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因陋就简
依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抬眼扫视四周，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是自己昨晚才到的新家，虽然简陋无比，却是个可以让两颗相爱的心栖息依偎的地方。
依念坐起来，揉了揉酸软的腰身，低头瞄见床边的小板凳上放着的早餐。等穿好衣服下了地才看清报纸上写的字，抿唇笑了笑端盆出去打水。
昨天在水房见到的小左仍在忙碌，见依念进来忙放下手上的活，叫了声“嫂子”抓过水瓢，伸进水桶上面的方形口子里舀了两瓢水倒进依念的脸盆和牙缸里。
“你是四川人？”依念寻着口音问道。
“嗯。”小战士话不多，手脚却很麻利。
“谢谢你，辛苦了。”依念端着水盆回到屋里，将两个搪瓷碗放在热水上，腾热乎便坐在床沿上吃起来。背后的房门突然开了，依念扭头见是阚江川：“你不是上班了吗，怎么回来了？”
“我不放心你，回来看一眼”阚江川走进屋坐在小板凳上，抬眼看着依念的脸，看来气色还行，“你刚来，我不放心，回来看一眼，以后就不能总跑回来了。”
“我知道，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啥事都没有，你回去吧，耽误工作不好，让别人看见该说闲话了。吃完饭水凉了我再洗脸刷牙，到了这顺序还颠倒了。”
阚江川站起身，手指穿入依念的额发向后滑行，“习惯就好了，那我先走了，中午回来打饭，你多躺会儿。”
“好，你去吧。”
吃过饭依念将两人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在外面，回到屋里按照阚江川的吩咐躺下想休息一会儿，外面的汽车声和嘈杂的人声又成功将她的注意力牵了过去。依念起身走向窗户，见刚刚还空空荡荡的伙房门口现在停着一辆救护车，几个战士正从车上向地下扔着一个个麻袋包，麻袋摔在地上还能弹动几下，说明里面还有活的，这应该就是打鱼队的战利品吧。
很快到了中午，阚江川匆匆回来取了餐具去食堂打回饭菜，夫妻二人一个坐在床沿上，一个坐在小板凳上，吃着他们在这高原上的新家的第一顿午饭。
环境简陋至极点，阚江川捧着搪瓷碗抬头看向依念，心疼道：“念念，对不起，这里环境实在太差，也只能这么将就了，让你受委屈了。”
依念白了他一眼：“吃饭呢，别说那些没用的，别人想体验还体验不到呢，你能在这生活这么长时间，怎么到我这就是受委屈了，你太小看我了吧。”
阚江川只好告饶，凑近些道：“夫人对不起啊，我又说错话了。”
依念忍着笑杨了扬下巴：“快吃，一会儿凉了”
须臾，依念想起昨天秦嫂的话又问道：“刚才我看见外面车上往下卸鱼了，这么多鱼连洗带杀劳动量应该不小，炊事班能忙得过来吗？”
“可不，宰杀、打水、清洗，赶上鱼多的时候要十几个人干几个小时呢。”
“炊事班有那么多人吗？”
“炊事班才六、七个人，哪忙得过来，都是谁有空谁帮忙，兵站这几个家属没有班的时候也帮忙洗过，秦嫂带着两个孩子，她只是看，没法上手。”
“嗯，那下午我去帮帮忙，不然去了不伸手也不好。”
“我就知道你得这么想，本来我是想让你好好躺两天的。一会去伙房门口你自己酌情处理，愿意干就干点儿，累了随时撂下，没人说什么。”
“好，我知道了。”
午饭过后，秦嫂果然来敲依念家的窗户：“大妹子，走啦，看杀鱼去。”
“哎。”依念应声走出去，见秦嫂怀里抱着个一两岁的小娃，手里还牵着个四、五岁的，正笑呵呵地站在门外。应该是整天在院子里晒的，两个孩子的脸上都像贴着红膏药似的。
依念赶紧出了房门，迈上台阶来到外面：“呦，秦嫂，这两个孩子真可爱”
秦嫂见有人夸自己孩子，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嘴里却诉着苦：“大妹子，你是不知道，这俩娃一天缠死个人了，闹得你都不得闲，等以后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依念笑笑没说话，跟着秦嫂一起来到炊事班门口。炊事班的几个战士围着大围裙正蹲在地上忙碌着，还有两个据秦嫂说是警卫班的战士，有见过依念的知道是阚台长的老婆，见她跟着秦嫂一起过来，一边跟两人打着招呼一边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依念看了一小会儿心里已经有了数，遂问道：“还有工具吗，给我一个。”
