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假难辨：铜镜1

海桐探了个脑袋进门，四处望一眼，是熟悉的一片黑暗。她不太敢进去，之前那种坠落的无力感给她留下点阴影。守门人拨开犹豫的海桐，往门里抛一张黑色方巾，他自己先进去，不大一会儿里面有了光亮。守门人脚下踩着一块可容十人左右的黑色毯子，头顶悬着一颗发光的珠子。他们挨个踏上毯子，站稳脚跟，毯子以不快不慢的速度下降。

        初次坐飞毯，大家都有些新奇。赵繁络在毯子上来回走动看稀奇，望了半天什么也没瞧见，还差点摔下去。商陆背对着他们坐下，赵繁络走累了坐到他旁边。络石不怕死地坐到毯子边缘双腿悬空。海桐、程州谨和守门人还站着。倒不是海桐想趁机黏着程州谨，主要好的位置已经被占了，她要坐的话要么贴着络石，要么脸朝着站着两人的屁股，索性她也站着。

        闲着没事做络石上下打量一会儿守门人，他一身黑像个电杆一样站着，除了有非开口不可的事或是该由他讲解的事这家伙不说一句多余的话，谜一样的人（他算是人吗？）。络石欠欠地问他：“守门人算人族还是仙族？”

        “半人半仙。”守门人目不斜视地答。

        络石接着问：“怎么才能干你这行？”

        “等你死了你就知道了。”守门人闭上眼，好像很不愿意搭理他。

        听了这话络石也不恼，好像真有兴趣似的问：“这么说来，你是死后才成了守门人？”

        “嗯。”

        络石：“我看你有影子应该不是鬼，仙族把你救活了？”

        “可以这么说。”

        “仙族的寿命很长的，人就活短短几十年，等你老了怎么办？”

        守门人没有回答。程州谨说：“守门人的寿命也不短，我小的时候前辈（守门人）就是今日的样子，一点没变。”

        守门人的话题挑起商陆的兴趣：“我听说守门人也有奖惩功过，书斋古董遗失到其他空间一事，你挨了什么罚？扣工资吗？”

        见守门人皱起眉头，商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背过身装作无事发生。

        络石没发觉异样不怕死地想要追问，赵繁络扯扯他的衣摆，可惜络石没读懂她的暗示，话脱口而出：“这算是大过吧，应该不单罚钱，是不是挨揍了？用什么打的？很痛吗……啊——”

        话音未落，络石和商陆同时从毯子上掉下去。

        听着两人的惨叫，赵繁络担心地问：“他们没事吧？”

        “没事，只是比我们提前到而已。”守门人说。

        海桐幸灾乐祸地坐到络石的位置上，心说活该。没得意多久，毯子左右一颠，几声尖叫，他们几个也掉下去。惊吓之余海桐奇怪，他们仨是怎么给守门人得罪了？很快光亮消失在头顶，她的耳边只剩下急促的风声。明明早上刚起床一会儿她却又困倦了，她闭上眼睛，意识淹没在黑暗里。

        海桐醒了，脑子还没醒全，迷迷糊糊地想她是不是到地方了。她耳边有个声音在“小姐小姐”地喊。一睁眼，床边站着个十五六岁着绿衣裳的姑娘，正欣喜地望着她。

        “小姐，你快躺下，医生马上过来了。”她说。

        门应声而开，进来个医生打扮的人，耐心地询问她身体的情况。

        哈？！海桐一下子清醒了。这不是穿越剧的经典开场吗？她掐掐自己，确定不是在梦中。

        医生：“应该没什么问题，多休息，少走动，有问题再叫我。”

        医生走后她大概问清了情况。那丫头叫唐莲，她妈妈在海家做保姆，海桐身边缺人，唐莲正好中考完放长假就跟来帮忙。今天早上海桐骑自行车被车撞了，当时人没事就回了家，哪想一回家就晕了。

