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双喜

幼宜脑子宕机了一瞬，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萧晏重复了一遍：“和我定下婚约。婚期之前，我会解除婚约，到时候还会给你赔偿的五万两银子。算我欠你的人情。”

        幼宜不可置信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定个婚约？有什么好处？！我还在孝期里面，怎么也得过了孝期再说吧？”

        “我不想娶刑部尚书的小女儿，也不想娶其他人的女儿。你和六表姐关系亲近，我不能与六表姐定亲，和你差的岁数也不多，亲上加亲，你爹肯定同意。”萧晏慢慢道，“而且你与我定亲，我没有那么多麻烦。只是你的名声怕要受损。”

        幼宜脑子慢慢反应过来，她喝了一口茶，冷静了下来。她拧眉道：“我和你定亲，这不是耽误我自个儿么？”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也不会娶你。”萧晏真诚道，“帮我一个忙。”

        幼宜思索着，没有答应。她目前的确还没有挑好人选，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成亲，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跟萧晏定亲，避开沈嗣谦的打算，解除婚约之后也可以避风头几年不嫁。

        只要熬到顾凌风上位，那嫁不嫁就是她自己说了算了。

        幼宜掐指一算，没有多少年了，她问：“你要定多久？我总得为自己打算清楚。”

        萧晏想了想，回答：“如果现在定下的话，大概四五年时间。婚期我会尽量往后延。久的话可能要六七年。”

        此时隔壁的雅间内，顾凌风把玩着玉佩，挑了挑眉：“你真舍得把幼宜交给萧晏？你十个姐妹里面，最疼的就是九丫头吧。”

        “做戏罢了。”幼安面无表情地盯着顾凌风，“你打算何时动手？”

        顾凌风神色依旧吊儿郎当，他道：“还不到时候。等张羲民死了就可以动手了。以这个老狐狸的城府，他要死了，当然会为张家考虑。”

        顾凌风满脸担忧：“唉，八表弟就是太不听劝了，固执，疑心重。还是骧哥儿好掌控一点。”

        幼安不语，张羲民又不是老神仙，活了七十多年，见识过的事情不少，但他已经老了。幼安低下头去：“要抓紧时间。皇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亲信了。萧晏不就是这样被他‘拉拢’过去的？”

        嘉顺帝的确在培养亲信，主持殿试，拉拢新科进士，其中少年英才的萧晏便是嘉顺帝的重点关照对象。萧晏明面儿是天子门生，是皇帝心腹，暗地里却是顾凌风的人，这一点，纵张太傅也没想着。

        萧晏是翰林院的，嘉顺帝时常把他召去伴驾。

        盛夏的宫中死气沉沉，嘉顺帝深吸一口气，盯着面前的太监：“你再说一遍。”

        太监诚惶诚恐地跪在少年面前，小皇帝性子越来越阴沉，前几日甚至责罚了长公主殿下。他颤巍巍道：“萧，萧才人有喜了，太医已经诊断一月有余了。”

        嘉顺帝有些晕，萧才人就是萧晏的堂姐萧玉如。他揉了揉额头，他愿意扶持萧晏对付张家，但可不想看见第二个张家。张姝今年十月就要大婚入宫，萧才人这个节骨眼上有身孕，是个公主便算了，要是个皇长子，萧家少说也是个亲王的外家，怎能不翘尾巴。

        但他现在还不能失去萧晏的心。

        嘉顺帝沉声道：“萧才人为皇室开枝散叶，晋惠嫔。”

        才人晋升为嫔，可是越级晋封了。晋封的旨意传下去，萧才人摇身一变成了肚子里怀着皇子凤女的惠嫔娘娘。

        “去宣萧晏进宫，朕有话要与萧晏说。惠嫔是他的堂姐，有了喜，也是喜事一件。”

        萧晏穿着官服入了宫内，嘉顺帝穿着明黄色绣九龙的龙袍。他很爱可以彰显皇帝身份的一切事物，例如龙纹，例如明黄赤色，时刻穿着各色龙袍，祭祀之事从不让他人代劳，上朝更是郑重。

        七品的官服为青色，乌纱帽，圆领衫，腰间束着一条银腰带。嘉顺帝盯着穿鸂鶒补子的萧晏，缓缓道：“萧卿赐座。惠嫔有喜，惠嫔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唤你一声舅舅。朕叫萧卿进宫，是专门道喜的。”

        萧晏姿态卑微，很是恭谦：“陛下言重了，惠嫔娘娘乃是天家妃嫔，惠嫔娘娘腹中孩子乃是皇上子女，天潢贵胄，臣岂配做小殿下长辈。”

        “你与朕还客气什么？”嘉顺帝笑着，眼神沉沉，“萧卿这样的英才，百年难得一遇。朕在位期间有你这样的人，实属大梁之幸。”

        萧晏跪在地上，低头道：“臣资质平平，不及陛下万分之一。臣得以高中，全赖陛下皇恩浩荡。臣十年寒窗苦读，不过是为了为国效忠，为陛下效忠，怎当得起陛下这般夸赞？”

