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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金子带着惊诧的目光问着女老板:“不是说安子在鄂西开发着水电吗?怎么连一座公路边的县城都不见电灯出现?”

        “电站还只在专署所在的城边建着哩,我们这儿,不知他们多时才能开过来?”小衫姑娘一听是个外地人,忙抓起一盏玻璃罩油灯走过来,借着亮光探看眼前的客人。发现这是一个骨肉瘦削的中年汉子,一看就知道缺少营养。便将油灯放在桌上,与这位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寒暄起来:

        “敢问客人,听口音,你一定是远方人吧!怎么会知道在这地方,有一个正在开发水电的安子呢?”

        “嗨,我是他的结拜兄弟,在金陵大学就许诺过,一旦学业完成,就奔赴鄂西来的。谁知,给耽搁了几年的时间才匆匆赶来。”金子像弥补自己的过失一样,向老板打听着安子:“他在专署那儿干得怎样?”

        小衫姑娘把油灯的捻子向外轻轻的拨了拨,让火苗儿变得大了,室内更加亮堂起来。金子借着亮光,这才看清她的脸庞。这是一个脸相长得十分耐看的山城姑娘。光亮映照着让她那红润的脸蛋儿,显得十足的美丽。只见姑娘拍了拍胸前的围兜,悻然然一声长叹着说:“谁都想他来哩!可就是盼他不来!你看,我们这通街儿连片的老县城里,就是看不见电灯的亮光,多叫人扫兴!”说完,她的眼神忽溜儿一闪,目视着眼前的金子,似乎来了兴致,急忙盘旋着问道:“你是金陵的大学生?”

        金子点头称是。

        “你和安子果真有着许诺?”姑娘显得有点亟不可待。

        “的确有着许诺!“金子十分自信地回答。

        “那为何这么久才来呢?既然是有着许诺。”

        “嗨,一言难尽!”金子不愿提起这忍受煎熬的右派生涯。

        她走上前去,凑近他的耳边悄声地说道:“我看得出来,你这个大学生必定是犯了错误,要不,就成了右派过不来了!”

        金子出神地望着小衫姑娘,半天没有吭声,心里却是不解,他灰心地一笑,质问着她:“我脸上难道刻着‘右派’两字,让你看出我的身份来了?”

        老板娘显得十分自信地点了点头,细声说道:“我经常接触这类人,看你这副气馁的样儿,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了。”

        金子不再申辩,默默不语地吃着饭。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姑娘的洞察力,仿佛在这姑娘面前,他一下子像一个瘪了气的蓝球,瘫软地塌陷在地上。

        姑娘不再与他多说话了。只是走到一边去,独自站在桌旁,信手抓来一个盘子里的葵花瓜子儿在手上,一粒粒地送到嘴边磕着。这当儿,她看着那半里长街上的店铺,尽是灰黄的光亮,老是看不清店铺的轮廓,心里就老大个地不舒服。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拿眼斜视正漫不经心吃着饭的金子。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她突发奇想地自问道:“既然是安子的结拜兄弟,能不能将他挽留下来?这通城几条老街黑灯瞎火地,总不能老是靠点一根蜡烛和一盏油灯熬过夜空吧!”想想眼下活的如此憋屈,眼看着百十里的施县古城大街小巷有了电灯,那电灯泡儿罩得店铺如同白昼的日子,令眼前这位处世不深的姑娘,越发要改变自己周围的生活。

        姑娘这般萦绕思索的结果,是她对眼前这个陌生来客渐渐有了兴趣。为引起他的好感,他特意从橱柜边的一排酸水坛子里捞出一个酸泡萝卜来,那瓦缸里泡着的淡红淡红的酸萝卜,吃起来脆镚儿作响,满山城人都喜爱的下饭凉盘。她想,这个远方客人,他一准喜欢。她再从橱柜里摸出一盘猪头肉,双双送到他的桌上,嘴里连连说着:“远方客人,尝尝咱山里的土菜,吃上,包你喜欢的。”

        金子没想到破天荒地,获得这位素昧平生的姑娘这么友好的待遇,连忙说着谢谢,信手拈来吃上,果真吃得好生开心。这一吃,勾起了他的少年时代流亡高罗中学求学时师母关爱他的情景。

        这一晚,金子睡得格外的香甜。

        可小衫姑娘没有闲着。趁着金子进屋睡觉的当儿,她咣当一声关上旅馆的厨房门,独自摸黑去了县府。她得向县长禀告一个信息:镇上来了一个人---这人是从远方来的右派!她得推荐一个人---这人是鄂西电业奠基人安子的结拜兄弟,专门来鄂西寻找安子一同造电!这人,眼下就在她的店铺里睡着!她要在县长面前提出恳求:把这个右派留下来,让他为县城里的街巷店铺里亮着玻璃泡儿,发射出昼夜如光的夜亮!

