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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对赌


这些年皇帝对朝政逐渐吃力起来,便下放许多恩赦,如允许士兵回乡探亲、允许异地迁移、开放贸易交流等等,像端午击鞠这样的赛事,自然也是允许民众前来观看,只是皇上临时前来观赛,怕出乱子,是以只能提前清场,虽如此,仍有一些有身份有脸面的,被允许进去观赛。

        整片赛场早已被打磨修整的平坦光洁,各人都是连夜已收到皇上要御驾亲临,是以比往年要更早到场,黑压压地都在正面看台边候着,赛场的另一边是一连片的看台,隔的远了看不太真切。

        大片空旷之地连棵树也没有,是以燕寻与司空见骑着马边聊边过来时众人皆觉得吃惊,都传今年小郡王也要下场,但信的人不多,毕竟小郡王不善骑射的名头与上将军善武的名头一样响亮。

        参与击鞠的人大多到了,各人或绯衣或锦衣,清一色的长筒皮靴正三五成群地站着,见燕寻过去,都与他打招呼,燕寻就一路带着司空见往里走,边‘梁兄、彭兄’地称呼,他这是委婉地跟司空见介绍,司空见哪记得这么多‘兄’?反正扯上嘴唇一路笑过去,边‘久仰’‘你好’地说去,待燕寻站在一个大个子面前,她也习惯性地列着嘴笑,‘久仰久仰’地说,对面那人却轻蔑道:“知道低头了?告诉你,晚了!”司空见看了眼燕寻,见他面上还挂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猜对方应该就是约战的上将军吕厚翱,便指了指对方的头巾,道:“你包了头巾,我都认不出来了。”

        原来吕厚翱那日被司空见当众取笑秃顶,面上不肯提,心里着实介意,再次要见到她哪里还肯将这一缺点摆出来?是以包了块金线描边的墨褐色头巾,不想对方竟一语戳破,恨得他只不能当下就撕了她!

        燕寻‘扑哧’一声,吕厚翱已红了眼手作鹰爪上前一步要扯司空见的臂膀,燕寻往司空见前一站,握住他的手踝,道:“我应上将军的约来击鞠,怎么,上将军这是等不及了?”吕厚翱甩了两次没甩开他的手,狰狞地咬着牙,道:“他既等不得上场,老子这就送他见阎王。”司空见看他那凶狠的面目倒真有点怵,刚刚若被抓到,怕不是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便悄没声息往燕寻身后移了移。燕寻皱眉道:“你这是想对我的人动武?”吕厚翱突然怪笑了声,加大声音道:“就这么个卖屁股的也算你的人?那全盛京窑子里不得有一半是你的人?老子逛窑子是不是得你小郡王首肯?”他这就是肯定的意思了。此时皇上与百官还未到,但参与击鞠的都是官宦子弟,连同随从、侍卫,已是不下百人,他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言行实是被气疯了口不择言。毕竟圈子这么小,早晚都还得见面,撕破脸这种事,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

        燕寻冷冷道:“你是该此时逞一逞口舌之勇,或者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谁知道呢!”旁边人都摸不着头脑,吕厚翱与燕寻素来不睦,但到这种一见面就起火的地步倒没几人知道,是以众人一时都愣在原地,到此方醒悟过来,围过来打圆场。

        吕厚翱虽蛮横,到底也不是真无脑,见燕寻再三维护此人甚至不惜下场比赛,怕不是个有身份的,知道是谁倒也罢了,盛京的关系网里虽不见这小子,但越是这种才越要谨慎,于是开口道:“这倒奇了,你小子到底哪家的?报上来听听,或者老子大度,可饶了你也不一定。”连问了两遍也不见回答,眉一竖、脖子前后动了一圈,骨骼啪啪作响,却见本缩在燕寻身后那人探出半个身子来,脆声道:“鼠无大小皆称‘老’。我与你连这次整共也就见了两次面,说过两句话,你不是要捏死我就是要打死我,我倒奇怪了,天子脚下怎能凭你喜好说打就打说杀就杀?”众人石化,想明白这是骂人‘鼠辈’呢,这厢又已开口:“你既对自己击鞠如此自负,我便与你对赌一把,若你赢了,我从此后决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有你的地方我必回避,如我赢了,你也须如此,如何?”