        嘉顺帝心中熨帖，笑道：“萧卿快快起来，看朕拟的旨意可有不妥之处。”

        翰林院即负责为皇帝起草诏书，萧晏干惯了此事，闻言起身上前去看桌子上摊着的圣旨。圣旨规制不错，上面的内容却叫萧晏微惊。只见那上面的旨意赫然是晋封他为正五品大理寺丞。

        萧晏忙跪地道：“陛下。臣无能，高中探花在翰林院已是万幸，怎能越级当正五品的官职？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嘉顺帝最厌恶他人忤逆自己，不论是真心假意都不行。他沉了脸：“萧卿莫不是不满这白鹇？那可要朕给你云雁孔雀？或者萧卿想要仙鹤？”

        仙鹤，乃是一品官服的补子。

        萧晏叩首道：“臣不敢。臣遵旨，皇上天恩浩荡，臣唯有为陛下肝脑涂地，才不负陛下之重。”

        “罢了，你起来吧。”嘉顺帝见萧晏表了忠心，让魏公公扶着萧晏起身，盯着已然出落得俊美的萧晏，忽道：“萧卿可有心上人？萧卿比朕还大一岁，朕已有子嗣，萧卿却还无贤妻。”

        萧晏心底一沉，想起顾凌风的嘱咐，心道皇帝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宫中适龄的公主无非两个，一个是先帝第七女，另一个就是十四。

        嘉顺帝不等萧晏回答，便抢先道：“萧卿相貌堂堂，又才华横溢，想来许多姑娘倾心于你。听闻刑部尚书家的小女儿钟情于萧卿。不知朕的皇姐，可否有幸嫁给萧卿这样才貌双全之人。”

        “陛下谬赞。”萧晏说，“臣怎配得上长公主殿下。”

        “哦？”嘉顺帝笑着，眼神却是阴沉的，他盯着萧晏，“难道萧卿喜欢何尚书家的小女儿？若真是如此，朕也好下旨赐婚，毕竟萧卿与何姑娘，可是天作之合。”

        萧晏闭了闭眼，再次磕头道：“陛下之心，臣明白。只是臣无心于何家姑娘，耽误了何姑娘，反而是造孽了。”

        嘉顺帝面色稍霁：“那萧卿可有倾心之人？”

        “有。”

        这个回答真是出乎嘉顺帝意料，他愣了一瞬才问：“何人？”

        萧晏道：“正是瑞泽郡主，沈幼宜。还请陛下莫要声明，沈郡主正值孝期，臣万不能够害了她。”

        嘉顺帝这回愣了好半天，沈幼宜？那不就是沈家小九么？他眉头轻蹙，瑞泽跟他那个姑母，交情可不浅。萧晏这是何意？想借沈幼宜，和平阳攀上关系？

        嘉顺帝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你喜欢沈幼宜？”

        “是。”萧晏坦坦荡荡的点头承认，眼中没有半点虚心，“陛下有所不知，臣与郡主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臣早年倾心于郡主，只是奈何自己卑微出身，不敢言明。”

        青梅竹马？

        嘉顺帝终于想了起来，萧晏的嫡母跟瑞泽的嫡母，可不是一家子的姊妹，这两个，名义上算是表兄妹，怪道是青梅竹马。但对于萧晏自幼倾心的说法，嘉顺帝还是不大信的。

        他不确定萧晏是不是想投诚于平阳，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不论如何平阳大长公主都不会造反，张家可不一样。平阳还要顾忌自己跟儿女，张家那一颗虎狼之心，到现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他狠了狠心：“你现在也是五品官身，配瑞泽绰绰有余。不过要瑞泽不喜欢你，这桩婚事，朕也是不答应的。毕竟瑞泽之于朕，可是有救命之恩。但若你们两情相悦，待瑞泽孝期过去，朕再亲自为你二人赐婚。”

        萧晏微微松了一口气，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只陛下若要赐婚，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萧卿尽说便是。”

        萧晏笑着说：“郡主乃是姨夫掌上明珠，姨母故去，姨夫疼爱郡主如珠似宝，不愿郡主过早出嫁，想留多几年。臣恳请陛下，把婚期往后延续几年，待臣及冠之后再行大婚。”

        嘉顺帝巴不得他们两个晚些成亲，拖得越晚变故越多，届时他也可以看看萧晏到底中忠心他还是平阳，若要娶幼宜是为了跟姑母搭关系，那他也没有娶瑞泽的必要了。

        沈幼宜救过他一回，嘉顺帝记着。但这份救命之恩跟江山皇位比起来，不足挂齿。

        放了萧晏回府，次日，册封萧晏为正五品大理寺丞的旨意便下来了。萧家人喜出望外，正五品，不知多少人这辈子止步于此，萧晏年纪轻轻就得以册封正五品，日后一二品指日可待。

        双喜临门，萧家如何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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