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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幽兰空放


卖草药老汉的实际年龄要比看起来年轻十多岁,来自塔山深处的夜蒿村。家里没剩下什么人了,跟小孙女恓身在两间四壁漏风的小木屋里。

        山里人命苦,男人从小就得跟着大人去打猎,常年爬涉在深山密林之中,饱受风霜雨露。

        一旦遇上野猪、羚羊等大型动物,落后的狩猎工具没法让其一击毙命,这些野兽受伤后会竭尽全力逃跑,猎人们就得在后面紧追。

        这些动物非常狡猾,专挑有溪流的地方跑,在猎人追上前尽量逃到对岸。

        不甘心的猎人往往会直接淌水过去接着追,而大山里的溪水非常非常凉,入水容易落下风寒。

        浸泡的次数多了,就会患上严重的风湿关节炎,老汉的腿病就是这样来的。四十岁不到,双腿基本残废了。

        老汉的儿子和儿媳非常孝顺,听说有个龙甲沟的地方生长一种草药,对治疗风湿关节炎有神奇疗效,便要立即动身前去寻找。

        老汉和妻子一听是龙甲沟,惊得变了脸色,苦苦哀求儿子儿媳打消念头。

        龙甲沟,那是什么地方,岂能是人闯的?

        当地流传着几句民谣,“十人到龙甲,九人难回家;买好棺材板,先把老婆嫁。”

        但儿子儿媳心意已决,他们背着弓箭和药篓出发了。

        三天后,儿子独自一人回来。回来时,全身紫黑浮肿,已经不成人样,连话也说不出来,很快死掉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汉的妻子悲痛欲绝,没几天就疯了,在某个黑夜离家出走。第二天全村人进山去找,被发现死在离家很远去龙甲沟的路上。可怜的女人,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闭上。

        孙女当时还小,似懂非懂,一直哭,哭了又哭。

        祖孙俩的生活还得继续,老汉用儿子带回来的草药治好了腿病。也不打猎了,靠山上采些草药到镇上卖,换些柴米油盐把贫寒的日子过下去,总算好不容易把孙女拉扯大了。

        田晓冉复述时,大家听得默默流泪。

        李弘景偷瞥了一眼老人,老人正默默望天,干瘪的嘴巴不停地呢喃,似乎在缅怀逝去的亲人们,深陷的眼窝里盛满宁静的悲哀。

        丽达早已泪水涟涟,抽噎着说,“老爷爷一家太可怜了,妈妈,你一定要帮帮他们。”

        田晓冉又蹲到老汉身前,从包里掏出一叠钱,大约有两三万块,塞进老汉手里,指了指地上的兰草。

        老汉惶恐站起来,急得脸都紫了,极力推拒。最后在田晓冉的再三坚持下,才心慌意乱地把钱收下。

        大家买下兰草,也没了逛街的兴致,草草游览了几个地方,便打道回了宾馆。

        李弘景把老汉刚才讲的话转述给留守的三人,着重提到龙甲沟这个地名。

        “龙甲沟?”

        王镇长把复印的洋泉地区卫星遥感地图和鼒鼎图文拓片都拿出来,摆在众人面前。

        龙甲沟附近山脉与拓片非常相像!套房里一片欢呼。

        程东东继续失联,这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为了躲避追踪,一家人特别选在凌晨三点向龙甲沟进发。

        洋泉镇山水宾馆,戴保柱气急败坏地撞开杨昱锋的房门,“杨总,王家人不见了。听那边前台说,他们凌晨三点就离开了宾馆。”

        杨昱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嘴里的香烟屁股从敞开的窗户口扔出去,“他们跑不了。”

        戴保柱讨好地递上一支烟,“我知道,杨总是山人自有妙计。”

        杨昱锋对戴保柱的阿谀奉承很是受用,接过烟叼上,戴保柱立马替他点燃。

        “保柱啊,你们刀锋队这次立大功的机会到了。”

        “是,是,杨总,这还不是多亏杨总的提携。杨总,您是我们的定海神针,您让我们兄弟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嗯,戴兄弟也不用客气,你是老板的心腹,我这懒散闲人哪比得上。现在大家既然上了同一条船,那就同舟共济,努力把老板交待的事办好。”

        “那是,那是。老板吩咐过,我们要唯杨总马首是瞻。”

        杨昱锋把桌子挪到房子中间,点燃三柱香安在上面,先是双手合什,默默祷告一番,然后从中山装口袋里摸出三枚乾隆通宝,连掷三次。

        “咦……”杨昱锋见卦象奇特,非平生所见,不禁皱起眉头,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戴保柱云里雾里,不懂,亦莫敢问,看杨昱锋沉吟不决,心里也跟着焦急,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只见杨昱锋取出随身布包里的钩命罗盘,不时用枯黄的手指敲打罗盘边缘,围着桌子转圈,走走停停,嘴里神神叨叨。

