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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62.繁星下


那是他至今为止从未体验过、而体验后如附骨之蛆般难以忘怀的阴冷。

        中岛敦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然而在她的隐晦提点下,他的指尖立刻记忆起了那时的触感。

        “爱丽丝”,在他差点饿死街头被捡回来后,睁开眼时所看到的第一“人”。他还能记起爱丽丝的模样,漂亮,高挑,栩栩如生,几乎令人无法将她与“异能造物”这般生硬冰冷的字眼联系起来。

        那时候,爱丽丝是森先生最得力的助手,他们形影不离,默契十足,一起将这个地牢般的压抑之地扭转成了真真正正的福利院的模样。这么说或许有点奇怪,毕竟他们本就是一体,但可能是这种独特的“分割”,才造就了这种独特的羁绊,他们是朋友、是战友、是家人,是可以毫无保留交付后背的“对方”,又是浑然天成密不可分的“一体”,

        就连他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即便是异能体、即便她的一切都是森先生自己设定出来的,但和一直敬畏着“虎”的自己不同,他看得出,哪种喜欢暂且不论,但归根结底,森先生是很喜欢自己的异能的。

        然而就是这样、这样的……

        阴冷感很快蔓延至全身,中岛敦盯着自己的指尖,他的肤色本就有些病态,而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灰白,他用左手死死攥住右手的手腕,而右手则下意识曲起了手指,看起来却更像……“虎”的利爪。

        “阿敦?”

        少女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关切与担忧,把他吓得一惊。

        不想让她担心。

        不能……不该让她担心,毕竟她是……

        中岛敦牵动嘴角,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应该不太好看的笑容,像往常那样微微低头,敛去一切外露的情绪、可能暴露真实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照顾孩子们、在院长室看书、每天过着单调平凡普通的简单生活,他连自己都要骗过去了,甚至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放下了。

        而在此刻,所有粉饰太平的那些机械行为被沸腾叫嚣的记忆强行击破,他在一片冰冷中溃不成军。

        怎么可能随时间流逝而简单忘记,他记得,清清楚楚地记得。

        他记得爱丽丝失控时散溢的诡异光芒,他记得被当做武器的针管混杂着一两个孩子的泣音挥舞而来的破空声,他记得森先生的伤口渗出鲜血,不陌生的铁锈味混杂着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居然能如此刺鼻。

        “我没关系的,请转告森先生,让他放心吧。”

        他要疯掉了。

        森先生是奉行最优解的人,所以他当即下了指令:以前首领?友人?或者一位长辈的身份,让中岛敦杀了他的异能体。面对会威胁到福利院的、完全发狂的异能体,他也必须听令。

        异能变化的虎爪撕扯开看似纤细瘦弱的躯体、碾碎了一切仍能活动的部位,没有血,没有断裂的骨渣与内脏,只有一团粘腻浓稠的阴冷,逐渐漫延、消散、不留痕迹。

        当时的他是怎样的反应?似乎没有反应,因为大脑还未从刚刚的激战中回神,他只是瘫坐在已经快变成废墟的医务室里,盯着地板上残缺的蝴蝶结愣神——那是某个孩子送给爱丽丝的,它没有跟着一起消散,也幸运的避开了致命的攻击,只是破破烂烂地埋在桌子或椅子的残骸里,露出依稀能看出原本颜色的一角。

        最后森先生掐着他的肩膀,强迫他抬起头,他看见了那对一如往常平静的双眸,听见他用夸奖的语气说道,没关系的,你做得很好。

        他做得很好?

        哪里好了?

        无数细节在此刻争先恐后地复苏,中岛敦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片小小的半废墟中,头皮传来刺痛的拉扯,脊柱几乎被弯曲到极致,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内里的小人在泣血尖叫。

        他曾经愚蠢地亲手夺去了自己的救赎,但就像森先生曾说的那样,那份救赎其实有些奇怪,有些扭曲,他或多或少的能够以此为由来宽慰自己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是现在呢?他做了什么啊?他如何为自己开脱?他有什么资格开脱?

        他就这样粗暴地撕开了森先生的一半,没错,这是森先生本人所要求的,当时的情况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万一、万一呢?也许这只是一个意外?也许他再晚一点下手、爱丽丝小姐就恢复了?也许、也许……

        一团乱麻的思绪寸寸开裂,裂成凌厉的碎片游走全身,连那块蝴蝶结都成了象征他愚蠢愚笨的墓碑。他沉入愧疚与悔殇混合而成的漆黑汪洋中,那是他罪有应得。他不敢再去想,不敢抬起头来,他怕自己一抬头就会看到院长,看到院长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宣读对他最后的判决——

        “敦!”

        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被这一声炸响耳畔的呼喊唤回了要溺毙在黑暗里的神魂。

        眼眶酸涩,眼前有些模糊,但她的眼睛像是最绚烂的朝阳辉光,带着她毫不掩饰的担心照耀在他身上,只顷刻间就驱散了所有寒冷的阴霾。

        她的一只手抚在他的脸颊上,另一只手牢牢地包裹住他泛白的指节,明明自己的手比她还要大上一些,可那只纤细的手却固执地紧抓着他的手,而他的手也不知何时攥紧了她的手指,雨后晚风微凉,她的掌心是热的。

        我没关系的。他想这样说,可看着那对和自己如此相像、又这般分明的眼睛,他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没关系的,他用这话回答了劝解自己的森先生,他怎么能说别的,森先生的爱丽丝已经不在了,是他杀的。

