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撕心阔别
正月十一。丑时。
海岸的夜十分静，无风，连大海也鲜有浪声。
君陌寒轻轻握着落汐舞的手，“别想太多，到了那里，我会好好对你。很快就会将这里的一切忘掉，对吗？”
沉默。
她知道忘不掉，一辈子也忘不掉。
厉天血走后，她一直呆呆坐在沙滩上，不说一句话。君陌寒陪着她，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去。
不止一次幻想过，若此刻在身边的是夜流殇，和她一起准备出发的是他，该多好！
可他不会去，他说过天下未安之前，不会去！
但他不知她要走了，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夜，再见了……”
落汐舞茫然看着远方，情不自禁自语道。
“落落！”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他！
岸边两人立刻惊起，转身。
夜流殇紧锁眉头从远处飞来，降落在她面前，喘着粗气，“我……我总算找到你了。”
落汐舞刚想开口，被君陌寒抢先，一把搂住落汐舞香肩，对夜流殇厉声道，“夜流殇，落落已答应和我归隐，你不要再纠缠了！”
夜流殇不理他，问落汐舞道，“你，要去哪里？”
“我父母要去哪，我就去哪。你……愿意一起吗？”落汐舞弱弱问道。
夜流殇一惊，看来她已知道厉天血要干什么。
“厉天血他是……是去救人，你怎么也……”夜流殇急道。
“别说其他！”落汐舞冷冷打断道，“直说吧，你要一起吗？”
“等平乱以后，天下安定了，我再陪你去找他们，好吗？”夜流殇拉起她的手深情道。
落汐舞苦涩一声冷笑，缓缓抽开手道，“好！我不耽误你，若日后你愿来，我们欢迎！或许那时……我的孩子可以认你做干爹！”
“你……什么意思？”夜流殇无限惊恐。
落汐舞不语，转身不看他。
君陌寒却一脸傲慢道，“听不出来吗？她甘愿和我一起归隐，等你安定天下后，可以来看我们的孩子，娃娃认你做干爹！”
夜流殇怒火冲冠，一把抓起君陌寒衣领恶狠狠道，“无耻之徒！你对她又做了什么？！”
“放开！”落汐舞怒道，“我来告诉你，就在你迫不及待去东门客栈之时，他迷晕了我，又和我已经……听懂了吗？”
“畜生！”夜流殇狠狠一拳打在君陌寒嘴角，但立马又愣住，“你怎知我去东门客栈？你跟踪我？”
“是！我们一直跟踪你，所有一切都是我们做的，三件事让你选择！”落汐舞愤恨道，“你选择的很好！东门客栈第一，母后第二！我输了，输得心甘情愿，彻彻底底！”
“你和他打赌？试探我？”夜流殇问道。
落汐舞绝望点点头道，“都是我欠他的，我该还。”
刹那间，激动、悲愤、质疑、委屈……
所有的情绪涌上夜流殇的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试探？我们经历那么多……哭过、伤过、心痛过、不舍过、眷恋过……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为什么还要试探？！”夜流殇含泪怒吼道，“难道爱情就是一辈子的相互猜测和试探吗？！为何不能有坚定的信念？落汐舞，你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不要让我满意！”落汐舞一声嘶吼，哭天动地道，“我……我不配！还不明白吗？夜流殇！你为天下，为大义，我都接受！身为人类王子，你肩负驱魔定天下的重任！你要驱魔，可我是魔！你爱的是一个魔女……夜流殇，你终究要选择的，杀我或是不杀，你终究要选择！我不想等到那天，我落汐舞可以承受这选择的折磨，可你能承受吗？！