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松田，把烟熄掉。”
沉稳厚重的男声响起，一声不怎么情愿的“切”之后，屋子里的烟雾缓缓散去。
“又见面了，月见小姐。”
诸伏景光看见月见樱后率先和她打了个招呼。
“你、你们好。”
月见樱咬了咬舌头，努力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
真的——成功了！成功把他们‘召唤’出来了！
浓眉方脸的男人正是刚才稳重男声的主人伊达航，他爽朗地朝月见樱笑了笑：
“你好哇，小姑娘。”
“班长，她就是我说的月见小姐。”
诸伏景光向其他三个人介绍起她来：
“月见小姐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阴阳师，
你们这次会到这里来就是她召唤的结果。”
“原来如此。”
伊达航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胡须，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哦？小姑娘蛮厉害嘛。”
松田阵平兴致勃勃道：
“你是不是还能召唤鬼怪什么的？能不能召唤鬼怪来拆弹？或者弄一个保护罩什么的？”
不愧是松田警官！这种奇怪的脑回路也只有他才能拥有！
不过最后一句话让人听起来有点心酸……
“所以，月见小姐叫我们来是为了什么呢？”
萩原研二好奇地打量着月见樱书房里的陈设。
“我召唤大家来是想给安室……先生一个惊喜。”
月见樱当然知道安室透的马甲下是降谷零，是警校五人中的成员。
但是一名才搬来米花不久的、只有16岁的年轻阴阳师不会知道这些。
也不会知道她9岁那年，有人在爆炸中去往了彼世。
她咬了咬下唇：“之前我在波洛门口遇到了诸伏先生，他请我帮忙给安室先生传话这件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最近安室先生好像很拼命的样子，不仅受伤到住院，还坐在轮椅上！而且他的心情也很低落！”
月见樱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怎么夸张怎么来。
“哈？那家伙还能把自己伤到坐轮椅？”
松田阵平摘下墨镜，一脸不可置信。
“零……我是说，安室这家伙，是想早点来见我们吧？”
萩原研二硬生生吞下了已经说出口的“零”。
月见樱连忙低头看鞋尖，一副“我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所以月见小姐的惊喜是——”
诸伏景光因为和安室先生‘见过’，所以没有那么惊讶。
“因为你们是安室先生的好朋友，所以一定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我想请大家暂时寄居在这些小纸人里，这样你们会暂时拥有实体。然后，我们明天……”
确定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之后，她的望着书房里缩小版的排排坐的四位警官笑开了花。
噗，没想到四位警官缩小之后这么可爱！
松田警官脸上的不情愿都快溢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就连寄居在人偶里的芥子也比他们大了好几圈！
月见樱几乎是数着秒度过了今天的课程。
真是度秒如年啊。
看看时间，下午四点。
社团活动只好……对不起了，社长！
月见樱远远对着美术社团的社长道了个歉，为了表达诚意还折了‘纸鹤假条’给他。
赶上最快一班去杯户町的电车，她坐在座位上抱紧了自己的背包。
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各位警官在背包里呆一会儿了。
到站，下车，按电梯，一气呵成。
她走出电梯，对着背包悄声说：
“等下我把安室先生支开，你们就进去他的病房哦！”
话音刚落，月见樱就听见安室透在背后叫她：“sakura？今天放学很早吗？”
“透君！”
她的笑容灿烂极了，发现他已经离开了轮椅，她的笑容更是比加了高光还晃眼。
“透君，请等一下。”
她把背包放进病房，拉开了背包拉链。
然后月见樱就推着安室透的手臂往外走：
“透君，我们去花园里逛逛吧？总是在病房待着不利于身体恢复喔。”
“……也好。”
安室透点点头。
她竭尽所能地找话题尬聊，努力延长警校四人组的时间。
月见樱甚至连‘安室透’这个身份的音乐造诣师从何人都知道了……
嗯，真是严密的马甲啊！
微弱的灵力波动传来，月见樱立刻坐在长椅上：
“透君，我好累啊，我们还是回病房吧。”
“噗……好。”
似乎被她生硬的演技笑到，安室透弯了弯眼角。
sakura从行为到举止都透出一种异样的兴奋……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月见樱与和安室透一起回到病房。
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她猛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的陈设和她离开前好像没什么区别。
身旁透君的那双紫灰色下垂眼好像闪过一丝失望。她敏锐地察觉到了。
不，还是有区别的。
她注视着桌面。
四张原本早已不存在的证件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透君……”
不等月见樱说完，安室透就冲到了桌前。
他迅速翻开每一本证件。
它们崭新得就像……刚刚毕业的那一天。
