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感
喵然看着突然热情起来的秦珏，又瞄了两眼直播间里小猫三两只纯属误入的游客们，突然有些尴尬。
“唔……其实直播间里没有什么人啦。”
她抬手想挠挠后脑勺，却在摸到那两根做工精细的辫子时陡然停住，改抓住发尾轻轻绕了两圈。
“我今天才刚开始直播，还没有几个粉丝。”
秦珏点了点头。
原来直播间里的粉丝也还叫粉丝，而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新兴名字。
然后她挑起眉头，开了一个玩笑：“那我要是现在开始做你的粉丝，等你以后火了，我岂不是就成老粉了。”
喵然捧起手上两只猫爪，沉思片刻，然后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子的！”
由系统所操纵的镜头很恰当地映照出她的姿态。
和身前有着奇特魅力的女子。
她看似在认真的思考秦珏的玩笑，其实正在紧急更改直播间的标题和封面。
【主播开播后的第一个粉丝，打上标记，不准逃跑。】
一切都妥当了，她才重重地点头。
“是这样子的！”
“那可就说好了。”喵然笑眯眯地说：“做我的第一个粉丝。”
秦珏：“……”
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名叫喵然的主播还真……真有直播效果。
她固然是开了个玩笑，对方恐怕也未必不知道是玩笑，但是一笑而过不过是寻常做法，不够有趣。
作为一个主播，不够有趣就是最大的罪过。
事情正在向着秦珏想要的方向走去。
她说：“好哇。”
两人配合的太好，很快就在秦珏主动提问下，喵然做起导游，为她介绍神殿的一些故事。
这样一来她填充了直播内容，秦珏这个萌新玩家——当然，她如此自称——也总算对阿尔卡纳大世界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而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得到了一些乐趣——
“这是托儿吧？！”
“不是，主播刚才不还说自己是萌新么？怎么转眼又来一个真萌新，不知道该播啥就开着摄像头逛逛街看看风景呗，倒也不必为了填充内容强行找事儿干。”
“这个托儿还真敬业……演得和真的似的，啥都不知道。主播这补课补的我都开始怀念起当初的神战了。”
“不过主播的水平也是真的菜，这历史课上的是真不行，我怎么觉得是照着落日渔火的帖子一字不差念出来的？”
此时秦珏正顺着喵然的话头问起神殿究竟为何从天空坠落。
两人边谈边走，日光顺着神殿的穹顶洒落，在两人身后留下一连串灿金的足印，光线很好，喵然正好说到当初玩家萨麦尔作为猎杀神明的第一人，让玩家们意识到了神明属于可猎杀npc范围这件事，秦珏微微测过脸颊，幽深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七分平静中透着三分了然。
她很好看……喵然突然这么想到。
尽管秦珏的皮相完全不能与她花了大价钱精心塑形的这具身体相比，但当她专心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她的魅力是无关皮相的。
喵然为了成为一名广受欢迎的主播而所创造出的完美躯体，因为太过完美，反而欠缺了一些东西……她心念一动，语速不由慢了下来。
“系统。”她对系统下令：“镜头上升到穹顶，俯拍一张照片，风鹰女神像呈侧面，在正中，我们两人的身影在右下角，确保日光照到秦珏身上，做一级封面。”
秦珏敏感地察觉到喵然变得缓慢的语速，她知道对方恐怕在做些什么，但作为一个……npc……或者说一个“土著”，她无从了解对方究竟利用玩家们特有的网络在操作些什么。
她只是恍若不觉般，继续问：“然后呢？既然有人猎杀了一个神，那么听起来其他的神就很危险了。”
喵然晃神片刻，很快回过神来，照着映射在视网膜上的帖子念道：“但神明的强大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没有人知道萨麦尔是如何猎杀了水之神，取得了神格，但是后续想要顺着他的道路往下走的玩家们，遭遇了惨痛的失败。”
秦珏微微一笑。
“毕竟是神明。”
喵然赞同说：“是的，毕竟那是神明。”
她看着秦珏，目光不由变得柔和起来。
新人主播刚开播是会出现在新人专区，有一波特惠流量的，但是在遇到秦珏之前，就算是有新人特惠，直播间里也才只有寥寥两三人，而且也都是潜水用户，既不发弹幕也不打赏，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然而遇到秦珏之后，直播间的互动多了起来。
当把刚拍的封面放到首页之后，新进入的游客也多了。
“封面很有故事感。”他们说。
总之这个神秘的秦珏似乎是她的福星。
于是喵然的神战历史小课堂进行的更加积极了，然而随着她的讲解渐渐深入，直播间里的吐槽也越发火热。
“落日渔火的帖子本身就有点儿问题，主播你这样误人子弟真的好嘛？这不好！”
似乎是个老玩家……喵然看到了，但全当没看到，继续照着帖子念。
根据老玩家的口述来修正历史当然是更正确的做法，可是这样就会暴露她的无知，让秦珏看出来她对神战一无所知，根本就是在照本宣科，那可万万不行。
这可是她第一个粉丝，看起来和自己也不一样，是个真-萌新，此时不装大佬，何时装大佬。
喵然理直气壮地为秦珏科普二手知识。
秦珏一边听一边总结，和她之前所听到的零星几耳朵相互对照，很快就大致摸清楚了情况。
这事儿说复杂也挺复杂，说简单也挺简单。长话短说来讲，就是玩家们发现这个世界的神明是可以被杀掉的……
既然可以杀——那自然就杀掉了——