        海桐把唐莲打发出去。她照了照镜子，嗯，脸还是她的脸，身体也还是她原来的身体。还有这么巧的事？正好这个世界就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其他人也是这样吗？她想起耳垂上的黑芝麻，赶紧喊话：“喂，喂？我是海桐，你们在哪儿啊？”没人回应。

        难道说……她真的穿越了？而且运气非常好，不仅穿到一个有钱人家，还身处科技发达的现代世界。这种事她连做梦都不敢想，却成了真。所以之前的不幸遭遇都是为了今天的幸福吗？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涌进大脑，她一跃扑在柔软的床上。

        床单被套是天蓝色的，头顶是嫩绿的纱蚊帐，床头床尾的木板上雕刻精致花纹，贴着鹅黄色壁纸的墙面上挂着不知哪位名家的油画。窗帘是比被套更浅一些的蓝色，微风吹，窗帘轻晃，一缕阳光洒到洁白的桌面上。

        在墙角安家的布偶猫蹦到她枕边，用深蓝的眼睛瞧着她，海桐就用额头在它怀里蹭蹭。房间有一个小阳台，她抱着猫坐到阳台的秋千架上晒太阳。清新的色调，可爱的猫咪…这完全就是她理想中卧室的样子啊。海桐幸福到身体发软，睁不开眼睛。

        下午海桐的父母敲开房门，焦急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她妈妈说：“你爸爸本来有应酬的，听说你病了全推了赶着回来看你。”

        海桐配合着他们。他们的长相当然跟海桐的亲生父母相去甚远，但对海桐的关切是一样的。

        傍晚她下楼吃晚饭时，在楼梯口愣了好长一段时间。

        尺来长的水晶珠子坠了一圈在半螺旋的吊灯下。天花板是镂空的，内里白，外层银白。电视挂在贴了棕色花纹的大理石墙上，两侧墙壁上挂了小巧的壁灯。木质地面中间是大面积的浅色地毯，边缘装饰细窄的收边。欧式的木制茶几包围浅灰色的皮质沙发，表面是整齐的针扎式花纹。客厅外有一面贴了浅黄色瓷砖银色花边的隔断。

        活了二十四年，海桐第一次有踩楼梯如踩云端的感觉，借助楼梯扶手她才稳当地下了楼。一楼的占地面积，客厅加过道、厨房，她目测有近两百平，还没有算上屋外的院子。

        饭桌上她知道自己有个妹妹，海棠。第一眼看到她海桐就觉得心里不舒服。简单来说这是一个过滤掉所有缺点的海桐。海桐圆脸，身体骨架小，初次见面会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笑起来两颊没有酒窝，只有嘴角侧边两个浅浅的梨窝；妹妹海棠有亚洲人标准的鹅蛋脸，近一米七的身高，肩宽腰细腿长，笑起来脸颊上两个酒窝特别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父母似乎也不太喜欢这个妹妹，海桐没由来的松了口气。嫉妒使人丑陋，却难以控制。听说了姐姐受伤的事，海棠问候了几句，海桐没搭理她，桌上的父母也没搭理她，海棠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海桐病了，唐阿姨炖了半只鸡。妈妈让唐阿姨把鸡头敲碎，脑花夹给海桐，鸡翅和鸡腿也夹给海桐。海棠低声说：“我也想吃脑花……”

        妈妈：“想吃明天再做，你姐姐病了，今天给她。”

        海棠：“那我吃鸡翅。”

        海桐表示她也想吃，妈妈便对海棠说：“你要学会谦让知道吗？”

        海棠心里委屈，回了房间，爸妈都没有管她，还说她不懂事。以前在海桐家父母从来都偏袒弟弟，总是她受委屈。听着海棠关房门的声音她觉得很解气，真是风水轮流转。

        晚上回房她又试了好多次，仍是联系不上守门人他们。既然她这边联系不守门人，那他们那边应该也联系不上她。连半人半仙的守门人都联系不上她，这不是上天的安排是什么？行吧，坦然接受，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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