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斩钉截铁
打破僵持气氛的是一脚跨进门里，嘴还不忘唠叨的关老太太，“你爸遛弯还没回来？”
脸冲着门的关玉芬抬头“嗯”了一声。
“这老东西，又没个准点儿了，也不知道回来帮忙包饺子。”老关太太说着走向脸盆去洗手。
“没关系，今天我在家，能包得过来。”阚江川可算找到个吐口气的机会，不然都快憋死了。
老关太太洗过手，坐在案边眯起满是皱纹的眼看着对面的阚江川，像是审视着一块待价而沽的上好玉石。
阚江川倒也不惧她，只是被她看的有些不舒服，遂迎上她的目光问道：“姥姥干嘛这么看我？”
老关太太也是个沉不住气的性格，抿嘴一笑：“好事儿……”
阚江川心里一凛，又来了，忙低头继续包饺子，选择假装没听懂，不出声就是无言的抗拒。
关玉芬见气氛又开始不对劲，想岔开话题，偏偏老关太太还挺执拗，又是个爱说上句的，话说出口就不想收回。
“小川啊，你看你这回国都三个多月了，我们对你的关心也不够……”
阚江川和关玉芬同时抬头看向她，这是要唱哪出……
老关太太无视他们的目光，径自说下去：“上次呢，怪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事先和你沟通好，也没打听清楚对方的品行，才闹出这么个乌龙来。你放心，这事还得你自己做主，只不过有了好机会，我们得知会你一声不是，这万一遇到合适的好姑娘给放跑了不也是可惜吗。”
关玉芬停下手中碾动的擀面杖，偏头看向自己母亲：“你这是看上谁家姑娘了？”
阚江川牙齿咬着嘴唇内侧的软肉，想着怎么开口拒绝老太太，既不破坏气氛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老关太太也没管阚江川什么表情，成不成的那是他的事，自己把话说完算自己尽力了。她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向窗外坡下努了努嘴：“诺，就是坡下老依家的妹妹，刚才她嫂子跟我提了……”
“吧嗒”阚江川手里捧着的饺子皮抖了一下，一小坨饺子馅颠下来，砸在面板上。
关家母女并没有在意阚江川的动作，关玉芬停住手中的活，抬头向外望了一眼：“妈，你是说张翠花小姑子？”
“对呀，你见过？”
“我是没见过，她又不常来，不过她们有人见过，就听说长的可漂亮了，跟电影上的女明星似的。”
“还真是啊？刚才有见过她的都说好看。”
“是谁跟你提的？”这母女俩自顾自地说着，阚江川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包着饺子，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每一句话里的信息。
“嗨，就刚才，小川不是打跟前过吗，就被小杏妈给盯上了，说要介绍给小杏当女婿，大伙就笑她不自量力。这不张翠花就提起她小姑子来了，说她小姑子怎么、怎么学习好，和小川怎么般配……，估计是想打小杏妈的脸。照她的说法，她小姑子哪哪都好，又是自学考上曙光厂，又当干部的，还会写对子……”
阚江川忍着没笑出声，看来得给依念这个嫂子记一功。
“妈，你打住，我跟你说，我可是当老师的，我就没见过一个长的好看的女生学习好的，这长的好看的女孩子心思都不在学习上，整天尽想着怎么美了。”
“这也不尽然吧，张翠花说她小姑子高小毕业还被保送初中呢，就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才没上，后来才考上曙光厂的。”
“她说的你就信，兴许是没考上呢，张翠花平时说话也是个没准头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这里面水分大着呢。”
“这我倒没细想，她都把小姑子夸出花来了，我就合计见个面也无妨，合适就处，不合适就算了，又不损失什么。”
“你想的倒简单，这小川能愿意见吗。”关玉芬轻飘飘地甩了阚江川一眼，心里还是有些不快。
“我见。”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不能让她们再说下去了，不然到手的媳妇又生生被她们说丢了。
母女俩齐齐看向阚江川，好像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阚江川双眸雪亮，声音不急不缓地对老关太太道：“是上坡第三户，老依家的妹妹，叫依念对吧。”
老关太太怔愣了一下才缓过来：“是他家没错，依正国的妹妹，张翠花的小姑子……，哎，不对，你怎么知道人家叫依念？”
“这个依正国是不是就这一个妹妹，在曙光厂？”
“你看我刚才还就没问叫什么名字，想着你还不一定愿意见呢，这张翠花也没说。”
