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次邂逅
待缓过神，敛去羞涩，依念迎上对面的目光：“真巧，又见面了。我三哥家就在这住，我妈让我送点自家菜窖存的菜过来。”
“你是说，你哥家就住在里面吗？”阚江川心里一阵狂喜，但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对呀，他家就在坡上第三家。”
阚江川表面佯装淡定，内心却似开了锅的沸水一样翻腾不尽。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三次邂逅，这不是缘分是什么，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女孩儿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家在这住吗？”依念发现，其实放下矜持，抛却羞涩，有些话也就容易说出口了。
“嗯，我继母和两个小弟弟住在这里，我回国后一直住在军校，有时周末会回来看看，但不常回来，学校那边挺忙的。”阚江川今天单枪匹马，没有同学助阵，勇气却比那天足的很，生怕错过机会，继续说道：“我家住在巷子里面，我继母姓关，现在和她父母住在一起，一提老关家都知道。”
依念从阚江川的话里敏锐地发现了问题，却不好直接问，只是轻轻地点点头，清如剪水的眸子却盛尽了关心和暖阳。
阚江川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涩的感觉清晰而又固执地在胸腔弥漫，这种体会之前从来没有过。
短短数次谋面，这个女孩儿吸引他的绝不仅仅是容颜，而是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温暖，他甚至贪/婪地想将这种感觉禁/锢起来，一生葆有它。
“我母亲早亡，父亲在我参军后不久也去世了。”阚江川竟然主动说起自己的家事，然后又笑着补了一句：“我现在在部队一切都好。”算是回应女孩儿的关心。
依念的眼睫垂了垂又抬起，看向阚江川，宽慰道：“嗯，一切都会好的。”后面又加了一句：“你很勇敢。”
阚江川眸色黯了黯，这话不止对面的女孩儿对他说过……
“你怎么了？”依念抬头看他。
“没事儿，不用担心，我好着呢。”阚江川迅速扫去内心的阴霾展颜一笑：“我送你过去。”
依念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已经到了背后，背上一轻，竹筐已经到了阚江川的手里：“走吧。”
“哎，不用，我自己能背……”依念面颊浮上薄绯。
阚江川笑着冲坡上努努嘴，示意依念往前走，依念见他提着筐梁的右手还夹着那个玻璃瓶子，忙抽/出那个瓶子道：“这个我先帮你拿着，你是要去打酱油吗？”
“嗯，今天家里包高粱米面饺子。”要不是考虑到继母的父母都在，阚江川都想一会儿给依念送几个来，但也知道不太合适，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从坡下上去到依念三哥家也没有多远，到了门外两人都不知道下面该说些什么，就这么杵在原地。
阚江川倏忽想起，自己连人家女孩儿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人家可是知道他大号叫阚江川的，再不问又错过了。
“那个，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依念轻抿樱唇，踟蹰了一下，最终还是摒弃羞涩，迎上阚江川的目光：“我叫依念，依靠的依，思念的念。”
阚江川绽开笑脸，是得偿所愿的开心，还不忘调侃一下：“原来你的姓也很特殊啊，我还以为只有我的姓特别呢。”
依念被逗乐了：“是啊，姓这个姓的是特别少。”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依念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也没有个大名，这名字是上学时老师给起的，他说‘这孩子这么喜欢念书，就叫依念吧。’大概老师也是随便起的。”
“真的很好听。”阚江川诚心说道。
“三姑。”
“三姑。”
吱呀一声，身后陈旧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一高一矮两个小脑袋从门里探出来。
“三姑，你和谁说话呢，怎么不进屋啊？”高一点的男孩儿大约有七、八岁光景，剃了个光头，据说是为了防止生虱子。女孩儿比男孩儿矮了一头还多，两个孩子看见依念自然是欢欢喜喜，只是三姑对面这个解放军叔叔是谁，好像有点眼熟，又记不起来是谁家的了。
依念回头见两个孩子盯着自己和阚江川看，觉得自己倒像闯了祸的孩子，生怕大人发现似的，匆忙将瓶子塞给阚江川，从他手中拿过竹筐，亟亟道：“那个，我进屋了，你快去打酱油吧。”说完转身迈过门口围砌的方砖，下到门里。
“哎……”阚江川眼看着房门被两个孩子嬉笑着关上，自己就像被人遗弃的小羊，孤零零地站在外面。