        他用这话回答了闻讯前来探望的泉镜花与红叶姐,她们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却仍愿意来看望还在挣扎不已的他,小镜花还带来了她养的花,开那么漂亮,像已经重获新生的她一样,他怎么能再为她们带去担忧。

        他用这话来骗自己,骗自己恢复正常,保护福利院,照顾孩子们,即便他早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他说过那么多次,却偏偏,对她说不出口。

        相似的面容,相似的眼睛,天差地别的际遇,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了,如果自己是无人问津的暗巷里满身泥泞的野犬,那她就该是万人敬仰光鲜亮丽的天神。他没来由地对她充满了好感,却不愿意叫她姐姐,因为那会让她沾上名为自己的污点。

        他尽可能地隐藏起自己所有的不堪,又暴露出那些可划为紧张的微小缺点,想以最体面的模样接待这位素未谋面的温柔姐姐,再让她最舒适地离开这里、离开自己。她记得他,来与他相认,让他知道自己在这世上不是孤身一人,仅仅只是知道这些,他就已经能得到一股救赎般的欣喜了,他从来都不贪心。

        但她一次又一次地牵住自己污浊不堪的手,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那样小心翼翼地同自己交谈,让他幸福到快要产生错觉,像是自己真的能够成为同她比肩的弟弟一样。

        错觉……啊……会不会这也是一场美好过头了的幻梦呢?当他醒来时,他还在那片废墟、或是那片血泊之中,没有天神一样温柔温暖的姐姐。

        她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中转换了姿势,双手包裹着他的手,同时似乎在说些什么,他能感受到与自己等量的悲伤萦绕在她身旁,可他听不进去了。随着划过脸颊的冰冷泪滴落下,眼前的朦胧褪去了大半,被那双相似的眼睛注视、犹如与自己的内心对望,中岛敦颤抖着双唇,不知对谁、却发出了被宽恕般的叹息声,缓缓吐出带着气音的字眼:

        “对不……起……”

        然后他落入了一个更加温暖的怀抱,像是能将他就此融化一样温暖。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他放任自己沉浸此时,如果是梦的话,那么请别再让他醒来,他深陷其中、甘之如饴,若能让此刻永恒,他愿用生命交换。

        ‥

        其实就算我特地换了个小老虎可能听不懂的词,问出口后我依然有点后悔,万一小老虎已经释然真没啥事,我这不是故意戳人伤口吗。

        然而事实证明,我该死的又猜对了。

        小老虎露出了个假到不行的微笑,低头不敢看我的眼睛,明明每吐出一个字眼手臂的颤抖就加剧一分,却仍固执地推开旁人的善意。

        就像我遇到的很多人那样,他本就是个温柔的人,更是个温柔的孩子,而就是这份温柔,让他选择了近乎毁灭自己的保护之路,他想保护自己珍视的所有,于是把一切苦难都留给自己,被裹挟恶意的尖刺划的支离破碎,依然带着满脸的血迹堆出笑容,告诉别人“看,我没事哦。”

        在他的右手收紧手指成拳的前一秒,我抬手抓禁他的指尖,被修剪的极短的指甲只是微微挤压着我的皮肤,我却产生了那里已经渗出鲜血的错觉。

        森先生一直都是聪明人,他肯定跟那个人一样,早早就猜到了中岛敦的特殊之处。他与“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着独此一份的虎之异能,这也是为什么他笃定中岛敦能杀死失控的爱丽丝,还安排中也随我一同来到此地,而森先生对人心的把控又堪称精妙,所以他委派我来安抚小老虎的心情。

        然而理解归理解,我还是要叭叭一声森老贼。

        我不擅长安慰人啊,而且这是“安抚”就能好的吗。

        手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而酸涩眼眶的湿意却早已盖过了那点细微的疼痛,真奇怪啊,明明哀伤着的是他,而我却痛彻五脏六腑,抛却我自己的心情,我能感觉到一些更深刻的、属于灵魂深处的悲伤战栗。

        直到我抚上他的面颊,感受到指尖与掌心冰冷,我的灵魂随之共振。

        是啊,我们是只有彼此、血脉相连的姐弟。又或者说,我还有术式,还有家世,还有远在高专同源异世的好友,而小老虎除却这个带给他快乐与伤痕的福利院,就只有我了。

        “森先生清楚这些,他是聪明人,你看他现在在mafia当首领当的不错嘛。”

        “阿敦,你是受害者哦,无论前院长最后为你做了什么,那些伤痛是不可磨灭的,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

        “你没有错。”

        理性随逻辑一同被抛却,我自己都不清楚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你没有错,阿敦没有错,小老虎没有错。

        直到他的泪水滚落眼眶,我不再去顾忌什么,用力抱住了他,不论过往,至少此时此刻,我是他血脉相连的姐姐,是愿意收留这个走过太多苦难的孩子的避风港。

        月色如水温柔,晚风轻了力道,我能感受到小老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将手臂环到了我的腰上,然后收紧、再收紧,直到他将面颊埋入我的肩窝,把又一颗泪滴落在我的皮肤上。

        “……姐、姐。”

        “嗯。”

        “我的…姐姐……”

        “嗯,是阿敦的姐姐。”

        他仍然是颤抖的,但我的热度终于能通过紧贴的躯体传递给他,他的嘴唇在开合时轻擦过我的锁骨,我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回应他,直到我听见他轻轻呼唤我的名字。

        “千代……姐姐……”

        “嗯,在这里哦。”

        我回应他,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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