“sakura，我可能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他向来温和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月见樱知道，现在，是属于降谷零的时刻。
“好的，记得别太激动喔。”
她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话，深藏功与名地退出病房内间。
“呼——只是证件的话，根本不够看——”
降谷零握紧手中的证件，走到了阳台上。
刚劲的拳风凭空出现，毫不松懈的力道伴随着□□相撞的闷响到达降谷零的手肘。
“小日子过得蛮滋润嘛！金毛大猩猩！”
因为常年吸烟而略微喑哑的男声突兀地在四下响起：
“真看不出，降谷才是最多愁善感的家伙啊！哈哈哈哈哈！”
“松田！别以为我不会对你挥拳！”
降谷零眼圈泛红，笑着将拳头砸到了松田阵平的肩膀上。
“零，之前我就拜托月见小姐传话给你，不要那么拼命，你这家伙真是……”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着：
“不是说了，不要那么拼命吗？”
“景光。”
降谷零缓慢的、坚定地念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班长、萩原、松田——”
“能重新见到你们，是我唯一的心愿。”
“喂喂，我们分别有过去十年吗？你这大猩猩也太肉麻了吧？”
松田阵平摆出嫌弃的表情掏了掏耳朵。
“就是，你这家伙，简直是急不可待地来见我们啊。”
萩原研二瞥见不远处的轮椅：
“以后加入我们可千万别缺胳膊少腿喔，那样女孩子们会害怕的。”
“好啦，难得看见零这么感性的一面，你们也别太过了。”
伊达航如生前般揽过降谷零的肩膀：“我们还能再见这不是很好嘛。”
“是的，班长——”
从巨大的喜悦中冷静下来，降谷零也恢复了警官应有的敏锐。
“你们怎么会有实体？”
“咳，这个要多谢月见小姐，她帮我们暂时做了个——”
“躯体。”
在诸伏景光的回答没有结束前，松田阵平抢先答道。
在金毛大猩猩面前说自己目前是个巴掌大的小纸人也太逊了!
只有诸伏那个傻乎乎的家伙才会实话实说！
“是了——只有sakura会这么细心。”
降谷零在感受到大家实体的那一刻，几乎以为是他们复生了。
只是，他们身后并不存在影子。
“我说，降谷，你对月见小姐称呼那么亲密，真的没什么想法吗？”
萩原研二挤眉弄眼地拿手肘撞了撞降谷零。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降谷零摇摇头，一笔带过了这个话题：
“还是说说你们这些年的际遇吧。”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boom！死了——然后发现这个世界有彼世存在？”
松田阵平随手拎起一罐汽水往嘴里倒了一口。
樱桃味？难喝死了。他又把汽水放下。
不得不说，那小姑娘是真的蛮厉害。
这根本就是‘暂时复活’吧？
连各种官能感觉都恢复得和生前一样啊。
“彼世和现世没什么差别，甚至因为大家都是灵魂，反而更方便了。”
伊达航笑着拿起水果刀削皮：“我们在彼世的日子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而且有很多美丽女性都十分热情呢。”
萩原研二一脸回味的神情：“比现世的女孩子还要热情。”
“是啊，说起来，彼世也有警视厅这些公共部门，我还见到了好几位警视厅的前辈。”
诸伏景光提及仰慕的前辈就笑起来：
“而且父母也过得很好……生前的愿望，反倒在死后实现了。”
“所以，零，你要好好爱惜生命，千万别把自己弄得灵魂都不剩了，这样我们才是真的再也不会见面啊。”
伊达航笑着把削好的苹果递到降谷零手中：
“来吧，病人就该多吃水果才好得快。”
“班长……”
降谷零心情复杂地接过带着温度的苹果。
能做到这个程度，sakura一定花费了许多心血。
要好好感谢她才行。
“好啦，人也见到了，我们得走了。”
诸伏景光抬头看了看太阳。
他还是更喜欢活着的时候照到日光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
“喂喂，你以为我们死了就很闲吗？在彼世照样要工作啊。”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降谷警官这么优秀，那位……一定非常满意你的工作能力。”
降谷零莫名从松田的语气中听出一点对加班的怨念。
“别啰里啰嗦的，想再见就联系你的sakura小姐吧。”
萩原研二拍了拍降谷零的手臂。
手臂上传来的温度让他再次确信——
这不是梦。
他真的见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他们。
“回见，零。”
伊达航笑着挥了挥手，柔和的光芒转瞬即逝。
病房外间的背包里，多了四张空白的小纸人。
降谷零望着再度空寂下来的房间，心情却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手里的苹果还留着余温，他低头咬了一口。
甜的。
桌上凌乱的汽水罐昭示着有人喝过它的事实。
景光与少女的声音在脑海里一齐回响着：
“所以，别那么拼命了啊。”
对了，sakura。
降谷零疾步走出阳台，发现女孩早已在外间的沙发上睡熟了。
歪歪扭扭的睡姿没有丝毫不雅，反而透着一种率性。
“谢谢你，sakura。”
他笑着抱起女孩，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月见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也是被煎蛋的香气吸引。
