浸月愣了一下，连忙跳开一步：“你他妈干什么？”

        庭尽歌冷漠的开口：“擦灰，脏的。”

        江浸月拿过湿巾在脸上一顿乱擦：“还有不？”

        庭尽歌滚了滚喉结：“没有了。”

        “洁癖没救了你。”江浸月扭头就走：“别人脏你也嫌。”

        庭尽歌追上他，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书包，哑声道：“不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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