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地成贼

“谁在里面自己出来，这地方只有一个出口你跑不掉的。”门口那人说。听脚步声，来人有三个以上，海桐知道自己跑不掉却不敢露头——怕人家让她赔钱。她现在身无分文，就算对古董没什么研究她也瞧得出来，书架上摆的那些玩意儿不是她能赔上的。

        脚步声慢慢向她靠近，海桐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轻手轻脚地贴着最里面那一排书架蹲下。来人拐了一个弯儿没看到人不敢冒然上前，让同伴从另一个方向绕。书架最下面那层是空的，海桐趴在地上，在两人拐到身旁之前转移到另一个书架下。

        两人觉得奇怪，和其他几名同伴低声交流，海桐侧耳听到什么“异能”、“会隐身”之类的话，暗想这地方挺玄乎的，能到这儿来的人会点奇能异术合情合理。他们忌惮她所以行事谨慎，倒是正中她下怀。

        商量完几人分头行动，一人查找一排书架，搜查中他们也想到有藏在书架底部的可能，而次次差之毫厘。海桐要么跟他们左右隔了一个书架，要么是她前脚走人家后脚查到那个书架，加之架上摆放物品鳞次栉比难以辨清身形，天时地利，她艰难地爬到前门的书架下。从书架和地面的缝隙中她看到了那扇深色的门，她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心说：果然人不会一直走霉运的！

        她钻出来，直起腰，门口一个老头正笑得一脸和蔼地看着她。

        “赶巧啊，丫头。”老头微笑着说。

        “是啊。”海桐哭丧着说。

        “上这儿干嘛来了？”老头接着问。

        海桐用余光瞥一眼左右两边，那几个帮手还没跟来，便支吾着装作很难开口的样子，“我…我是来…”

        “怎么着？是有难处不是？”

        “是来…”老头见她面露难色，稍低头，思量着该如何劝导她，海桐一猛子冲上去撞开他说“我是来迷路来了！”。她夺门而出，剑似的往前冲，墙上的石头齐刷刷亮了一行，她边跑嘴里边念叨：“对不起大爷，对不起大爷……”

        后面的人跟得很快，脚步声紧随其后。她不敢回头，除了往前跑心里隐约有一点主意。她往那些黑洞洞的岔路看一眼，没停下，就算到了绝路她还是不敢进去。继续往前，她看见尽头处那个深蓝色的洞，没有过多犹豫。破罐破摔，她是从那来的兴许还能从那回去呢。

        追她的人本来一直叫喊她“站住”、“别跑”的，见她要进那洞，变成“等一等”、“别进去”，海桐听不进，她还没到三十呢，不想年纪轻轻就负债累累。她纵身一跃，闭上眼，脑子里回想着刚才在深蓝色空间里那种浮在水中的轻飘飘的感觉。然后就真进水里了。

        应该说是海。她呛了口水，嘴里一股海水的苦咸味。她没弄明白这洞怎的就变成海了。或许她进错洞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深海还是海面，她只觉得浑身冰凉，水的冲力把她推来推去。呛了水的感觉很难受，她憋不住吸气就又呛了一口，恶性循环。

        思绪涣散，经历过的事模糊好像又很清晰地在她脑海里浮现，父母对弟弟的溺爱，对她的视而不见，工作的不顺心，自己平凡的梦想……迷糊中她想，这回是真的完了，她不会水。

        海桐没有眼前一黑的印象，只觉得挣扎着就没了力气，再就陷入一个梦里。她不记得梦见了什么，但很痛苦，喘不上气，嗓子发疼。她好像被一个东西追着跑，那东西穷追不舍，甩不掉，在快被追上的时候前面有了一丝光亮。

        “大夫，她醒了。”睁开眼，她在医院。

        医生：“没什么事。救治及时，只是轻微肺水肿。觉得喘不上气嗓子疼都是正常的，过两天就好了。”

        她又活了。身边围了四男一女，其中四个年纪跟她差不多，除了刚才那个老头以外都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一个肤色偏黄身形高大健壮、看起来痞里痞气身的男人拍着她肩膀调侃道：“想当年我干这行的时候也遇着过被人抓现行。贼嘛，哪儿能不慌？可同行之中我还没见过慌成你这样的。都说小人惜命，你倒好，遇事不决就跳海，也称得上贼人中的真豪杰了。”

        海桐扯着发疼的嗓子辩解：“我没有偷东西。”

        “是是，你没有偷东西。那你跑啥呀慌不择路的？”

        “我本来就不认识路…”

        身旁那个文弱的男人插嘴：“我看她是有人指使的，咱们要办的事儿漏了风声，对方就是冲那五个古董来的。现在火的技能在她身上，逼着我们必须得带上她一块儿。”

        海桐一脸困惑。这她可答不上来，但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一点。

        几位男性中样貌最出众，举止成熟稳重（表面上看似乎是？）的那个打断了他俩的猜测：“先别下定论，”然后看向海桐，“你叫什么名字？”

        “海桐。”

        “是怎么找到书斋的？”

        她把经过大致描述一番，听完高个子男笑出声：“如果你没有说谎，那你可真是个人才。”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海桐还是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那男人坦然地收下了这个白眼并打趣道：“好了，现在我确定她刚才讲的全是实话。”看他那不正经的样子海桐有点生气，刚想回敬他两句，帅哥止住了他俩：“好了络石。听爷爷的。”

        老头没有说话，把几个年轻人赶了出去。他把拐杖靠墙倚着，坐到了海桐身边，还是那么和蔼地笑着说：“丫头啊，看得出来你不是个坏孩子。可犯了错，不管有意无意，得给我们个说法，你说是不是？爷爷问你几句话，你如实答，咱把这事儿了了。”

        海桐点点头。

        “你方才讲的是实话？”

        “嗯。”

        “为什么想自杀？”

        老人家一追问，她鼻子有些发酸：“觉得我没本事。成绩不好工作不顺，家里人还不愿意管我。”

        “后来怎么又不想死了呢？”

        他这么一问海桐更委屈了：“我胆儿小嘛，窝囊。活不下去我都不敢死。”

        爷爷看她眼里汪着泪，递给她一张纸，“哭什么。怕死是好事。再说了，死，谁不怕呢？别看我七老八十了，我可还想再活个三四十年，何况你个年轻女娃子呢？”

        海桐擤擤鼻涕问：“为什么怕死是好事？”

        “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才会爱惜别人的身体，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才会懂得尊重别人的生命啊。”

        海桐被他的话说服了，心里放下了一些。

        “爷爷，您说这事儿怎么了吧，多少钱我尽力还。”

        “不是钱的事儿，”爷爷拄着拐杖，站到窗前，

        “丫头啊，我给你讲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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