她光着脚跳下床，循着香味‘飘’到了源头。
“早安，sakura。”
“早安，透君。”
她打了个哈欠就要坐到餐桌前。
“怎么不穿鞋子就出来了？”
安室透转身拿来一双大号拖鞋给她：
“喏，先穿我的备用鞋子吧，不穿鞋子可不好，会着凉的。”
“谢谢。”
她从善如流地把脚塞进拖鞋里，踢踢踏踏地去洗漱。
在没有吃到早饭前，她一直会是这幅电量耗尽的样子。
支撑亡者来到现世的灵力消耗太大了，即使才突破过，也有点撑不住了。
至于形象这个东西……
嗯，月见樱不认为自己在透君面前有什么形象。
看着猫咪一样懒洋洋的少女趿着鞋子去洗漱是件新奇的事情。
对于一直独居的安室透来说，这样格外明显的‘生活’感是他不曾体会过的。
尤其是sakura顶着略微凌乱的长发，连衣服也皱巴巴的时候。
原来与另一个人生活是这样的感受吗？
会考虑她的口味、会想着叫她起床，会……
“我开动了——”
诚心诚意地向食物之神祈祷了一番，月见樱开始享用早餐。
随着肚子渐渐被食物填满，她的大脑也清醒过来。
“还没有问透君，对昨天的惊喜满意吗？”
她往嘴里塞了一块培根：
“是不是非常感动热泪盈眶？”
“嗯，谢谢你，sakura。”
“哇啊，透君这样在早餐桌上郑重其事地道谢真的很怪诶。”
月见樱开了个玩笑，
“不用这么郑重啦，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能让透君高兴的事也是我高兴的事啊。”
唉，高兴是高兴，只是又要吃土了。
想起自己瘪瘪的钱包，月见樱化悲愤为食欲，多吃了一个煎蛋。
“sakura处于经济困难中吗？”
安室透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
他曾经看过她买一些符纸之类的物件，
知道这些东西高到堪称通货膨胀的价格。
“正好我也该为这个‘惊喜’支付酬金，请收下这点微不足道的报酬吧？sakura？”
说着，安室透递来一张黑卡。
一张黑卡
！！！
安室透+降谷零+波本的经济实力居然这么雄厚吗？！！！
毕竟是拿三份薪水的打工王者啊！
月见樱一面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一面把黑卡揣进衣兜。
金钱带来的安全感是无可比拟的！
不过她也不会真的照单全收。
不应该收的部分都被计算进后续的阵法投入中。
感觉自己像个奸商是怎么回事……
“吃好了就准备去上课哦，今天我送你去。”
安室透的声音唤回了正在出神的月见樱。
“诶？透君不是……”
“我出院了。”
他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腿。
不愧是大猩猩！这强悍的恢复能力！
月见樱暗暗竖起大拇指。
“恭喜！这个就当做出院礼物送给你！”
月见樱从背包里拿出四只小纸人：
“这是我为……为透君的朋友做的寄居身体，
下次透君再想见到他们，就可以直接用这些小纸人啦！”
月见樱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就打破了松田阵平苦心维护的形象。
更不知道，这些小纸人以后就用不到了。
“好了，最后一位，请慢走哦。”
月见樱从杯户医院的后门开一扇了通往彼世的大门，用来超度死于坠崖事故的亡魂们。
嗯，审判轮回一步到位。
希望这些人来世能继续幸福下去吧。
强烈要求她使用术法让他看见灵魂的安室透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好啦透君，我们走吧？”
“sakura之前所说的‘委托’，都是这样的委托吗？”
“是啊。”
月见樱背起背包：“这也是我的谋生手段，接点委托换取酬金什么的。”
“对了……透君，我做的事情，应该不会违反法律吧？”
后知后觉地想起身边的人就是公安警察，月见樱试探地询问着。
“不会。”
安室透失笑：“一点也不会。”
一天的课业过后，回到家月见樱也没有得闲。
抱着相处了许多天的人偶娃娃，她竟然生出一丝不舍。
这个人偶看久了真的蛮可爱的。
在通向桃源乡的门前，月见樱一手牵着芥子，一手抱着人偶娃娃。
听闻她要来桃源乡的四位警官不约而同的前来迎接。
“……就是这样。”
月见樱牵着芥子，把她的事情告知了四位警官。
“我有个提议。”
“我也是。”
“我也……”
“一二三，一起说——”
“月见小姐，我们想照顾芥子，可以吗？”
四位身高一米八气场两米八的警官把小芥子吓得后退半步躲在月见樱身后。
“月见姐姐……这些叔叔好可怕……”
“芥子别怕，他们都是警察叔叔。”
月见樱脑中转圜一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没有什么比他们照顾芥子更放心的存在了！
让四位警官收敛起自己的气势尝试和芥子亲近后果然很成功。
才一会儿，芥子就安然地坐在了伊达航的手臂上。
月见樱扫视一圈房间想要给芥子一个礼物做纪念，忽然想起在她的衣兜里呆了好几天的米奇。
“喏，这个米奇现在是芥子的啦！”
她把米奇‘手办’塞进芥子手里：
“要好好听警察叔叔的话——”
“好的！月见姐姐！芥子会想你的——”
“月见小姐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
离桃源乡的入口越来越远，月见樱怅然地关闭法阵，从书房离开。
再见了，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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