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省城踩点

自方月薇上了一节课之后，妞妞的小学之路十分顺遂。她已经喜欢上了念书上课，天天背着自己的小布袋往返于家和公社小学之间。

        一晃几个月过去，妞妞和刚子迎来了寒假，天也渐渐冷了。

        外头天寒地冻，寒风呼呼刮着，仿佛一把把刀子往人脸上割着。方月薇裹着深绿色的军大衣行走在村里小道上，头顶上的广播传出清亮的声音：

        “热烈庆贺方建设一家种地亩产突破西广市记录！”

        冬日里头，蔬菜难活，这时候大家就着往日的存粮，家家户户饭桌就土豆、萝卜、白菜老三样来回倒腾，吃得人生厌。可方家居然在这时候种出了不少其他品种的新鲜蔬菜。

        这可是稀奇！村里人都去瞧热闹，一号田里长着黄瓜、茄子、山药、蒜苗冬天顿顿老三样的村民们看见可是真馋啊！

        方月薇弯了弯嘴角，这时候大棚蔬菜还没出现，方家是靠着锦鲤运势种出来的，不过这些新鲜蔬菜都会让石三儿收走，正好给自家冒菜店添砖加瓦。只有自家店店里能吃到，岂不是稀有。

        “方建设，大队要表扬你们家呢，说是要给两百块奖励！”一个大叔吼着告诉他。

        方建设得意洋洋，嘴都合不拢，“大队真是客气了，哪里值得了这么多，哎呀。”

        “该是你们得的！”

        “那也是人何家的田啊，没有那么好的田也种不出来，这钱是不是得给何二分点儿？”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后头发现方建设脸色不太好，才止了话头。

        他转身正好遇到踏着寒风回来的方月薇，一张小脸冻得通红，不住搓着手。

        许久没说过话的父女二人，眼神擦过，方建设先开了口，“月薇，给家里拎点儿菜回去，冬日头吃不了什么新鲜菜，这是我们费了大力气种出来的。”

        方建设也是春风得意才有这心思，想在这个不孝女面前耍耍威风，施舍她一点蔬菜看着她对自己千恩万谢才能爽利些。

        然而，方月薇不冷不淡的开口，“谢了啊，我家里菜够吃，你们留着慢慢吃吧。”

        说完，没分他一个眼神自顾自朝那两层的红砖楼走去。

        “个没良心的。”没见到预想的场景，方建设低声咒骂，“最好饿死在外头！”

        “我回来了。”

        方月薇的清亮声音在院子中响起，她心里数着1,2，

        3还没数到，堂屋冲出来两人，妞妞和刚子笑意满脸的奔出来，一口一个甜甜的月薇姐。

        “乖！”

        她看着两人也乐呵呵，用力揉了揉刚子的寸发，把人小脸都揉皱了。

        “月薇姐，给我们带好东西没？”刚子仰头看着她，眼里满满都是期盼。

        “肯定带了，月薇姐，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妞妞全身贴在方月薇身上，下巴正好搁在她腰间位置。

        “月薇回来了，快歇会儿。”赵美娟听着声儿从厨房出来，正色看着两个顽皮的孩子，“乖点儿，别闹你们姐。”

        赵美娟手上把着筲箕，里头是翠绿的豌豆苗，今天要做上汤豆苗，她刚过了一遍水，“你叔跟石三儿看菜去了。”

        虽然是在自家，她还是压了压声音，发出气音，生怕被外头人听见，“从方建设那儿拖了一大车新鲜菜走，我看着都馋，以前冬天哪儿能吃这么好！”

        方月薇掏出几块巧克力，剥开糖纸，露出一截棕黑色，妞妞和刚子看直了眼，她往两人嘴里塞了一块，回赵美娟的话，“那感情好，店里生意指定红火。”

        “真好吃！”妞妞被甜得眯了眼，再一抿里头还有些果渣子。

        方月薇又剥了一块，放到赵美娟嘴边，示意她张嘴。

        赵美娟看了看这黑黑的东西，有些疑惑，边张嘴边问，“这吃的啥啊？”

        “巧克力，在友谊商店买的，可不好抢。”方月薇去趟省城，专程换了外汇票，买了些好东西，她包里鼓鼓的，都是战利品。

        等何添华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半黑，妞妞和刚子守在门口望着院外，眼巴巴盼着爸爸回来就能开饭。

        等门口晃过一个人影，逐渐走近。

        刚子兴奋大叫，“爸回来了。”

        妞妞蹬蹬蹬跑回屋，麻溜坐上凳子，“开饭啦！”

