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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再次南逃


听他提起“新生活”,左思鸢本能地想到,牧青寒怕是已经察觉到傅慕竹曾经来过了。
“为什么?难道是傅慕竹来过?”她把他的手一把握住,急切地问道。
她刚一问完,便追悔莫及,牧青寒眼中的疑惑无不昭示着,他起先对傅慕竹的存在是一无所知的。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
左思鸢心虚,眼神本能地回避着他,牧青寒眉间神色一沉,握住她的手反问道:“慕竹?你为何会问及他?”
迎着他如火般炬炬的眼神,左思鸢自知不能再对他撒谎,便解释道:“其实,在你我成亲前日,傅慕竹曾来找过我,是来归还我这个的。”
说罢,她从衣襟里掏出牧青寒随身携带的羊脂玉佩,一面将之递给他,一面草草解释了傅慕竹过来的事情,唯独隐瞒了他对她表明心迹,要带她离开的部分。
牧青寒接过羊脂玉佩,把它放在手心盯着发呆:“看来,从我到集市上卖山参的时候,他就跟着我了,可为何他不愿现出真身,反而要去找你呢?”
“当时你到集市采买婚宴的物料,牧青寒让我代为转达,可我当场便回绝了他,让他走了。”左思鸢小心翼翼觑着牧青寒的脸色:“青寒,你不会因此而生气吧?”
牧青寒扬唇一笑,揽过她的肩头道:“你如此做,全是因为要爱护我的尊严和面子罢了,我岂会因此而生气呢?只是时七,以后再有事,不可隐瞒我,我怕你会受到什么伤害。”
迎着那温柔如水的眼神,左思鸢心里禁不住更加深了愧疚,她一面在心里暗自起誓,今生今世只骗青寒一回,一面笑着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好生歇息吧,等明天天亮了,咱们再考虑要不要搬走的事情。”
牧青寒把左思鸢拉至床边,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记轻吻。
两人躺在床上,却是各怀心事,左思鸢能感受到,牧青寒仿佛在忧心着什么。
次日清晨,左思鸢半梦半醒之间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床铺,却发觉触手一片微凉的空荡,她头脑顿时清醒些许,掀开眼皮,独自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发呆。
牧青寒早早来至院子里,正在练拳,柴门外却响起几声敲门声。
他停下动作,扯过一块手巾来随意擦着额角的汗,一面去开门,却在见到来人之后神情一僵。
门外之人是禁卫军的弓箭教官,名叫陈深,此前颇受牧青寒倚重。
他一见牧青寒,便拱手行礼:“属下参见衡王殿下!”
牧青寒一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免了。”
“谢殿下。”
牧青寒用手巾擦了下脸,自嘲般轻笑一声:“你看我现在一身村民打扮,却叫你一个官差冲我行礼,这事传出去,岂非天大的笑话了?”
陈深欲言又止,朝牧青寒作了一揖:“衡王殿下,您离开皇宫已有些时日,属下此番前来,正是来迎您尊驾回宫的。”
牧青寒眼神之中掺杂着厌恶:“我若是会跟你回去,当初也就不会抛下一切逃出宫中了,你回去告诉让你来的人,衡王已死,我只想过平民百姓的生活,让他如果还念及一点点兄弟情分的话,就不要再来为难了。”
听他都不愿提及皇上的名讳,可见心里对牧青野已是恨意颇深,陈深沉默了一会儿,面露为难之色:“殿下您离宫之后,皇上追悔莫及,太后得知您已经不在京中之后,便病倒了,缠绵病榻好几个月,太医都说是心病,唯有殿下回去,才是最好的医治办法。”
果然,听他提起太后,牧青寒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猛然触及,他沉默半晌,干咳一声说道:“你回去捎句话给母后,就说青寒不孝,恐难再尽孝道了。”
陈深摇头:“太后病中憔悴,微臣哪来的那么硬的心肠再去伤太后娘娘的心呢?”
牧青寒皱着眉头,面色疏离:“同样的话,本王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了,我是不会回宫去的,在我对你说话还算客气之前,赶紧离开。”
陈深冲他拱手:“属下恳求您能转变心意,只要殿下转变心意,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这可是你说的。”牧青寒暗自咬牙,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径直扎在陈深胸前的软猬甲上。
陈深面色毫无惧意,甚至连低头查看一下都不曾。
牧青寒暗自咬了咬牙,加诸在匕首之上的力道便又多了几分,那软猬甲也微微穿透,里面渗出不少血来。
“咣当”一声,那匕首落地,牧青寒愤怒地瞪着陈深:“你为武将,当抛头颅洒热血,保护大穆太平,怎可将性命如此草草交代了之?你简直枉费我对你的一番栽培!”