夜，你还不懂吗？我不愿让你去受这份折磨，去承受这绝望的痛苦……杀了我，然后绝望的活着？留下我，去承受天下的唾弃？或者到那时我们一起死？夜，你要哪种结局？可我告诉你，哪种我都不要！再走下去，只怕爱得越深，抉择时越痛苦。与其……与其这样，不如早些了断！现在……现在很好，都是我欠君陌寒的，我该还！归墟谷，是我这个魔女最好的归宿！不止我和他去那里，我父母也去，总算可以团聚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活？”夜流殇泪眼婆娑，挣扎道，“你真……真舍得我吗？”
“或许……或许安定了天下，你再来……找我。夜，我太累了……与其纠结一世，不如……”落汐舞无力道。
“不愿纠结是吗？好！我现在就杀了他！”夜流殇忿怒道。
说完，立刻与君陌寒打起来。
落汐舞在一旁冷眼相看，已无力劝阻……
“住手……”她虚弱道。
两人不听，仍在斗得你死我活。
“住手！”
一个男中音喝道，是厉天血，抱着逝水回来了。
“母亲！”落汐舞激动跑向父母，只见逝水容颜未逝，依旧昏迷，脸上仍有笑意。
厉天血对两男人喝道，“打什么打？！去不去都自愿，谁也休想勉强谁！”
两人渐渐停手。
“落落，发功吧！看看入口在哪？”厉天血道。
落汐舞点点头，从怀里取出海魂珠，对其发功。
蓝色的珠体变大，逐渐，一整片大海都在珠体里。
“归墟谷的入口！”落汐舞对着海魂珠说道。
渐渐的，珠体里大海的影像扩大，慢慢搜索，最终一个漩涡呈现在大家眼前。
厉天血抱着逝水迫不及待冲进漩涡，喊道，“我先走了！”
落汐舞一愣，立马顿悟，父亲知道她心里舍不掉爱情，留他们仨时间自己决定。
见厉天血已走，君陌寒迫不及待拉起落汐舞的右手往里冲，但另一边的夜流殇，也死死拉住她的左手不放！
“落落，求你了，别走……”夜流殇苦苦哀求道。
落汐舞泪流满面看着他，极其不舍……
漩涡的吸力极大，可夜流殇的手一直未放，死死抓住她。
眼看他快支持不住了，这最后一刻，落汐舞才发觉自己有多么不舍！
她爱他，很爱很爱！
所以，她不能走，不能丢下他……
无论以后的结局怎样，起码她现在舍不下他，只要和他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包括未来！
于是，她转头对着君陌寒喊道，“君陌寒，我欠你的，来世再还！”
说完，右手奋力挣扎，欲甩开他。
“不！！！”君陌寒拼死拉住。
他知道以漩涡强大的吸力，夜流殇坚持不了多久，只要他死不放手，最终失败的还是夜流殇。
在这样的僵持中，海魂珠开始收起灵力，入口的漩涡快要消失。
“落落，你父母在那，你舍得他们吗？”君陌寒喊道，开始打亲情牌。
落汐舞犹豫了，右手也不再挣扎。
“日后我再陪你去，落落，回来！”夜流殇也喊道。
这句话让落汐舞的右手又开始挣扎。
漩涡逐渐变小，入口就要关掉，这最后关头……
突然冲来一个黑衣人，抱起落汐舞顷刻间就冲进漩涡里。
是谁？
……
风停了，入口关闭了，海魂珠又恢复成一颗小珠子，落在沙滩上。
夜流殇呆在原地，手还没放下，仿佛手里仍有她的手……
她还是走了……
他知道她是不舍的，最后她不愿走，可结果依然没改变。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她的犹豫和担忧，不是对爱情不坚定，相反正因为彼此爱得太深，才会对结果过于恐惧。
他要驱魔，可她是魔！
他知道若此刻重新对海魂珠发功，依然可以去追她，去陪她，放下天下……
但，他做不到！
逃避不是办法，选择已经来临……
不！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面临选择吗？
不会！肯定还有解决的办法！
