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周一例行升旗仪式。
迟陶踩着点从后门进了教室，还没来得及把书包放下，老薛就出现在了前门门口催促大家下去升旗。
言麦喆对升旗比对上自习感兴趣多了，他边往前面冲边招呼迟陶：“迟陶，你快点啊。”
迟陶懒懒地“嗯”了一声，他不喜欢挤，把书包塞进抽屉里才慢悠悠地跟在人群后面。
显然也有人跟他一样。
迟陶路过中排座位时看到郁冉正把笔放下，细长的手指撑在桌面准备站起身。
郁冉今天穿着全套的附中夏季制服，剪裁精良的白衬衣配深蓝的过膝长褶裙，理得平整的衣襟领口还系着同色的蝴蝶结领带。
他的身形纤长又挺直，鸦黑的发尾微卷的长发垂在背上，很漂亮。
迟陶顿了顿，停下了脚步。
郁冉注意到了迟陶，抬起眼睛望过来。
他的眼珠很黑，看人的时候很安静，像静谧又纯净的夜色。
这是迟陶周五以后第一次见郁冉。
郁冉白皙小巧的下巴都瘦出了尖，迟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郁冉好像又瘦了一些。
他想了想，问郁冉：“大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郁冉看着他，片刻后眼睫微垂，他低下头说：“嗯。”
郁冉已经站起来了，两人的距离因此而变近。
他长长的带着微卷的头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微微晃了晃，迟陶闻到了郁冉头发上很轻又很香的气息。
迟陶摸了摸鼻子，让开一些，低声说：“那就好。”
升旗仪式相当无聊，迟陶站在男生队伍的末排，整个人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呈放空状态。
好不容易捱到升旗结束，迟陶正准备跟着言麦喆和宋明辛去小超市买东西，薛江春却突然叫住他，“迟陶，来我办公室一趟。”
迟陶愣了愣，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薛江春叫他有什么事，难道是后悔在迟正益面前说他好话了？
虽然迟陶猜得不对，但薛江春找他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他跟着薛江春到了办公室，薛江春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给他接了一杯水，“坐。”
迟陶看着薛江春倒给他的水，“先礼后兵”四个字浮上心头。
薛江春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叫你来呢，主要是想问问你跟你父亲的关系，当然你不愿意说也没事，这是你的自由。”
他道：“那天你父亲给我打电话，我听他语气不好，就没跟他说太多。”
薛江春笑了笑，“我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一点点小事沟通不好就很容易造成孩子跟家长之间的隔阂。”
迟陶知道薛江春的意思，然而他跟迟正益的情况有些复杂。
他想了一下，最终只是对薛江春说：“谢谢。”
薛江春看出他不愿意再说别的，就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看你父亲性子挺急，以后有什么事你们要好好沟通。”
他点到即止，转了话题：“下周的考试有信心吗？”
迟陶：“……”
他干巴巴道：“没。”
薛江春看着他：“你之前的成绩我看了，怎么说，至少也要有点进步吧？不然我这个高级名师的称号可都保不住了。”
迟陶心想，他现在可真的不能保证能考得比原身好，想到那一大堆他还没翻的、一翻就头疼的教材，迟陶就一阵心累。
然而薛江春很是期待地看着他，迟陶天不怕地不怕，打起架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却天生不擅长面对他人好言好语的请求，尤其是这种以退为进的。
中午在餐厅吃饭时，言麦喆和宋明辛看他心情不佳，纷纷给他出主意。
“不然迟陶你请个家教？”言麦喆说。
迟陶：“能在一周就让我考好的家教，得是出题老师吧。”
“靠，好有道理，”言麦喆痛心疾首，“可是我们不知道谁是出题老师啊！”
迟陶：“……”
宋明辛：“……”
宋明辛推了一把言麦喆的脑袋，“我倒是觉得，不如找学习好的划重点，比如蔡思源？”
“他会帮忙吗？”
言麦喆问：“说起来咱们班好像没人跟他熟吧？”
他们这一说倒让迟陶皱了下眉，“我们班有人欺负蔡思源吗？”
“太严重的应该没有，”宋明辛道，“老薛管得挺紧的。”
“不过蔡思源确实不怎么受欢迎，很多人都嫌他身上的味道太大了。”
言麦喆摊了摊手：“对我来说他就像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我妈每次开完家长会都要对我夸他，我是不想跟他玩，总觉得很受打击。”
迟陶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下午迟陶找了一个时间去问蔡思源。
