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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黄理


张治其人,污点并不多。查了半个月,查出的事情不少,但都没有证据。张治杀妻,但唐家人早就死得死疯得疯了,作为唐氏血脉的张如蕙固然可以上公堂状告自己父亲,但也会受到世人的谴责与律法的责罚。

        大梁刑律中规定,凡卑幼谋杀尊长,即谋杀祖父母、父母、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等,已行者皆斩,已杀者皆凌迟处死。

        祖父母、父母故意杀害子孙者,只是杖七十、徒一年半。妻妾殴骂夫之祖父母、父母,夫擅自杀死,杖一百;夫殴骂妻妾,妻妾自尽而死的,勿论。

        幼宜是读过大梁律法的,张治便是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张如蕙也是他的女儿,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张如蕙状告父亲蓄意杀死自己的母亲与未出世的弟妹,即便铁证如山,张治死了,张如蕙也会被判处罪行。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

        张治在都指挥使干了十几年,仕途可谓是平步青云。但他素来谨慎多疑,不去秦楼楚馆,不纵容下人欺压百姓,不搜刮民财,不欺男霸女,不侵占民田。想要安一个罪行不是易事。

        “唉,张治的小辫子可真难揪。”

        萧晏闻言,瞥了一眼幼宜。想安一个让张治贬官的罪行其实很简单,只是看他想不想这样做。北方瘟疫肆意横行之时是朝廷的故意纵容,致使上万家庭支离破碎。

        民是国之根本,张治是没有什么罪行,他的儿子却正处于冲动的时期。挑唆这个小少年几句,按个教子不严的罪行,贬职是够了。

        他道:“也并非是难事。张治为人谨慎多疑,都指挥使不是他一手遮天的,不少人非常不喜他这用人皆疑的样子。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张治手底下不论是什么人他都非常怀疑。日久天长,底下人自然生出不满来。他这个都指挥使的一把手做得不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可以挑起都指挥使司内部的矛盾,让这些与张治共事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同僚去搜集张治的罪证?”幼宜疑惑道,“可是就算对张治心中不满,但也共事这么多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说服他们去拉张治下马?”

        萧晏挑了挑眉,指尖沾了茶杯中的茶,在桌面上写下一个“权”字,说:“这世道无非通行财权二字,当官的不会缺钱,尝到了权力的甜头,谁不想更上一层楼呢?张治不是都指挥使了,都指挥使司不能没有领头羊。”

        他这么一说,幼宜便反应过来了。萧晏是想挑起都指挥使司内部的纷争,利用下属对于张治的不满与人心中的贪婪而借他们的手去推翻张治。张治为官十几载不可能清清白白,这官场上能够真正秉公廉洁的没有几个。

        有的事情遮掩得太好,且年代久远已经不可究,但萧晏顾凌风查不出的,张治下属未必不知道。

        都指挥使司的一把手是都指挥使,秩正二品。其次便是都指挥同知,秩正二品,是都指挥使司的二把手;再次就是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

        都指挥使司品阶高的就这三种官职,其余的就是中等品阶了。都指挥使只有一人,同知二人,佥事四人。虽然是这么定的,但顺勤府都指挥使司当中除开指挥使张治以外,只有一位同知并两位佥事。

        这位仅次于指挥使的同知姓黄,与张治是靠抱大腿才得以平步青云不同,这位黄大人是真正自己一步一个脚印,靠着军功和资历熬到同知这个位子上的。

        张治是佥事的时候,他是同知;张治是同知的时候,他是同知;现在张治已经成了指挥使了,他还是同知。

        萧晏轻笑:“黄同知,今年四十有八,与张治可谓是矛与盾了。”

        幼宜若有所思。都指挥使司的其他人她并不了解,只知道里面的人手其实不太够用。黄大人做了十年同知,张治却是平步青云成为了他的上司。若是有真才实干也就罢了,偏张治是靠着年昌玉和张友保才爬到这个位子上的,换做是谁恐怕都不会甘心屈居其下。

        “他单名一个理字,十七岁投于守备军,靠着军功一步步走到今天。”萧晏有这个打算,对于黄理的生平便做了详细地调查,此刻一一道来,“黄理妻姓沈,沈氏体弱,生有双生子一对。其中嫡长子早夭,沈氏悲伤过度病逝了。”

        萧晏:“黄理独自把次子抚养长大,挑选了媳妇。张治年轻时气盛,与黄理非常不对付,与黄家二爷更不对付。张治年轻时喜好于秦楼楚馆,黄理军务繁忙,无暇管教儿子,纵容得儿子顽劣近美色。后来张治与黄家二爷争一个女子,张治失手,把黄二爷打死了。”

        幼宜闻言不禁愕然:“打、打死了?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黄理就这么一个孩子了,被张治打死了,竟没有闹?况且张治履历档案也没有写。”

        萧晏冷笑一声:“彼时顺勤府就是张友保的一言堂,他在这里比做皇帝还要痛快许多。张治是他的心腹,张友保虽恨张治不成器,但也替他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只是黄理必然心生怨恨。黄家二爷死后葬礼只说病逝,那时候张友保手握重兵,黄理再不甘心也不敢如何,且他的孙子女还在府城中。”

        “黄理今年四十八了。”幼宜数着,“他的孙子今年也不小了吧?”

        “嗯。”萧晏点头,“黄沈氏与黄理事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二人同年出生,十五岁时黄理娶了沈氏,次年二人的儿子出世。黄理二十岁时,长子与妻子去世。黄理余下一个孙子,名为黄守明,今年十四岁了。”

        十四岁的少年郎,已经不小了。幼宜瞪着眼睛,还没转过神来:“真是造孽。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黄理比纪如云还能忍,纪如云容得下黄理?纪如云隐忍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明白失去至亲却无能为力的痛。他知道黄理心中必然有恨,却纵容黄理当这个从二品大员而没有斩草除根?”

