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朝游北海暮苍梧，睹青天而攀白日。

        你眼中所见，是这浩瀚灿烂的洪荒中最为辉宏的景象，而陪伴着你的神灵，亦是这世间举世无双的存在。

        凤凰花开得绚烂，站在树下的通天，衣袂被和煦的暖风吹起，连眼角眉梢都浸透着温柔的色彩。

        你顺着日光的轨迹一道望去，心底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愈发浓烈，不觉微微垂下眼眸，捂住了心口方寸。

        是梦焉？非梦焉？

        是你梦到了那只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你？

        疑虑渐渐丛生，令你愈发恍惚，却又不觉凝视着那位圣人，眼眸中生出浅浅的欢喜。

        无论如何，至少蝴蝶与你，早已在梦中相逢。

        天地间云海翻滚，惊涛拍岸。怒雷滚滚而来，自你们头顶劈落。通天负手于后，仰天望去，面上是一派无悲无喜。

        “通天！”浩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落在你们二人身上。

        通天的身形似是晃了一晃，清辉一闪而过，化为他掌中之剑。他低头轻柔地抚过剑身，再度抬眼时，眉眼锋锐，恍若长剑出鞘：“师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若是当真知道，此刻就不会离开碧游宫！”

        通天：“难不成，师尊想把弟子关上一辈子吗？”

        那道声音似是陷入了沉默，语气缓和几分：“通天”

        通天便笑，衣袂猎猎，长剑在手：“师尊，您先前想让弟子置身事外，弟子便闭门不出；想让我以大局为重，弟子便缄默不言。如今尘埃落定，无从悔改。师尊又何苦再来拦我？”

        惊雷愈发猖獗，几欲将天地倾覆。

        “通天，你当真什么也没做吗？截教万仙来朝，碧游宫如日中天。你可知，天地之间常有定数，兴衰成败乃自然之常理！”

        通天垂眸：“我知道啊。”

        “你心既如明镜——”

        通天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来，神色愈发无辜：“可我就是想这么做啊师尊。”

        九霄天谴打了个滚，劈叉了。

        旁观的你都开始心疼了。

        当然，理智如你，面对如此过分的狡辩之言，自然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美人（？）这边啦。

        于是你清了清嗓子，认真地望向通天，发自肺腑地赞叹了一句：“干得漂亮！”

        通天侧首瞧了你一眼，眸光温润，落着细细碎碎的星子，又勾起唇角浅浅一笑：“谬赞。”

        你们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头顶的惊雷沉默许久：“通天，你若是执意如此，日后劫难磋磨必将接踵而来，倾覆颠沛之祸自此而生。”

        通天平静一笑：“好。”

        “你好什么好？？”滔滔怒意席卷而来，天地间黑压压一片，几乎要将人吞噬。

        通天微垂眼眸，凝视着自己手中的剑：“此是我欠他的，合该我有此劫数。”

        “愚蠢！”

        那道声音愈发得恨铁不成钢，雷霆万钧而下，却劈不醒静静站在那里的圣人。他执着青萍剑，一身寒寂，眼眸疏阔，孤独得像是已经等待了万万年。

        你突然觉得有点心痛。

        那疼痛从最深的角落蔓延而上，渐渐模糊了你的视线。仿佛也是同样的景象，天崩地裂，万物颤栗，而你垂眸站在冰冷的高山之上，静默无声地等待。

        你在等待什么？

        死亡，毁灭，还是奇迹？

        而他终究没有来。

        你却倏忽松了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心也落回了原地。

        还好他没有来。

        不会瞧见你此刻的狼狈模样，也不会因你沾染这劫数余灰，以致万劫不复。你自可平平静静地迎接你的命运，而魂飞魄散的每一个瞬息，都将往事轻声诉说：

        ——在昆仑漫天的荒雪之中，你遇见了一个人。

        ——他从月色中走来，风姿卓绝，眉眼飞扬，远胜那无垠寰宇中的太阴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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