蔡思源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没有同桌。
迟陶去的时候，正好一群男生打完篮球回来。
他们见到迟陶去找蔡思源，都很惊讶。
有人笑道：“迟陶，你跟蔡思源离这么近，也不怕他把鱼腥味传染给你。”
“隔老远都闻到了，蔡思源你身上的味儿是不是又重了，你就不能洗个澡？”
蔡思源皮肤晒得黑，被他们这一嘲笑，他的脸色黑里透红，然而他只是扶了扶用胶布粘贴的眼镜，并不说话。
迟陶皱了皱眉，他看向说话的几人，“说够了没？”
他长得冷，拧着眉看人的时候长眉压得低，显得冷戾又不耐烦。
几人愣了愣。
迟陶冷冷一笑，“没说够就离我远点，我怕弱智会传染。”
“你什么意思？”先前说话的几人恼火道。
迟陶淡淡地撩起眼皮，“要我再重复一遍？”
“你！”
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其他人没想到新来的转校生竟然会帮蔡思源说话，一时间都惊疑不定地朝他们望过来。
蔡思源不安地叫了一声迟陶的名字，迟陶没说话，继续冷漠地看着几人。
“都吵什么。”
这时走在后面的顾宸宁突然开口，他皱眉看向先前说话的几人，“少说几句。”
他在男生中的人气比迟陶高得多，他一开口其他人就没声了。
顾宸宁看向迟陶。
男生大大咧咧地坐在蔡思源旁边一直空置的座位上，校服外套的衣袖被挽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
迟陶的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放在摊开的课本上，指节修长又分明。
是十分好看的手，皮肤很白，关节处又透着粉，一看就知家境不差。
可顾宸宁看过他打架，知道这样漂亮的手打起人来又会爆发怎样的力气。
这一刻，顾宸宁越来越觉得他看不透迟陶。
明明最初对方一见到他，目光就会连移都舍不得移开，可现在对方却连眼角余光也不曾给过他。
迟陶会为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的蔡思源出头，着实让顾宸宁很意外。
但顾宸宁不介意卖迟陶这么一个人情，不管怎么说，迟陶都受到了他的认可。
因此顾宸宁道：“都是同班同学，以后没意思的话少说。”
丛荣等人都是他的铁杆拥趸，看出他的态度几人也跟着训斥：“就是，都一个班的，以后少说这些。”
迟陶惊奇地看顾宸宁一眼，心想大少爷这是终于下凡来了。
他看过小说，知道顾宸宁本性不坏，就是太高傲了，很多事都懒得去管，这也是顾宸宁很长时间都不肯也不敢对郁冉表白的一大原因。
顾宸宁可以一直游戏人间，跟提前说好彼此只是玩玩的女生谈恋爱，抽身也抽得干脆，却很难让他亲口去承认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说渣也是真的渣。
迟陶在心里啧了一声，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自己的课本。
蔡思源等其他人都走了才对迟陶小声道谢：“谢谢你。”
迟陶看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他问蔡思源：“你刚刚为什么不反抗？”
作为打架都没怎么输过的人，迟陶不太理解这种逆来顺受不尝试反抗的行为。
“我习惯了，”蔡思源摇了摇头，“他们说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他的话里有迟陶读不懂的东西，迟陶不由又看了他一眼，蔡思源却笑了笑，对迟陶说：“我们选修的科目不一样，我只能给你划基础课的重点，没问题吗？”
迟陶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不能全靠蔡思源。
他只好说：“好吧，基础课重点也行。”
蔡思源就帮他划了一门课的重点，“大致是这些，另外两门课我划好了再给你，对了，我的笔记也可以借给你。”
而迟陶，已经被蔡思源划出的重点弄得头痛不已。
“你确定，这些都要考？”
蔡思源点了点头，“可能还不全。”
迟陶：“……”
“至于其他几门，”蔡思源说：“我觉得迟陶你可以找一个人帮忙。”
迟陶愣了愣，“谁？”
蔡思源道：“大小姐，我记得你跟大小姐选修的课一模一样。”
他看迟陶不说话，以为迟陶是不相信。
“其实大小姐人很好的。”
蔡思源小声说：“大小姐知道奖学金对我很重要，所以她每次都会故意写错题，把第一名让给我。”
“我之前看到过大小姐做题，考卷上的那些题她都会做的。”
迟陶因为蔡思源的话怔了一怔。
正好这时，预备铃响了，一群学生涌进教室，迟陶抬起眼，就隔着人群跟郁冉对上了视线。
郁冉的脸色比上周五好了很多，嘴唇也有了些血色，他黑色的柔软长发垂落在肩膀上，皮肤很嫩很白，几乎把白衬衣都比了下去，因而也显得人很冷。
迟陶不由心想，要去找郁冉帮忙吗？
可郁冉看起来冷冷淡淡的，迟陶拿不准郁冉会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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