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岷州不算大，地处边陲，虽然比不上京都的繁华，但因为握着铜矿和煤炭两大资源，却也比其他边陲的州富庶很多。

        二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年后的妇人们没了年节期间的忙碌却也是闲不下来的，但凡有些身份的都会办个花宴茶宴的。赏春是一回事，看人又是一回事。

        各家各户到了婚嫁年龄的姑娘公子自然是不会辜负这大好的春光。

        陈红珊就是带着云意去贺家办的桃花宴时，办了让云苏莞入贺家做妾这回事。

        定北侯贺家只有一个独子，贺兰之，自大婚以来快一年时间，贺家媳妇的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贺家夫人便动了纳妾的念头。听说了这事，陈红珊立刻就去找了贺家夫人。

        云家门第算不得多显赫，云城是岷州参事，从六品。东方月在世后，云家的生意在岷州做得不错，后来东方月去世，陈红珊接了过来，一落千丈。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岷州有钱人里也还能排得上号。

        而且贺家是纳妾，云苏莞凭着云家大姑娘的身份自然是绰绰有余，因此贺家夫人十分满意，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就定了这事儿。

        陈红珊是有自己算盘的，贺兰之当初成亲的时候可是没少闹出动静，岷州的人几乎都知道他对自家娘子的专一。她想的是若是这事儿成了，攀个侯府也不错，若是不成，坏的是云苏莞的名声，正合了她的心意，到时她也另有打算。

        当然，这事儿多半成不了。

        云苏莞把身后的枕头往腰间垫了垫，好让自己靠得舒服点儿，然后示意墨香走近一点，“病的这些日子大概是睡多了脑子有些糊涂，我记得之前阿娘留下来的东西我都放到会珍馆寄存了吧？”

        云苏莞自己是做投资的，对于钱一向有天然的敏锐性，所以小说里涉及到钱的情节她都有留意。她记得原主性子柔弱，知道自己护不住便偷偷将大部分的财物都放到了会珍馆寄存。

        虽然她从小说里听说过这回事儿，但还是想再确认下。

        墨香点头，“大夫人隔三岔五就来找姑娘要东西，后来实在招架不住，背地里悄悄将一些房子铺子变卖换成了银票放进了会珍馆。不过，留下的几处铺子和一处私宅的地契已经被大夫人搜走了。”

        云苏莞知道原主性格柔顺，一向也不懂得争抢，不然也不会被欺负到这份儿上。她看了一眼身旁骨瘦如柴的墨香，叹了口气，让她坐得离自己近一点。

        本想宽慰一下她，哪曾想手刚碰到她胳膊，就听见她“嘶”的一声，云苏莞眉头一皱，“怎么了？”说着就要去撩她的袖子。

        墨香赶紧站起来，试图躲开。

        云苏莞眼疾手快，未等她挣脱便将她衣袖拉了起来。立刻，一道道红肿的印子跃入眼帘，“这是怎么回事？”

        墨香赶紧摇头，“没事，就，不小心磕到了。”

        “你不用瞒我，这根本不是磕到的痕迹，倒像是被人用藤条抽打过的痕迹，谁打的？”云苏莞盯着她。

        大概是见瞒不过去了，墨香嗫嚅着道，“前两日姑娘你本来是要和大夫人他们一起去寺庙烧香的，但当时姑娘你淋了雨感染了风寒，大夫人说晦气便让你留在了府上。没曾想当时常家二公子居然来了府上，非要进你的房间，这伤就是那会儿我拦人时留下的。幸好当时有人来府上找老爷，这才打了岔子。”

        “常庆江？”

        云苏莞心里了然，拉过墨香坐下，“疼吗？”

        墨香哑着声音道，“不疼。”但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滴了下来，“姑娘，我就是心疼你，夫人在的时候你哪受过这些苦，这些侮辱？我恨我自己没用，不能保护好你。”

        墨香越说越难受，小声地哭出声来。

        其实认真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几年跟着云苏莞也确实受了不少欺负不少苦，要是换作其他人怕是很难坚持。

        想到这里，云苏莞握了握她的手，“好了，如今我醒了，自然不会让人再欺负到我们头上。明儿个去请个好大夫好好看看身上的伤，姑娘家别留下疤。对了，你知道府上还有没有可信任的人？”

        墨香歪着头想了想，“府上的人几乎都大夫人的人，要说谁还能信任的话，我想起来青越当初是夫人收留进来的。因为跟着夫人的时间不足月余，所以大夫人才没将她撵走，到现在还留在府里，不过也是做些粗使活计。”

        “你去看看，方便的话让她来我房间一趟。”

        虽然墨香也不知道自家姑娘要干什么，但还是利索地出了门。

        云苏莞望了望一屋子的狼藉，心里已经打定了要离开岷州的主意。当初原主在家里的经历她多少从小说里知道一些，被一个继母蹬鼻子上脸的，而亲生父亲却是难得见到一次关心，这家待下去也没啥意思。

        她记得原主和外祖母的关系好像不错，江州物产丰饶，又是在中间位置，水陆发达方便，做生意倒是不错的地方。

        不过，眼下她要将手上的东西梳理好，然后带着墨香一起去江州。到时侯哪怕不能得到外祖母的庇佑，自己重新做生意也没什么问题。

        她一个知识女性在现代社会尚能凭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打出一片天地，在这古代社会里自然也能养活自己。

        主意打定之后，就是要悄悄联系好出岷州的事情，陈红珊估计现在会将自己看得紧，这事情自然要找一个不起眼的人做，若是青越愿意便再好不过。

        正盘算着，就见墨香带着一个皮肤微黑，头发有些微乱，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女孩进了房门，见着靠在床上的云苏莞，女孩眼眶瞬间就红了，“姑娘，你受罪了，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最近厨房事情实在太多，都没能腾出时间过来看望你。”

        云苏莞微微一笑，“不碍事，你现在在厨房做事？”

        青越点点头，“嗯，我是先夫人买进府的，府里其他人也不怎么待见我，都是什么活儿难做什么活儿给我。不过，这也很好了，比起当初我流落街头的时候，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呢。”

        青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见着她笑，不知道为何云苏莞有些笑不出来了，轻声道，“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你可愿意？”

        听见这话，青越忙点头，“愿意愿意，先夫人收留我的恩情我一直没忘，如今也没有报答她的机会了，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办。”

        “其实也不难，就是想让你去帮我联系一艘去江州的船，我和墨香都不太方便，钱不是问题。”

        青越想也没想，立刻道，“这不难，我经常替厨房的娘子们干跑腿的事情，这岷州我也算熟悉，明天正好要替张娘子去买东西，到时我就去帮你问问。”

        云苏莞大概也没想到青越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微微迟疑了下还是道，“你不问问我要干什么？不怕大夫人知道后为难你？”

        青越摇头，“姑娘吩咐的事情我办好就好了，至于大夫人那里，反正我皮糙肉厚，大不了就是一顿打而已，习惯了。”

        其实云苏莞早就想过了，若到时真的能去江州，带上青越也不是不行。

        看着青越出了门，她对墨香道，“明天我们去一趟会珍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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