听起来很简单对吧——但事情的真相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据喵然所说，除了一开始那个叫做萨麦尔的玩家以外，后续到神战正式之前，没有任何一个玩家成功取得第二枚神格。
为此滋生了弑神想法却在后续行动中损失惨重的那一批顶级玩家们——若不是顶级玩家，也不会敢于定下这样的目标——怨念深重。
之后便爆发了神战。
万神殿被从天上打到了地下。
这中间问题就很大，神战之前玩家们就无法匹敌神明，之后又是如何赢得神战的？
据喵然所说，是因为玩家们沸反盈天的投诉所以系统在后台修改了游戏难度——秦珏自然不觉得真相果真如此。
此外，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神明是不死的。
这是铭刻在阿尔卡纳大世界内的铁律。
这主播看起来果真是个萌新……当喵然想着将这个真萌新培养成自己的粉丝时，真萌新秦珏也在想着，要将这个萌新主播培养成自己一个可靠的消息来源。
萌新有萌新的好处……如果不是萌新，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节目效果。
如果不是萌新，恐怕也不会被自己套出来那么多话。
秦珏和喵然相视一笑，携手同游万神殿。
出了风鹰女神殿，塌陷的长廊中，有着倾泻而下的黄昏日落和卖棉花糖的小摊，秦珏多看了两眼，喵然便十分乖觉地大手一挥，买了两只棉花糖，两人一手一只。
秦珏舔着软软甜甜，记忆中的味道，快乐地向喵然挥手。
“那我们到这里就好了，谢谢主播的讲解。”
顺便熟练地附送了一个wink。
喵然脸上还挂着慈爱的微笑，心里已经想好要将这个小粉丝收成直播间常驻嘉宾，听到这话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哎？！”
她猛然瞪圆了眼睛：“这么快你这就要抛弃我了？！”
顿时直播间里是一阵哄堂大笑。
“主播被白嫖了。”
“刚给小徒弟买了棉花糖呢~还没吃完就跑掉了~可怜的喵喵主播~打着滚喵喵叫~”
秦珏眯起眼睛，无辜地说：“和主播的相处很愉快，但我还有事情要做，以后有缘再见啦。”
她挥挥手，说：“顺便对直播间里的大家也说一声再见。”
喵然还处于猝不及防的情绪之中，茫然地说：“啊……那……加个……”
好友？
这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秦珏打断，她已经转过身去抬起脚来，突然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回过头说：“好不容易上一次直播，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吧！”
喵然还没说出口的话立刻就被堵了出去。
她茫然地拍着手了，说：“好哇。”
事情的发展有些快，她没太明白。明明秦珏是她的粉丝……为什么居然是她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明明她才是主播……为什么秦珏表演起来那么熟练。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交牛逼症？
秦珏捏着下巴，故作沉思之态：“表演个什么比较好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
秦珏对玩家们了解不深，不太了解什么样的演出能够让他们记忆深刻，以至于在这个萌新主播的直播间里求着她出场。
没错，秦珏心怀不轨……想着抢主播的风头，还有她的粉丝。
她是恶魔嘛。
恶魔就是如此。
“那我给大家表演一个魔术吧。”
秦珏愉快地打了一个响指，然后面对着喵然的方向张开双手。
她不担心镜头的问题，她知道喵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喵然屏住呼吸，看见一轮红日从秦珏胸中跃起。
此时已是黄昏，天色逐渐昏暗下来，日光逐渐褪去，将天空让星星的，但当那轮红日升起之时，偌大的万神殿便变了一个颜色。
金灿灿的——
正午一般浓烈又温和的日光沿着神殿上方的破损处倾泻而下，拥抱着神殿中形形色色的人们。
而当中日光最浓郁处，正是新人主播喵然所在之处。
浓烈的日光之中，阴影无所遁形，唯一的阴影只在秦珏双眼之中，她抬起双手，一顶日光所铸的皇冠便戴在了喵然头顶。
“祝你前程似锦。”她微笑着说出祝福的话语，日光洒落在她深色的虹膜里，翻出细碎的彩虹般的光。
一切锦绣灿烂都被送给喵然，喵然眼中此时最灿烂的，却只有眼前这人。
她怔在原地，原本熟记于心的主播法则一百条随着如何处理直播中遇到的奇葩观众一千零一条一起魂飞天外。
一个刚入行的小小主播，唯一的目的仅仅是得到很多很多很多人的喜爱，但目前还没有一个人开始喜欢她，更没有人为她送上如此光辉灿烂又震撼人心的礼物……
这是她的第一个粉丝，便是这般慷慨。
从此再也没有人会在她心里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当喵然回过神时，秦珏的身影已经溶解在日光之中，无处可寻。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丁零当啷不断回响，但是喵然已经没有心思在意这个了。
“恭喜主播喵然关注人数突破一百。”
“恭喜主播喵然关注人数突破一千。”
“直播间热度突破一万，排名急剧上升，获得十分钟首页推荐，请主播喵然把握好机会。”
“akb1023为主播送上一颗小行星，并附上留言：我擦，秦珏她也太会了！我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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