        县长是刘邓大军当年挺进鄂西南时,留在地方的军人,就地转业支援地方,任了这个县人民政府的首任县长,人们习惯地叫他“南下县长”。是个说话办事儿非常爽快利索的人。他立马答应了陈小衫姑娘的请求,决定第二天早上去旅馆给这个突然而至的“右派”做做工作,动员他留下来,让县里尽快地学着他处,向河水要电能。

        当金子第二天一早从房间走出来吃早饭,尔后准备匆匆上路时,陈小衫姑娘一手将他拦着,她不让他离去。姑娘涨着通红的脸,说着话儿:“你先别走,咱们的县长一会儿要来见你!”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眼往外面巷子里眺望,期待着拦阻他的人快快出现。

        姑娘的阻拦,使得金子懵懂不知,还以为是昨晚哪句言语惹怒了她,使得她这般对待。正思寻着如可劝慰时,只见一行人从巷道口正朝这边匆匆走来。金子心里咯噔一惊,心想糟啦,这当右派的日子,真叫人难受,走到哪里,都被人盯着。

        不知这姑娘为何这般对待自己?他的手心里,顷刻间出了一把冷汗。

        我究竟怎么惹这姑娘生气哪?他心里忐忑不安地想着。

        南下县长来到店里,拿眼细细把金子打量一番,看了他的随身携带的身份证明,压根儿没有纠结他是个右派,只是面带微笑地说起话来:

        “青年人,到我们这里来吧。”他说:“这位姑娘,昨晚跑到县署向我央求,说灯烛撕开夜幕的日子,烟熏鼻塞的,让她觉得好生地难受。知道你是安子的结拜兄弟,喜得就想劫着你,留在这儿帮她造电!哪怕是顶着右派的帽子也无妨。你看,咱县城正缺着电能!她更盼望在她生活和工作着的地方,尽早见着拨亮夜空的电光!这个愿望,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尽早地实现!一个山里姑娘,还有一个县长,都在挽留着你,你乐意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奋斗么?”

        金子犹豫不决。他是奔着安子而来的,哪里是这眼下的姑娘?他企图向县长表示那心中积聚许久的夙愿。但是看着眼前这位淳朴善良的姑娘,以及这位慈祥般父爱的南下县长,他们都在这般赤诚地挽留自己,他心里好生感动,人家着实拿着自己当人才哩!纵然自己身着右派的镣铐,这又有何妨?寻个重视自己才华的地方,带着镣铐跳舞,不照样能够证明自己对党对祖国对人民的一片赤胆忠心么?

        金子想到这里,不觉来了劲儿,心神为之一振,眼睛里不觉射放出一种喜悦的光芒,心里同时产生出无比惬意的感觉,原来自己是一个山里人认可的宝贝,连这纯真无暇的姑娘都动起了挽留之心,这不说明自己来到英雄用武之地了么看那山城街巷里的夜晚,依旧烛光摇曳一地的昏暗,这与身在隔壁的施县是在不可比呀。那里,安子都用河水制造出电能了,这里却还是混亮的油灯伴随着人们,仿若一天一地两个世界。这一山之隔的两座县城,谁能忍受那油灯昏黄的夜空常驻,得拼命地追赶幸福生活的里程呀。诚然,男儿足下自成溪。杨县长和小衫姑娘这般挽留,是该在这里发出光亮,与安子隔山隔河来一个蛟龙戏水,多出一个造电的县域,不也恰到好处。”

        只是,安子那儿能容许自己留在这儿么他可是直奔安子而来的。因为右派的脚镣的枷锁,已使得他失去了与安子团聚的机会,如今有着恩人的解救回得山区兄弟重聚,当年那歃血江滩的铿锵誓言,难道是在这隔山隔水的始县实现么?

        他得问问安子。假若能够分身出来,在这热情挽留的杨县长和陈小衫身边制造着电能,那当然乐意。

        终于见着安子了。见着安子上午那一刻,金子顷倾述了一肚子的衷肠。然而,他慎重地告诉他,自己不能和他一块儿长袖共舞了,始县的县长和一个姑娘,真心地挽留着他,想他去始县帮助办电!在一个如今还在秉烛举灯的世界里生活,那是一种痛苦。“我要帮助那县长和那个姑娘摆脱那种桎梏千年的痛楚。”他说,“面对盛情难却的挽留,我怎负心地离去?”

        同时,他也告诉他,“我成了被接受劳动改造的右派了。如今,让我从沧州右派教育基地改派到鄂西来的。是谁促成了与你的汇合,我尚不知。只是一纸命令而来,在接受着当地人民群众的劳动改造中脱胎换骨,能够享受到始县人民的厚爱,这是难得的福分。我得珍惜它,变着动力在这里为人们造福。”“再说,始县和施县山水相依,要见一次,还不容易?咱们就在两条山沟里,彼此比赛着干吧。”

        安子心里知道,这事儿一准是省长凑成的。只是这会儿,在一个右派的面前,他不敢明说。

        于是他就对金子说道:“行!那就比赛着干吧,好在你已经来到鄂西,实现着咱俩当初的夙愿,在始县开辟一块电业基地,让多一些的地方富庶,这也是我们的初衷呢!”安子说他初来乍到,给他派上几个帮手。

        金子谢了,第二天,在安子的发电工地上,美美的转了一圈,安子的宏伟事业着实让他感动。第三天,便领着三个帮手,重又朝始县走去。

        金子就这样被留下来了。而且,始县给他安排了工作。工作岗位是县里的水利局,作一名水利电业设计技术员给使用着。这是身为右派的他,难得的特殊待遇。虽然帽子不能轻易摘下,但是他知足了,只要有机会能够出来替人民造电,他才懒得管它这个右派不右派的称呼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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