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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鸳鸯互啄


一连三日张娟儿都没有来书苑,赵修一众人除了用功读书,便是无聊。唯一可以拿来调侃的便是秦仁收到一封‘书信’。秦仁称之为‘书信’,但赵修等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一封情书。此信是秦仁在午饭之后,在自己的一卷书里发现的,信封上没有字,信的内容很简单,是用楷体抄写的陶渊明的《饮酒其五》:“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这封信显然是邀秦仁在傍晚相会。

        秦仁发现这封信的时候,谢源偏偏就在身后。谢源激动地大声嚷嚷,没想到书苑里的其他书生似乎已经司空见惯,毫无反应,谢源问了一下,一个书生答曰:秦仁收到情书,就像天要下雨一般理所当然。说完还同情并安慰了谢源一下:像你我这样相貌粗鄙之人,还是用功读书比较好,他日金榜题名,平步青云,自然有无数年轻貌美的女人主动来扑……

        “杀千刀的,我谢源如此英俊潇洒,怎么会是‘相貌粗鄙之人’?!”谢源愤愤不平地想。

        于是傍晚时分,赵修、谢源和何小胖也不着急回家,就在书苑门口等着看戏。秦仁却神色淡然,他在学苑门口徘徊了一小片刻,还时不时看了看谢源,看得谢源一脸茫然。此时秦仁仿佛下定决心般,往‘少更街’走去。

        谢源这才明白过来,秦仁之所以看了好几眼自己,是在等他,因为这三两日都是他邀秦仁一起坐马车回去,如今他不开口,秦仁自然不好意思过来乘马车。

        于是谢源便赶紧走上前去,拉住秦仁,笑道:“秦兄为何这般着急?还是再等等吧!万一那位姑娘是害羞而不好意思出现呢?”

        秦仁一把甩开谢源:“放手,我要回去了!”

        这下弄得谢源心中颇为不悦,便更加有力拉住秦仁。没想到秦仁转过身来,猛地推开谢源,谢源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推开三四步远。

        谢源低声骂道:“好你个秦仁!”便冲上去又拉住秦仁,又借力往自己身后一摔,果然秦仁被摔了个狗啃泥!

        谢源总算舒了一口气,但是赵修和何小胖却被吓傻了,“谢兄住手!”他们一边喊着一边冲过来,赵修拦住谢源,何小胖去扶起秦仁。而书苑门口原本就有其他书生、以及来接书生的家眷,此刻看见二人打架,少不了好奇,前来围观。

        秦仁被摔趴在地上,似乎被摔得有些懵,直到何小胖唤了好几声“秦兄!”才回过神来。然而此时谢源推开试图拦住他的赵修,走到摔倒在地的秦仁跟前。何小胖只见谢源蹲下身来,一言不发,他先把趴着的秦仁翻过身来,然后他用膝盖压住秦仁,一手揪住秦仁的衣领,另一手迅速地一拳打在秦仁脸上。秦仁脸上突然挨了一拳,先是感到鼻子、嘴角火辣辣地痛,然后又察觉到自己流鼻血了,秦仁怒骂一句:“谢源!你个杀千刀的!”

        谢源出了气,感觉好受多了,此刻被秦仁骂,竟然觉得更加神清气爽。

        何小胖见到谢源把秦仁翻过来,原本以为谢源是要把秦仁拉起来,所以对眼前这一幕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因此见谢源揍秦仁,一时被吓得哇哇乱叫。

        赵修也被暴怒的谢源吓一跳,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他迅速把谢源拉开,又示意何小胖把秦仁扶起来。赵修一边试图让谢源冷静下来,一边对围观的众人道:“他们是好兄弟,在闹着玩呢!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在何小胖的搀扶下,秦仁一边起身,一边从怀里掏出手帕擦鼻血,奈何鼻血狂流不知,手帕很快被浸透了血。

        谢源看秦仁所用的手帕,正是那日抢秦仁的扇子时自己扔给他的手帕,顿时心神一荡,连看向秦仁的眼神都变得柔软起来。何小胖一直扶着秦仁,看他一直流鼻血,就说:“书苑后院‘万秀斋’前面有一口井,我带你去打点水洗洗。”

        谢源走过去,也扶住秦仁,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赵修劝散围观众人后,担心谢源秦仁二人又起冲突,便只要跟过去。

        到了后院,何小胖扶住秦仁,赵修赶紧用桶从井中打水,谢源去万秀斋屋里找了一个小木盆,放在秦仁跟前。赵修把桶里的水倒进木盆里,对秦仁道:“秦兄你俯下身来。”

        见秦仁附身下来,谢源便把秦仁后颈的头发往一边拢了拢,然后把水轻轻拍在秦仁露出的白皙后颈上。这是一个快速止鼻血的方子,他们幼时顽皮,少不了磕磕碰碰,流鼻血也偶有发生,长辈都用这个法子帮他们止血。

        何小胖对今天发生的事是十分不解:“谢兄,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赵修插嘴道:“我也觉得谢兄你甚是奇怪,难道——谢兄你是嫉妒秦兄收到了情书么?”

        谢源不说话,只默默地往秦仁后颈拍水。

        而秦仁也一言不发。

        见他二人如此,何小胖更奇怪了:“你们两个人到底怎么啦?!”

        赵修也觉得谢源和秦仁二人古怪,但是他还是劝道:“谢兄,如今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秦仁,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说成‘蛮横官家子弟,霸凌穷苦同窗’,恐怕会有诸多事端。”

        谢源一边继续往秦仁后颈拍水,一边说道:“祸是我闯的,今晚我自会向父亲领罚。”

        戌时,夜幕降临。在谢府,谢源跪在院子里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谢大人又是生气又是失望、楚夫人心疼,兄长谢吟好奇围观,孙姨娘选择吃瓜子看热闹。

        谢父思前想后:“只怕明日一早定然会有人上奏折弹劾我,我先想想怎么写一封罪己书吧……”楚夫人心疼自己儿子:“说不定是那穷书生无理取闹呢?!我们是官,不能欺负百姓,但也不能任由刁民欺负官呀!”

