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道韫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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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说，道韫，明道而韫之，世道昌明，才为世所用，世道污浊，慎独而藏之。

        就在殷楚要对谢道韫进行新一轮施暴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女儿声响起，“住手！”

        是咘咘。

        道韫用尽力气抬眸，看她提着鹅黄罗衫惶急奔来，“光天化日之下，在我涂府公然施暴良家妇女，殷大人的乌纱帽若是不想要了，本小姐即刻奏明圣上。”

        殷楚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福了一福，“涂小姐说笑了，此女如今已是罪臣之女，断不是什么良家，望小姐自重，切莫行了包庇之事。”

        “呦，殷大人这是一上来就要给我涂府扣罪么？”咘咘蹲下身，见道韫满身是伤，忙拿出手帕替她捂住嘴角的鲜血。“把好好的官家小姐打成这样，便是罪臣之女亦容不得尔等宵小践踏！”

        “涂小姐，在下乃奉命行事。”殷楚强行狡辩。

        “奉命？奉了谁的命殴打谢家女儿？”咘咘一面抚着道韫的伤，一面叫身边侍女前去拿药，然后朝着殷楚怒怼：“先把你这俩肆意动粗的下属给扣了再说！本小姐亲自作证，还望殷大人莫要包庇！”

        殷楚的脸僵了三分，冷着眼道：“涂小姐这是打定主意要与陈将军做对吗？”

        “本小姐说你下属犯罪，说你渎职，与陈将军何干？”咘咘呵呵一笑，抬出了太子妃的七分气势，“我未来的夫君是当朝太子，如今殷大人对臣女这般，莫不是执意想与太子甚至陛下做对？”

        听到这里，殷楚终于绷不住了，“涂小姐见谅，卑职回去就治他们的罪。只是，缉拿要犯谢氏女谢道韫，还望小姐行个方便。”

        咘咘接过侍女递来的伤药，一边轻轻替道韫擦涂，一边小意安慰，没有理会殷楚。

        殷楚气得跳脚，谢道韫痛得流下了眼泪。

        “苦了你了。”道韫听见咘咘亦有了低泣，似是出于心疼，我们分别时还是少女模样，再见面竟落得如此境地。

        谢道韫没有吱声，摩挲着咘咘的手指，暗中告诉她设法与她父亲进宫，或者至少与太子殿下取得联系。

        道韫没有办法了，咘咘是谢家最后的希望了。

        她万没有想到，陈清明会那么狠，就连涂家满门都没有放过。

        或者说，这是他算计好的。

        涂自强大人素来忠正，咘咘嫁给太子，涂家在朝中的势力便会归到太子身上，还会有许多清议大夫跟清流士子一道归去。

        谢道韫被拖进了天牢，最后一眼所见天日，全然托付给了涂咘咘。

        她不知道殷楚为何将她与爹娘分开羁押。

        道韫一个人被单独关押在一间阴暗不透光的牢房里，就连天窗都没有。牢房里潮湿极了，寒意很快侵袭到她的伤口上，敷着药的地方原本止了些痛，在这里反复得很厉害。

        没有天光，不知时间，只能心中估算，大概入了夜。

        道韫在疼痛中惊惧着，本无欲休息，但实在是太疲乏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模糊了视线。

        突然，门锁哗啦啦响动了。她被猛然惊醒。抬眼看到一盏灯照在面前。提灯的是她最不想见到的殷楚。

        “道韫啊，本官来看看你。”殷楚发出谄媚的笑声，谢道韫不寒而栗，撑着手向墙壁躲去。

        “签了字画了押，白天的事就不会再发生了。”殷楚放下灯盏，将一纸文书推到谢道韫面前。

        道韫瞥了一眼，便不再去看，不可能！

        通篇都是谢家被扣上的罪名。“你走开！”谢道韫吼道，她从未如此失态。

        “敬酒不吃吃罚酒。”殷楚撂下这句话，提起那灰暗的灯盏出了牢门。

        转瞬，谢道韫便被拖入刑室。殷楚坐在案前，身后两个侍卫手执刑具。“谢道韫，我劝你——”

        “你不用劝，有本事杀了我！”谢道韫径直怒吼。她知道他要对自己做什么，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认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的！

        殷楚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个挥手，他身后的两人便对谢道韫动起了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那一夜的，到后来，已经昏死过去。

        重新有了意识时，微微睁开眼睛，大抵身上手上没有一块是好的。

        她终是，又哭了出来。一阵一阵哀泣。低沉着嗓音，也因沙哑。

        道韫绝望地看着周遭颓圮的墙壁，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忽而想起几个月前西宁城那个波斯大叔，他算出她会遭此劫难，他给了自己劫后余生的法子。

        虽然外袍被拿走了，道韫的脑袋里却记得那几页图册。按照记忆里的方位，她硬撑着起身，倚靠在墙角，开始尝试着运息。

        我得再撑一撑，只要陛下还在，太子还在，涂家还在。

        我要等咘咘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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