        难得冬日能吃上好菜好肉，方月薇也离家好几天才回来，可谓是双喜临门，饭桌上欢声笑语，热闹得不行。

        “叔，婶儿，省城的地儿大多了，消费能力也强，花起钱来不心疼的人多得是。我看了那边开店的，比我们这儿多很多。”方月薇这次去省城待了几天，考察了一番。

        “生意咋样？”赵美娟最关心这个。

        “生意好得很，开服装店的，五金店的，饭店的生意都没断过。”方月薇吃饱喝足，觉得全身暖暖的，开口也有劲了，“那边饭店都是炒菜，烧菜，跟我们没有一样的。”

        听她这么一说，何添华两口子心思都热络起来，看来这事儿能成！

        半个月前。

        何家算了算开店以来挣的钱，已经过两万了！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年头万元户已经是凤毛麟角，一不小心成了两万元户，两口子又喜又怕，就担心家里太顺会不会遇着不好的事儿。

        要说人也是奇怪，日子太难了，天天盼着转运，等日子好起来，又担心哪天触了霉头，永远有不安心的。

        结果方月薇才没想这么多，直接提出更宏达的想法，要去省城开店！

        这个想法可惊了众人，店里一群人没一个去过省城的，还要去开店？想想就艰难，何添华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月薇啊，咱们是不是太冒进了。可得稳扎稳打着。”

        赵美娟也跟着劝，“就是啊，现在挣得挺稳当的呀。没必要去冒那险。”

        “我们安于现状迟早会被超过的。”方月薇知道这个时代，能飞多远就要飞多远，不然只会一步步落后，“去省城算什么，以后我们把店开到全国，每个城市都有我们的店！”

        “这孩子，口气是真不小。”赵美娟笑着跟何添华说，不过看着方月薇神气的模样却也隐隐生出些自豪，就像是看着自家孩子有出息了似的。

        方月薇让石三儿打听了关系，当下就准备去趟省城，踩踩地皮。

        两人找大队长李国彪开了证明信，买了两张去往省城的火车票，一人背着个包就出发了。

        许是在村里和县城待久了，方月薇一到省城地界就感觉自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明明前世也是个走遍各地的新青年，现在见着个时髦的打扮就眼馋，看见栋小洋楼就羡慕，暗暗下了决心以后自己也要带着家里人住进去。

        二人先去找了家招待所，出示证明信和钱开了两个房间，在四楼。招待所条件一般，胜在整洁，方月薇进屋放好自己的行囊袋，提起暖瓶往搪瓷盅里倒了满满一杯热开水，冒着白气，看着就暖和。

        她站在窗边，双手抱着搪瓷盅一边取暖，一边喝水，从窗外往下看，人来人往，路上蹬自行车的不少，还有些开小轿车的。再远点是一栋栋红砖房，中间立着一个旗杆，上头挂着红旗。

        方月薇想到什么，睁大眼睛凑近一看，隐约看到了中学两个字。陆征上回在她的劝说下，也重新生起了高考的念头，加上他妈身子好些了，能带两个孩子。他便一边在店里上班，一边复习，结果省城的中学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他的数学天赋，亲自找上门，邀请他去省城的重点中学复读。

        人才，总能遇到伯乐，方月薇也在一旁搭腔，最后陆征辞了工去了省城。

        不知道省城有几所中学，不会这么巧就在招待所对面吧？方月薇准备等事情忙空了去看看陆征，关心一下祖国人才的近况。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方月薇知道该走了，她放下搪瓷盅，拎起皮包往外走，屋里只剩下还没喝完的热水散着热气。

        “我之前认识的同乡，他表姐在省城工厂开了家衣服店，有经验。”

        石三儿人脉广，七扭八扭总能联系上人。两人直奔人服装店而去。

        省城繁华，街上不少穿着时髦的年轻人，烫了爆炸头，就是穿着传统的人也个个精神奕奕，步履匆匆。

        最大的商业街道上，两面开了二三十家店，改革开放的机会汹涌而来，先抓住的人才能先富起来。

        饭店飘出阵阵饭菜香气，瓜子店前排长队，蛋糕店门庭若市，而街道中间，有家服装店，里头客人来来往往，多是些年轻貌美的姑娘，出门的时候都拎着不少东西。

        “兰姐。”

        店里一个短发女人回头，高挑身姿，清秀面容，一双眼睛发亮，上下打量二人，处处透着精明和能干。

        “石三儿是吧？强子跟我提过你。”她一笑起来又带着几分亲切，把第一面见到的精明洗去。

        “这姑娘真好看啊，也是你们村的？你们村是不得了，净出些帅哥美女。”田月兰哈哈哈笑两声，店里霎时萦绕着爽朗笑声。

        “兰姐，你好。我是方月薇，是石三儿哥隔壁村的。”

        方月薇本是来取取经，让人介绍点店面，现在看到田月兰，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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