        此时房间温度骤然下降,阵阵阴风平地而起,盘旋着,在半空中成凝聚成鬼首蛇形,横眉怒目,獠牙外露,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这是杨昱锋独门绝技—役鬼术,源自滇西南一个邪恶的道家门派,很少在人前使用。这鬼也很有来历,据传是伏羲女娲第四子墨干所化。

        “妈啊!”戴保柱大叫一声,吓得脸色煞白,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杨昱锋轻蔑地白了一眼倒在沙发上的戴保柱,点燃厚厚的一叠黄钱纸,三拜九叩,念念有词。

        墨干像是接到了命令,“嗖”地冲窗户,消失不见了。

        杨昱锋朝戴保柱远远啐了一口唾沫,唤醒他,用笃定的语气说,“他们朝着庚位方向去了。“

        “杨总……您……您刚才说什么位啊?“戴保柱对刚才还心有余悸。

        “庚位,就是正西啊。“

        “哦,正西啊,我知道了,马上让大家去追。“戴保柱说罢撒腿就跑,出门时太慌张,“哐当”一声,重重撞在门框上。

        杨昱锋忽匆匆收拾好房间的东西,拖着一只大大的黑色行李箱,急匆匆上了戴保柱他们的车,朝王家人所在的方位急速奔驰。

        老汉赶了一夜的山路,疲惫不堪回到村里,喜滋滋地推开自家低矮老旧的木门,身后老黄狗“噗”的窜了进去。

        听到“嘎吱嘎吱”的开门声,老汉的孙女柳燕燕从房里飞奔出来,一手接过爷爷手里沉甸甸的纤维袋,一手将他搀扶到竹椅上,大声问,“爷爷,爷爷,怎么连夜回来啦,不是都会在镇上歇一晚的吗?”

        老汉太累了,回家那刻,感到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光了,瘫坐在椅子。眼睛里却闪着光芒,直盯盯瞧着长成大半个姑娘的孙女,心里塞满了幸福。

        孙女长得像她娘,亭亭玉立,面如满月,眼似水杏,村里人人夸她是朵鲜艳的马兰花。

        柳燕燕没等爷爷回话,迫不急待地扒开纤维口袋,探着脑袋里往里儿瞧,手伸进去不停拨拉。

        “爷爷,爷爷,买了好多好东西哇。咱们的东西卖了个好价钱吧?”

        “呵呵……是卖了个好价钱……爷爷才有钱给你买新衣服啊。”

        柳燕燕已经把新衣服翻出来了,兴奋地在身上比划着,凝脂般的脸蛋儿被屋顶漏下来的阳光照得红光闪闪。

        她突然停住,扭头望着爷爷,睁大眼睛好奇地问,“爷爷,你还没说到底卖了多少钱呢?“

        “傻孙女,你看这是什么?“老汉骄傲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布包。

        柳燕燕的眼睛亮了,跳跃着璀璨的光芒,可又有些不解。

        “爷爷,你这次也没带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些寻常的草药啊。”

        “多亏你的那株兰草呢,比我们买一年的草药都强。”

        听到爷爷的话,柳燕燕惊喜地跳起来。

        “我也是听村里的人说,山里的野兰草在外面可以卖好多钱,没想到是真的。爷爷,那里的兰草还很多,我再去挖些来,以后咱们也可以吃饱饭啦。“

        ”嗯,再多卖些钱,你去县城上高中的钱都有了。“

        “是吗?爷爷。”柳燕燕这下更高兴了。

        她是个既勤奋又聪明的好姑娘,明年考上县重点高中肯定没有问题。以前一直担心“高昂“的费用,总在为选择继续升学还是进城务工而苦恼。

        山里孩子就这样,可供选择的人生道路并不多。何况还是个没有爹娘的孩子。

        柳燕燕万分不舍地丢下爷爷,跑到旁边一个可勉强称之为厨房的地方做饭。爷爷赶了整夜的路,肯定饿坏了。

        前面连坑坑洼洼的大道也没有了,王家人只能下车步行。

        前方云霞掩翳山重重,崎岖难行的羊肠小道永远没尽头。

        “妈妈,离夜蒿村还有多远?”丽达每爬一会儿,就会不厌其烦地问同样的问题。

        田晓冉看一眼手里的地图,“快了快了,就在前面呢。”

        丽达鼓足劲往上爬一会儿,然后又问,“妈妈,离夜蒿村还有多远?”

        田晓冉再看一眼手里的地图,“快了快了,就在前面呢。”

        ……

        丽达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赖坐在石头上,耷拉着脑袋,气嘟嘟的谁也不理。

        奶奶抱怨道,“住在大山里确实不方便,光进出一趟,都得把人累死。弘景,你小时候也住在山上吧,是不是也这样?”

        “奶奶,习惯了就好。“李弘景回应说。

        丽达抬头望了弘景一眼,忽然来了精神。

        “弘景,你背我吧。”也不等李弘景答应,一个跳跃,小水獭般粘到弘景背上。

        “还姐姐呢,真是没羞没臊!“外婆笑骂道,顺手将卷月芭蕉扇轻轻敲打在丽达背上。

        一家人又开始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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