几个战士抬头道：“嫂子，这活埋汰，你还是别上手了。”
“是啊，嫂子你刚来，还是先歇歇吧。”
“对、对，这杀鱼的活不轻松，把你累坏了阚台长该找我们算账了。”几个战士开着玩笑。
“没那么严重，这活在家里也不是没干过，只不过没有这么多。”
“那嫂子受累了”一个战士进屋取了剪子和刀，又拎出来一个大围裙递给依念：“嫂子，带上这个，不然崩一身血。”
正好一个战士将一整麻袋鱼倒在地上，另一个战士从伙房内端出一大盆水，依念蹲下来和两个战士一起将鱼捡到盆里，用清水洗干净，再扔到旁边的木板上，将鱼头剁掉，开膛将内脏去了，内脏和鱼头是不能吃的，怕有毒。然后大鱼剁四段，小一点儿的剁三段，再用清水洗干净放在另一个大盆里。
“这么多鱼吃不了还得腌一部分吧？”依念手不停和两个战士说着话，站在她身后哄孩子的秦嫂不时也插两句。
“是呀嫂子，像这几天打的鱼多，吃不了的就把它洗干净了，里外抹上盐末，再扔到汽油桶里，可以储存几天。还有就是用盐卤了，用绳子一串穿几个挂在房檐底下晒成鱼干，这样保存的时间长点，就是有的时候头天晾的第二天早上就没了，可能是被过往车队的人给摘跑了，哈哈。”
依念：””
“嫂子，你手挺麻利呀，收拾的比我们干净，还挺快”几个战士都发现了，这阚台长的老婆看着柔弱，干活其实是一把好手，从开始上手就没问过一句，拿眼一搭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其实这个洗鱼的活一点儿不轻松，没有板凳，坐在地上还不够高，只能蹲着，一蹲几个小时，腿麻了就站起来活动活动，到了下午四点多才结束收摊，秦嫂早就抱着孩子回去睡觉了。
依念在伙房洗干净手回到自己的小家已经快五点了，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床，一边休息一边等着阚江川下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意识昏沉似要睡过去的时候门开了：“念念，你看这是什么”
阚江川见依念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慌忙住嘴，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边，将手里的东西慢慢放在地上。
“你回来啦？”依念听到动静费力睁开眼睛。
“嗯，你睡你的，我一会去打饭。”阚江川走过来坐到床沿上伸手探向依念额头，还好，正常。
依念搓了搓脸颊，撑身坐起来问：“你刚才说什么？”
“哎，你别起来呀”
“没事儿，还是起来吧，这个点儿睡觉一会儿还吃不吃饭了，刚才只是忽悠了一下，现在好了。”
“今天跟他们杀鱼啦？”阚江川无奈只得任她起来。
“嗯。”
“累坏了吧？”
“还行，也不算累，就是蹲时间长了得起来活动活动，这渔汛到几号啊？”
“到二十、二十一号就基本没了，今天十五号，后面鱼少了，炊事班自己就解决了。”
“嗯，那我明天再去看看，需要就帮个忙，不用了就回来，反正我刚来，也没什么事。”
“你呀，就是闲不住的命。”阚江川似嗔似宠地捏了一把依念的脸。
“你才知道啊。”
“我早就知道，别人是完成任务就行，你是不做到完美不罢休，自己给自己加码。”
依念挑了挑眉：“没办法呀，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我最受不了做事敷衍了事了，明明可以做到一百分，为什么很多人做到六十分就满足了呢。”
对于这个问题阚江川也无法回答，只能摇头笑笑。
“哎，炉子？”依念的注意力成功被墙根放着的小铁炉吸引过去。
“对呀，我刚从兵站借的，等休息的时候咱自己做点儿吃的，享受一下家庭生活。”
“行啊。”依念下地走到墙边，见是一个圆形的小铁炉，下面三个爪着地，上面是一个方形的铁板，铁板的一角还有一个小烟筒。“真不错，小巧玲珑。”
“明天我去食堂买点米回来，想喝粥什么的也可以自己熬，就是自己做不了菜，没有食材，还得去食堂打”
依念点点头：“行啊，因陋就简吧。”
之后三天依念还是去伙房门口帮了忙，后面两三天鱼量明显减少，说明渔汛即将结束，依念也就没再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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