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张远双手插兜在大学路的林荫道上徘徊。

        今天他的记忆反复穿梭，一时是现下，一时是过去，感觉整个人被撕扯得难受，搞得他心力交瘁。

        来上海之前，他也没有想到，与韩丹林见个面而已，能唤醒他这么多的负面情绪。

        所有饭桌上的同学，都是当年他们甜蜜爱情的见证者，也是他们闹得满城风雨的难堪的见证者，这令张远本能的感觉厌恶。这种被围观的羞耻感令他头皮发麻，尽管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而今天的每一幕都能与过去的某个或美好、或可憎的画面找到对应。

        七年的感情实在太长了，长到爱恨情仇覆盖了几乎所有的生活场景，它们只是碎片化地散落在记忆里，却没有被遗忘。

        他走进包间看到韩丹林的那一眼，就好像当年他们在学校初次相遇，他走进教室看到韩丹林的那一眼。那时她大一，就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与他对望了一眼，立即紧张而青涩地挪开了视线，像一只闯入人间的梅花鹿。

        而他与韩丹林坐在大学路的桌边，又让他清晰地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下午。在北京鸟巢对面的咖啡馆，她是多么的居高临下，好像一个永不认错的女王，一句一句地往他心上捅刀子，践踏着他最后的自尊和底线。

        张远摇头苦笑。

        他竭尽所能，用七年捧在手心里的宠爱，把韩丹林从一个青涩单纯的小女孩，养成为了一个任性狂妄的泼妇。

        恃宠生娇！

        让他更不爽的是，十年似乎还不够长，因为他还是有恨意，而韩丹林的道歉就像火上浇油。

        她还是那么爽快，还是那么胜券在握，连道歉都好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宣告：我道歉了，道歉完我就爽了，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想到这里，久违的怒火窜上心头，让他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张远闭着眼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远处深邃的夜空：“韩丹林，你当我是什么？”

        韩丹林上了出租车，终于感觉放松下来。她好累，今晚的消耗比她熬个通宵赶活还要心力交瘁。

        她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拿出手机，这才看到一堆未读消息。

        刘锦在22点前后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散场了没？回家了没？”这之后便杳无音讯了。

        秦瑞扬在23点还给她打了电话，她没听见。

        她赶紧给刘锦回消息：“刚散，在回家路上。”

        又迅速给秦瑞扬回了电话。

        “瑞扬，怎么了？”

        “哦，我晚上赶了下进度，把泰和的方案出好放你办公室了。明早你看下，行的话我就叫大家一起往后推进了。”

        韩丹林听他有些疲惫，便问：“你还没回家吗？”

        秦瑞扬打了个哈欠：“刚到家。”

        泰和cbd这个项目是近些年来难得的大手笔，开了2000万的标的，公司董事王秋成指定要她去管，必须拔得头筹。

        但或许是因为她有些小道消息，知道竞争者是哪两家，觉得不足为虑，也就放松了。

        秦瑞扬主动推进，或许也是在提醒她，还是得盯紧了，不能出幺蛾子。

        韩丹林顿时感觉有点羞愧：“瑞扬，辛苦你了。”

        秦瑞扬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了：“客气”。

        这边挂断电话，那边手机又震。刘锦回了消息：“好，我还在工厂，今晚工人赶急单，可能要很晚，你早点休息。”

        “嗯。”

        韩丹林放下手机闭目养神，又想到了张远。

        她终于把这么多年积在心中的歉意摊开和张远说了，而张远似乎也并没有真的还在埋怨她，想到这里，她这一天兵荒马乱的心情终于渐渐地平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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