        众人从石化到愕然,都不知为何这样一个瘦弱的眼生小子何以这样大言不惭。吕厚翱怒极反笑,道:“何需回避,你输了只需见到我就下跪磕三个头就行。”司空见马上接口道:“可以!你输了却无需向我磕头,只需回避,因我实在不愿再见你这张脸。”几句话越发把场面都堵死了。连燕寻都惊异起来,看了看司空见淡漠的脸,不知她为何有这样坚毅的性子。

        尴尬之既,人群中挤过来一人,正是滕沣,过去就拉司空见的臂膀,边拉边道:“都是世交,不过几句玩笑,怎地竟当起真来了?”司空见一避一让右手朝对方手踝轻轻一推,人已顺势走到燕寻旁边,众人才看清她的模样: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略显苍白的脸细腻如脂,眉深而目星,鼻挺粉唇,消瘦笔直的身型站在燕寻身旁只够到他肩膀,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傲气却不逊于在场的任何一人。众人心中都是一惊,不知京中何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此时年幼已是如此不俗,待他日必定是个人物!

        燕寻低头看着他肩下的司空见,忍住想揉揉她那毛绒绒的头发的冲动,嘴边的笑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对吕厚翱道:“上将军不必觉得亏了,我也跟一注,前些年我开了家衣裳铺,用“绡”替代丝绸,倒颇得人喜欢~”他没说完已引得人连连失声,只滕沣神色有些琢磨不透。原来京中达官贵妇本都偏爱丝绸裁衫,但丝绸价高不说,还有个缺点,稍有不慎就被钩出条丝来,一件价格不诽的衣服就此废了,兼颜色单一,也不能绣太过繁杂的花色,所以在款式的选择上很有局限性,三年前突然开了间绡铺,名叫‘倾绡’,替代丝绸,做出的衣服飘逸绝尘,很有漫步云端之感,兼之好打理,很是受人追捧,不到半年不只盛京的绸铺关了一半,整个大燕的丝绸生意都被压下三层。燕寻道:“我本是玩闹着开的,竟也能赚几个钱,今儿就把这‘倾绡’压上,就当助个兴。”

        众人哗然!燕寻说的轻巧,但盛京谁人不知‘倾绡’的生意?任你官至几品,要买他的衣服就得排队,没有分店,只这一个铺子却占了小半条街!上下三层,别说日进斗金的现银流水,就是这地块,也得值上万金。吕厚翱短暂的愣神后难掩喜极之色,道:“‘倾绡’果真是你的?有何凭据?若不是你的,总不能你输了比赛我找别人要去!”燕寻摇头,道:“上将军这就是以己度人了,在场的诸位可有人见过我信口雌黄的?况一个小小的‘倾绡’有什么值当的?”转身对立在人群外的石砚说了句“去将倾绡的地契取来”,如说今日中午加个菜般轻松。

        自古钱权不分家,像吕家这样的鼎盛之家权利实则已到顶峰,且权利覆盖之广,明人都知这里头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撑,光皇上的俸禄赏赐只能支撑吕家家族欣荣,肯定撑不起这庞大权利的长盛。本身吕家善武轻文,到了这两代,越发只出将才少文人,更别说擅理家银两的人物,经年累月吕厚翱自然明白自家家底,虽二叔任盐吏后着实补了不少往日亏空,但到底不能光明正大把盐税搬到吕家来!这时候天上掉下张饼,且是金子做的饼,教他如何不欣喜?在他看来这‘倾绡’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也不理会燕寻话里的讽刺,喜不自禁道:“既是对赌,我自然也要放点东西上来,不能白要你的不是?”说着微一沉吟,接下去道:“我们家在八保山下有处别院,还是先帝所赐,也低得上你一个铺子,就将这别院压上吧。”说完也叫随从回去拿地契。