好在现在知道了女孩儿的名字，两人还有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也算是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只能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欲速则不达，其实内心却在疯狂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依念进了屋，将竹筐放在地上，刚直起腰，两个个孩子便一人一边扯她的衣襟，仰起脸急切的问：“三姑，有糖吗？”
依念急忙从上衣兜里摸出糖块，塞到两个孩子手里。
“谢谢三姑。”
“谢谢三姑。”
“不用谢，想三姑没？”依念捏了捏两个孩子的脸蛋。
“嗯，不要捏我脸，不然长大就不好看了，我要长的和三姑一样漂亮。”小女孩儿扭着头躲着依念的魔爪。
“嗯？这话谁教你的？”别人可能只当是孩子的一句戏言，可是依念总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虚荣心就这么强不是什么好事。
“我妈说的，她还说女孩子长的好看就能找到好工作，不用挨大累，就像三姑那样，将来还能嫁个好婆家。”
依念被气乐了，仰头看向房顶的屋脊，这都哪跟哪呀，这么小的孩子给她灌输这种思想，亏她妈想的出来。
“我跟你们说，三姑的工作跟长的好不好看没关系，以后别听你妈瞎说。”
两个孩子眨着黑亮的眼睛，看向依念，似乎在想，那到底要听谁的。
“你妈呢？”依念没好气地问，两个孩子见依念脸色变的有点难看，齐齐摇头道：“我妈吃过早饭就出去找邻居唠嗑去了。”
正说着，依念的三哥依正国拎着盛满开水的水壶从小灶间出来，表情有些尴尬地对依念道：“小念来了……，哎，你嫂子就是个家庭妇女，没文化，脑筋又旧，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说着将桌上的水杯都续上热水。
“三哥，我不是跟嫂子计较，但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跟他们说这种话呢，这又不是旧社会，还想着不劳而获啊，你就不怕他们以后长歪了呀。”
依正国愣了愣神，好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点点头：“行，等得空我和她唠唠。”
依念看了三哥一眼，撇撇嘴，她才不信三哥能说服三嫂改变她固有的价值观呢，不然也不会将年迈的父母推给妹妹、妹夫。
依正国知道依念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一边搬个凳子让她坐下，一边岔开话题：“小念啊，爹妈最近咋样？我有好多天没回去看他们了，下了班家里又一大摊子事儿……”
“他们好着呢。”依念偏头冲菜筐努努嘴：“爹大早上下窖拿的菜，妈记挂你，让我给你送来。”
依正国面上现出一丝苦笑：“我都没给爹妈孝敬啥，还得云子两口子照顾他们……”
依念最看不上三哥这样，没好气道：“行啦，又没说你什么，多回去看看爹妈就是了，其实咱爹、咱妈还是挺开明的，要是像老辈那样端起架子，你不去伺候也得去，就我嫂子那性子……，咱家就热闹了。”
“我知道，我知道。”依正国心里有愧，对这个妹妹他更有愧，只好任由依念数落，好半天没吭一声。
“云子两口子最近咋样？”等依念话落他才开口问。
“就还那样呗，姐夫脾气上来就拿孩子撒气，不过在照顾咱爹咱妈这事儿上倒没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他这个脾气……哎，孩子没少挨他揍，好在他不怎么喝酒，不然云子也得遭罪。”
“那可不，咱堡子东街老李家儿子不就是喝了酒打媳妇吗。”
“小念啊，这夜校是彻底念完了吧。”依正国将话题转到依念身上。
“嗯，把高中的课程都学完了，就是没有正规高中的那种毕业证。”
“那是有些遗憾，不过知识学到手也值了，以后工作中总能用得着。”依正国安慰道。
“小念啊，以前是哥哥对不住你，不过你这丫头这股子韧劲哥是真服了。你看之前你一直在上夜校，也没时间处个对象，现在书也念完了，腾出时间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你要是有中意的，不管是厂子里的还是堡子里的，合适就定下来。我之前听说你们厂子里有人追你，你没同意，那你想找个啥样的？”
依念没想到这话拐来拐去拐到自己头上来了：“三哥，你说什么呢，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上次我回家咱妈还念叨，说你已经不小了，看谁家有合适的小伙子让我留心着点呢。”
“那也得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才行啊，就算对方条件再好，没有共同语言也不行，不然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得多难受。”
“哎，你这丫头，真是书念多了，这都哪个老师教的。行吧，要是遇到合适的人别忘了告诉三哥一声，我好帮你把把关。”
依念：“…”这要怎么说呢，人就在坡上呢，却无法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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