        平阳大长公主杀了纪如云兄长一家,纪如云隐忍数十载为的就是报仇雪恨。他明白这个滋味,为什么还放任黄理当指挥使同知?难道黄理就是大圣人,自己的儿子被张治所杀,还能忍下这丧子之痛,恭恭敬敬地供着张治?

        萧晏盯着幼宜笑,笑得幼宜起了鸡皮疙瘩。他坐到幼宜身边:“你以为纪如云的目的是什么?”

        “啊?”幼宜茫然地说,“难道不是杀了平阳大长公主一家子,给自己的兄长报仇吗?”

        “是。”萧晏说,“他的目的,只是杀了仇人报仇雪恨。他辅佐张憬,要的不是从龙之功荣华富贵,要的是推翻大梁,让江山改朝换代。只要可以杀进京城手刃了平阳,张憬最后是否成功为帝,纪如云不在意。”

        纪如云不在乎最后张憬能不能坐稳这个皇位,只要江山改了姓,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前朝余孽。他连张憬都不在乎,何况张治?

        张治狼子野心,他忠心的是张友保,而非张憬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张治与黄理的暗中斗争纪如云并非不晓,但却故意纵容。

        幼宜张了张嘴,哑然片刻,问:“那公主……会死吗?”

        萧晏挑了挑眉:“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公正的事情了,不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还是低贱卑微的乞丐都难逃一死。凡是人,都有死的那一天,公主也不例外。”

        幼宜看着萧晏的眼,明白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顾凌风……纪如云……”

        纪如云其实并未做错,他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报仇雪恨。站在纪如云的角度上,顾家是一生的死敌,和平阳大长公主更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但站在顾凌风的立场上,平阳是他的母亲。顾凌风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论如何他都绝不可能放过纪如云,只有纪如云死了,他的母亲才能安全。平阳杀死的人数不胜数,纪如云却是最有本事也最不甘心的那一个。

        “因果……”幼宜喃喃道,“他应该亲自来。亲自和纪如云交手。”

        “他是来了。”萧晏非常平静地说。

        之前顾凌风不来顺勤府而坐镇后方,是因他目标在张治及张憬身上,这个姓纪的幕僚虽也是目标,但远没有张憬重要。现在弄清了纪如云和顾家的仇恨,镇南王因此而丧命,顾凌风不可能再安心地坐镇后方了。

        幼宜听见他的话愣了一瞬:“顾凌风亲自来顺勤府了?那京城怎么办?京城的朝政谁来管?”

        萧晏看着她轻笑,张嘴吐出两个字:“我啊。”

        萧晏和顾凌风对调,顾凌风来顺勤府对付张治等人,萧晏则是在后面做后勤并稳定京城局势。顾凌风胆大野心大,萧晏相较于他会更加细心谨慎一些。

        “啊?”幼宜茫然地说,“我们这是……要回京了吗?”

        “嗯。”萧晏凑过去,一只手轻轻玩着幼宜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回京。赶得早,或许还可以在京城过中秋。要是运气不好,就只能在路上过中秋了。”他抱着幼宜,在她耳朵边吹气,“阿瑜,回去我娶你,好不好?”

        幼宜浑身发麻,猛地推开萧晏,脸色唰一下红了。她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了几声,不敢看萧晏的眼神:“娶什么娶!你的顶头上司辛辛苦苦,你反倒在京城大操大办婚事,成何体统,不准。再说了,姚如故……可还没抓着。”

        姚如故一日没有下落,幼宜的心就一日是悬着的。她必定在顺勤府中,只是顺勤府那么大,藏到哪个深山老林去,就是把顺勤府翻个底朝天儿也找不着。

        -

        比顾凌风早到的是圣旨,召萧晏回宫代理朝政,即刻出发。于是幼宜和萧晏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从府城出发,往京城而去,走最快的那条路,预计中秋前就可以到京城。只是萧晏虽然计算好了,却没算到天骤冷,幼宜在回京的路上病倒了。

        顾凌风已经到了京城,幼安拒绝出面稳定京城局势,现在京城急需萧晏这个宰相回去坐镇。幼宜这次病来势汹汹,继续赶路只怕病得更重,萧晏虽担心,但只得先行南下。

        幼宜病得浑浑噩噩,只觉得浑身时而热时而冷,耳边经常响起模糊的人声。不知道过去多久,幼宜才睁开了眼睛,浑身就跟被车碾了似的酸软无力。

        “阿鸾。”幼宜甫开口,把自己也给吓了一跳。她扶着头,咳了几声,接过阿鸾递过来的热水,双手捧着茶杯喝了几口,方道:“这是哪儿?”

        阿鸾老实地回答:“孟州。”

        那便是离京城很近了。

        幼宜使劲摁了摁太阳穴,这病怎么来得她不清楚,许是因为天气骤冷,没有注意保暖着凉所致。但这不是重点。她皱眉问道:“萧晏到京城了么?顾凌风呢?”

        “萧大人已经坐镇京都了,摄政王在顺勤府,隐隐有开战之意。”

        幼宜一愣,开战?顾凌风不至于冲动到这般地步,如今大梁还是占据上风的,但是开战可就不一定了。打仗是烧银子的,打一次仗下来花的银子足有十几万两。国库存银不多,近几年的税收也一般,难以支撑打仗所耗费的银子。

        背后若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撑,怎么去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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