他只有等天下安定，找到驱除她体内魔性的办法后，再去找她。
期待她能等他……
不会有孩子，不会有娃娃认他做干爹，一定不会！他坚信！
可他不信君陌寒！还好有厉天血，作为父亲一定会支持她，保护她！
可是她真能等他吗？
他们之间历经太多风雨和考验，此时他却没了自信。
终于，他拾起海魂珠，躺在沙滩上，呆呆看着星空，虚弱无力……
突然他惊起身……
不对！那黑衣人……是吸血鬼！
他为何也要去那？去做什么？会对落汐舞不利吗？
不行，他要跟去！
毫不犹豫，他拿起海魂珠正欲对其发功，却发现海魂珠又有一半呈黑色，难道又被污染了？
莫非就在刚才落汐舞发功之时，体内的魔性又污染了海魂珠？
被污染了，去不成了，还得重新净化海魂珠！
想到这里，他腾空而起，迫不及待回皇宫。
……
皇宫大殿，所有人都没睡，都在等他，?浊尘、紫儿、敖浪、赤赤、素妍、子宿、冬儿，除了受重伤的紫微真人。
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他长叹一声，留下一句，“我累了，大家都休息去吧！”
说完，转身回寝宫。
刚走两步又停住，转身道，“浊尘，随我来！”
他知道今夜定会失眠，他需要倾诉。
寝宫内，夜流殇疲惫至极。
“大哥，到底怎么了？”
“她走了，他们都走了……”他躺在床上，呆呆说道
“谁？去哪了？”浊尘问道。
“吸血鬼、厉天血、人鱼公主、君陌寒，还有……她！”夜流殇道。
“去归墟谷了？”浊尘惊道，“汐舞也去了？她抢海魂珠就是为了去那？”
夜流殇无奈点点头。
“那……你为何不去？放不下国事？”浊尘弱弱问道。
“浊尘，若紫儿去了，你会跟去吗？”
“当然！我胸无大志，不是干大事之人，今生只愿和她一起！”浊尘坦率道。
“那……若是你去了，紫儿也会一起吗？”
“这个……我猜她会的！”浊尘笑道。
“那为何她就不能留下来呢？”夜流殇面色苍白，眼神空洞。
“大哥别急，等天下安定后，你可以再去找她！”浊尘安慰道。
夜流殇看着他，无奈一丝苦笑。
“浊尘，还记得昨夜子时吗？若昨夜是母后和紫儿都有难，你会先去救谁？”夜流殇问道。
浊尘想了想道，“先救母后！”
“为何？紫儿就不重要了吗？如果让她知道你不管她，怎么办？”
“紫儿当然重要！而且……紫儿也会理解的！”浊尘笑道。
“真的吗？紫儿是女人，落落也是女人，为何落落就不能理解？”夜流殇笑中带泪。
“大哥，你别这样！”浊尘慌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我又不是女人……”
“帮我把紫儿叫来……”
“大哥！”浊尘手足无措道。
“快去！”夜流殇突然一声吼道。
浊尘吓呆，第一次见他如此反常，只得由着他。
不一会，紫儿来了。
“浊尘，你问吧！”夜流殇瘫在床上，无力道。
“大哥想问你，若昨夜是你和母后有难，我先去救母后，你会生气吗？”浊尘弱弱问道。
“恩……”紫儿沉思了一会道，“会，一定会生气。但可以理解，毕竟那是你母后！”
浊尘使劲向她挤挤眼睛，可紫儿根本没懂。
“干嘛？是会生气嘛！但我真能理解，再说了，你母后那边是生命危在旦夕，我又不是……”
说到这里，紫儿突然开了窍，莫非是落汐舞……
“不过女人贞洁也很重要，若是你没来救我，让我失了贞洁，我会毫不手软砍了你！”紫儿对浊尘说道。
“可那种情况……就算你失了贞洁，我也要你，这样能原谅吗？”浊尘辩解道。
“恩……若是这样……”
“够了！”夜流殇怒吼道，“有完没完？出去！”
两人面面相觑，吓傻了，只得灰溜溜出门。
——《依兰迷局》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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