“只要她嫂子说的这个人是叫依念，我就见，其实她现在就在她哥家里，我俩有缘……”
关玉芬母女都瞪大了眼睛互相对望着对方，又转头盯着阚江川问：“你俩见过？”
阚江川也不忸怩，声音干脆：“对，还不止一次，但每次都失之交臂，具体的以后慢慢告诉你们。我只想说，她是我心仪的女孩儿，我不想再和她失联，今天是个机会。”说完他才面色微赧地低头继续包饺子。
老关太太总算听明白了，一拍大腿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好办，只要你开口，我们也知道你的心思不是，我这就去她家，她小姑子人不是在吗，我问清楚是叫依念就行了。然后是让她来咱家还是你去她家，你们俩见面聊，我们也相看相看。”
关玉芬忙阻止道：“妈，你先等等，你是老辈，哪有你亲自上门的道理，这不显得咱们太主动了吗，要去我去，把他妹妹请过来就是了。”
“哎，还是把她哥嫂一起请来吧，显得有礼数。”
“行、行，听你的，我把这点皮擀完就去，你们先下着。”
“到那跟人好好说，请他们吃过午饭过来坐坐。”
“知道了，这是小川的终身大事，我可不得好好办吗。”
阚江川唇角上扬，弯起迷人的弧度，平时淘气藏起的两个酒窝纤毫必现，年轻昳丽的眉眼光彩熠熠。
“妈，姥姥，让你们费心了。”阚江川心里的小鹿撞的飞快，这事摊开了也好，进度要比自己单枪匹马去努力快得多。
“这孩子还客气上了，这不是一家人吗。”老太太正在兴头上，说什么都笑呵呵的。
……
整个上午依念都在陪着两个孩子，给他们讲故事，陪他们做游戏，可就是心猿意马，静不下心来……
也不知坡上那个人是不是也有同感。
快到中午时，三嫂张翠花终于回来了，见了依念面上竟现出少有的惊喜，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硬生生被自己吞了回去。看见地上菜筐里的菜更是喜上眉梢，伸手拉过依念道：“小念可有阵子没来了，听你哥说你夜校要念完了？那以后有时间就多来串串门，俩孩子老念叨你。”
“行，有时间我会过来的。”依念对这个嫂子的一些做法虽然有微词，但也不至于不给面子，该有的礼数都不会少。
“哎，你别光说话，让小念和孩子多玩会儿，孩子都盼她好多日子了，下次不定什么时候来呢，我弄两个菜，小念早上背了一筐呢。”
“行，行……”看着这一筐青菜萝卜张翠花脸上堆满了笑，她回头冲儿女喊了一嗓子：“好好跟三姑玩啊，别闹三姑。”说着转身进了小灶间。
“今天中午的菜我来炒。”刚从外面回来的兴奋劲还没退，见依念恰巧这个时候来了，真是说啥来啥，心里那点小小的期待已经开始爆棚。
依正国见自家媳妇今天这个态度跟往常明显不同，往常不是拉着个脸，就是把家务推给他，自己带着孩子一边晒太阳，今天这个勤快劲是哪来的。
不等他开口问，张翠花主动开口了，真是三句话都憋不住：“哎，他爸，我问你，三丫头有对象了吗？”
“嗯？”依正国没明白自家媳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平时也没见她多关心这事儿。
“我问你呢。”
“应该没有，刚才我还问她呢，她说不想别人干涉，想找个自己喜欢的。”
张翠花心里一震，这话怎么跟老关家那小子的话像是一个意思呢，好像就是一个意思，说不定俩人都是这么想的，还真能凑成一对，心思活动着，嘴上还不忘呛道：“呲，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喜欢能当饭吃啊，虽然你家条件差点，但光凭那丫头的脸蛋找个干部、军官什么的一点问题没有。”
“又来了。”依正国蹙着眉打断道：“行啦，她的事你跟着瞎操心没用，还是得看她自己的心意，她是读过书的，跟那些不识字的想法不一样。”
“这怎么是瞎操心呢，三丫头好歹叫我一声嫂子，我也是诚心为她好，三家堡谁不知道老依家三丫头长的漂亮，都拿眼睛盯着呢，偏这丫头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你说她要是嫁的好了，也堵了那帮七大姑、八大姨的嘴不是，省得老被人家惦记着，咱们也跟着体面不是。”
“说到底还是你想跟着沾光。”依正国瞥了媳妇一眼。
“哎，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你妹妹要是嫁的好，那姑爷要孝敬也是孝敬到你爹妈那去，我们也沾不了什么光，不过就是在外人面前体面点罢了。
这三丫头虽然和我不算亲厚，但也没得罪过我，我还能盼着她不好不成，这有了机会当然得先想着自家人了。”
“等等，你说什么机会？”这媳妇啰里啰嗦一大堆，最后才说到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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