“为人臣子,当忠君之事,替君分忧,现在南疆在边境屡屡进犯,皇上正在焦头烂额之时,正是需要殿下为皇上分忧,殿下,于情于理,您都应当回朝!”
牧青寒厌倦地移开眼眸:“我说过了,衡王已死,无论他用什么借口都无法改变我的心意。”
陈深还欲说什么,目光却突然落在牧青寒的身后。
牧青寒回头一看,原来左思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背后,正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你先回去。”牧青寒转过身来,对陈深道:“你现在回去,我或许还能考虑一下你说的话,但若是你执意不走,我明日便动身离开。”
陈深犹豫半晌,点点头:“请殿下好生考虑,属下明天一早再来拜访。”
牧青寒无心考虑他说的是什么,只想快些将他打发走,省得时七多心,便敷衍着把柴门关上了。
陈深看了眼面前紧闭着的大门,喟叹一声,也转身慢慢走了。
见他把门关上,左思鸢缓缓踱步至牧青寒身前:“刚刚是谁来了?”
“问路的。”
牧青寒简短答了一句,顺手把门闩闩上。
左思鸢点点头:“问路的,穿着官服?”
“恐怕是来查案的吧。”
左思鸢闻言,两道柳眉霎时蹙起:“青寒,你当我是傻子那么好骗的吗?那分明是宫里的人,你昨日刚跟我说要我不要对你有所欺瞒,今日便这样欺瞒于我?”
牧青寒眼神一黯,一把抓住左思鸢的手腕,语气近乎祈求:“时七,你先别生气,我只是怕你会多心而已,方才那人是我在禁卫军时的旧部下,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就在这时,太初一面打着哈欠,一面走出屋来,口中还念叨着:“这一大清早的你们小两口吵什么呢?”
见他过来,牧青寒对左思鸢道:“时七,师父起了,你好像还没做早点呢吧?”
“我不做!”左思鸢赌气道。
牧青寒软下语气,拉住她的手恳求:“我已经知道错了,只是现在我有要事要跟师父商量,等我俩商量出结果了,我一五一十告诉你,不敢再隐瞒你了,你看这样可好?”
“此话当真?”左思鸢明眸一眯,反问道。
“我起誓行了吧?”牧青寒竖起三根指头朝向天空。
“得了。”左思鸢看了太初一眼:“就算你想瞒着我,师父还未必答应呢!”
说罢,她回身进了厨房,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牧青寒跟太初两人。
牧青寒面色凝重,走至太初身前,朝他拱手道:“师父,请恕徒儿不孝,只怕难以在您身边继续侍奉,聆听教诲了。”
太初一愣,旋即意识到了什么般拍拍他的肩膀:“你本就非池中物,迟早要哪来哪去的,现在你想通了要回宫去,为师替你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怨你呢?”
牧青寒摇了摇头:“师父你误会了,徒儿并非是要回宫,而是要带着时七一路南下,然后坐船去东古国。”
“东古国?”太初皱眉问道。
“是。”牧青寒说道:“东古国地小人稀,跟大穆又无甚往来,我想来想去,这是最适宜藏身的地方。”
他话音稍顿,觑着太初骤变的脸色,急忙补充了一句:“师父放心,青寒并非是忘恩负义的小人,等这阵风头彻底过去,还会回到这里替您尽孝。”
太初惋叹一声:“我不过是救了你一命教了你些功夫你便这样千恩万谢的,可你这二十几年来,无一日不是凭借着大穆朝廷给你的荣光而生活着,你又何曾记起?如今你这般铁了心要脱离朝廷,为师实在不知该说你什么。”
牧青寒薄唇一抿:“我再了解当今皇上不过,南疆之患,不过是他要让徒儿回去的一种托辞罢了,大穆几百年基业,怎会一夕之间连个番邦小国都畏惧如虎?”
太初眼神之中掺杂着复杂神色,隔了良久,他摆了摆手,长叹一声问:“你执意要走,为师也留你不得,只问你一句,你打算何时动身?”
牧青寒看了眼天色:“日落之前吧。”
太初又朝厨房看了一眼:“看样子,那丫头还不知道你打算今天走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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