        这厢刚计议完,皇上御驾已到,后面跟着皇后御辇。叩拜完毕后,皇上问:“今儿看你们一个个倒是安分模样,怎么?都改性子了?”燕寻痞着脸笑道:“臣刚要得一处宅子,高兴着呢,没空跟人寻事儿。”皇上道:“哦?你还缺宅子?”燕寻道:“这宅子不一样,是上将军输给臣的!”皇上更惊奇了,看了眼吕厚翱:“怎么输的?说给朕听听。”吕厚翱上前一步,还未开口,燕寻已跳了出来,抢先道:“上将军说他这辈子还没遭遇过对手,从未败过,臣不信,就压了个铺子跟上将军赌一把。”皇后眉一皱,轻咳了一声,吕厚翱慌忙接口道:“臣不敢轻狂,是小郡王先开口要跟臣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臣只能应着头皮应承下了。”皇上‘哦?’了一声,笑道:“寻儿,你今儿怕是赢不了这宅子了,怕连你那铺子都得一并输进去,上将军击鞠确实所向披靡。”吕厚翱连声‘不敢’神色却是掩不住的自傲。皇后此时开口道:“本宫昨日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在宫中亦有耳闻此次击鞠之事,甚是担忧小郡王,让本宫给小郡王带句话。”燕寻正了神色,跪下听讯。皇后继续道:“太后道:‘让寻儿切不可卤莽行事,只是玩玩便罢了,若是敢弄点伤回来,仔细他的皮。’”燕寻嘴角抽了抽,知道这是皇祖母给他撑腰来了,恭敬答道:“谢太后垂爱。”

        皇上望着天际方向,和蔼地对燕寻道:“寻儿不善击鞠,也并无丢脸之处,为安太后爱你之心,或者先缓一缓?”燕寻立马道:“那不行!好容易才赢上将军一回,待臣之后去宫里谢罪。”皇上摇头,道:“既如此,随你罢。朕再要打扰你的兴致你也不依,”说着喊来高公公道:“你去拟一道诏书来。”高公公等了一会也没听到什么内容,却听皇上道:“空白诏书,盖上玉玺,赐与胜者。”一语惊呆众人。

        司空见也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心里想说:可真会玩。肩膀已被燕寻一把揉住,听他大叫了一句:“师弟,师兄的大宅子可就靠你了!”她觉得脑门一颗汗,好象滑进眼里了,抬手一摸,才知道原来是太阳升起了!

        两队骑兵手举五彩大旗,策马奔在击鞠场上扬起晨起湿润的空气,绕过两圈后分成四队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只角上,高公公端来手杖与球,由皇上开球。皇上接过手杖,看着下面左右错落开来的两队人马,虽远了看不清神色,但因他一纸空白诏书,明显的气氛有些诡异,不觉露出丝笑来,抬手扔球一棒击出,那球如一团的火,飞过众人头顶,往场正中飞去!那中间有一人正等着接球,神色傲慢,座下一匹黑色高头猎马,与其主人一样得意,不是吕厚翱又是哪个?

        每次击鞠首球必定是吕厚翱的,以他的技术与力量,对这一球上势在必得,旁人也不会与他去抢,久而久之这似乎就成了一种惯例。

        这日,惯例被打破了!

        因司空见并不知道这惯例,当然,知道了也是要抢的。只见坐在马上的吕厚翱举起手杖要击落下来的球时,斜地里冲出一匹灰色小马,一人边握缰绳边立于马上,挥起手杖堪堪从吕厚翱的杖顶抢过球,一击冲天!人影跟着落入马背直追球而去!众人甚至觉得眼花,忍不住要揉眼,那人已驾马连击五六次毫不减速将球带至离球袋十丈开外,挥起手杖一个扣杀,将球击入袋中!比皇上初见她的那日还要洒脱!更为惊艳!如平地里起的一阵狂风,起时吹的人七晕八素,吹过去了又都怀疑这风到底有没有来过,所有的人都还在原地,太阳依旧刚刚升起,看台边的人、角上的列队、所有的文武大臣,都还在原来的地方,那灰色的小马驹正驮着跟它差不多安静的主人缓缓归队~只有一样东西证明刚刚是有一阵狂风到来过,正是球袋里的那只球!在还未被人看清它的花纹时就已在天上飞,当然,现在它停留在那儿可以让任何人过去看清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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