        兄长谢吟在吃蜜饯,他听见楚夫人的话,冷笑一声:“据说当时赵公子也在,刁民再怎么蛮横也不可能一个人对付两个官家公子吧?”

        楚夫人顿时语塞。

        谢吟继续说道:“我倒是好奇这谢源平时一直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到底是为何动手打人?”

        孙姨娘磕了一把西瓜子,一副洞穿时事的神情,道:“唉!还能为什么?!你说说看两个男人打架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女子呗!要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穷书生收到一封姑娘的情书!”

        楚夫人似乎有所领悟:“莫不是谢源看上了书苑里哪家姑娘,而那姑娘喜欢穷书生?”

        孙姨娘继续嗑瓜子:“这可真是活生生的一出梁山伯、祝英台和马文才的故事!”

        次日早朝果然有人弹劾谢大人,然而谢大人早早准备的罪己书也很有效果,连主持早朝的太子都被他感动的一塌糊涂,于是仅仅罚谢大人闭门思过三日。如若在平日,这种事当然会沦为街头巷尾的话题,然而最近整个金陵城都在关注着天下第一美男陈解风,因而谢府的事便鲜有人谈论。

        谢大人闭门思过,谢源作为“罪魁祸首”自然也得闭门思过三日。只不过谢父是在偌大的谢府里闭门思过,而谢源则是被关在书房里思过。虽然书房不算小,可是到底只有一件房间。且书房里仅有几排书架,一副桌椅,和一张矮榻。虽然墙上挂着不少字画,书架上也有些花瓶古玩,可是这些谢源都看了二十来年,早已索然无味。

        任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来探望谢源的人竟然是张大才女张娟儿。张娟儿傍晚时分才来,想必是在明月书苑上过课之后才来的。面对张娟儿,楚夫人乐得喜上眉梢,连谢父都变得慈祥起来,谢吟更是装模作样吟哦着屈原的词,来吸引张娟儿的关注;孙姨娘虽然不感兴趣,但想到万一这张娟儿入了皇宫、或者嫁给任何一个达官贵人,自己早晚都是要巴结的,凡事趁早不趁晚,于是也谄媚地拉着张姑娘话家常。

        然而张娟儿来时,谢源根本就没见着她。谢源被关在书房,原本是想好好用功读书,可是不知怎的总是心烦气躁,于是便每日在书房的矮榻上蒙头大睡。反正也不用出门见人,他也不用讲究礼仪,因此每日都不修边幅,书籍也是随手乱丢。所以在管家带着张姑娘来敲门时,谢源是万分惶恐的。谢源把门关得死死的,清了清嗓子,道:“张姑娘,多谢你来看我;不过我既是闭门思过,就万万不可开门见人的,希望张姑娘谅解。”

        门外张娟儿温婉的声音传来:“谢公子,我是想问问,你和平乐……你和秦公子二人怎么了?你们本是同窗,应是好友才对,万万不可生了间隙……”

        谢源只想把张娟儿糊弄走:“张姑娘放心,我和秦公子好着呢!改日我跟他道歉……还有张姑娘,月底我们约好去望月楼,我和秦公子都会去的!”

        见谢源如此说道,张姑娘便回道:“那娟儿我就放心了。”才款款离去。

        再来探望谢源的人是赵家公子赵修,也是傍晚时分过来的。赵家和谢家原本就交往甚密,于是也少不了互相慰问一番,然后再谈一些密事。

        谢源听见门外的小厮敲门道“三公子,有人来看望你”时,心想,赵修这小子这么快就忽悠完我父亲和兄长了,功夫见长啊!没想到一开门,来看望的人竟是秦仁。

        秦仁穿着一身青衫,青衫领口露出一截白色里衣,腰间束着一寸宽的黑色腰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别着一根木簪,当然秦仁的脸还有些肿。

        谢源把他拉进来,又碰的一声把门合上。他全然不顾自己的不修边幅,只上上下下打量着秦仁,又想到自己‘无端’揍了他,而他却如此大度、不计前嫌……谢源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欢喜,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今日这身,还真是秀色可……咳咳……还真是清秀。”

        只见秦仁眉间温和,但因为脸还肿着,说话缓慢且吃力:“我见赵公子来看你,就也跟来了,这身衣服——你第一次来学苑时,我就穿着这身衣服……”

        谢源因为秦仁说话时的窘样哈哈大笑好一会,才道歉:“抱歉,我不该打你的,你的脸……”说着便伸手去抚摸秦仁的脸,还没碰到,秦仁就避开了。

        秦仁看到这书房里书籍被扔的乱七八糟,再看谢源自己也是少有的邋遢,便有所担忧:“谢公子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谢源却避而不答,他想起来自己这书房里有药酒,于是翻箱倒柜一顿翻找,把药酒找出来:“你过来,我给你擦些药酒。”

        秦仁退后一步,摇了摇头:“多谢,不过我已经涂过药了……”可是谢源一边走近秦仁,一边倒了些药酒在自己掌心上,还伸手便要涂在秦仁脸上,秦仁一阵闪躲,谢源偏偏越逼越近,秦仁再想后退,就被书桌拦住了退路。

        秦仁叹了一口气,便任由谢源的手抚摸上来。在自己的手终于抚上秦仁的脸时,谢源听见自己不知为何,竟然也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

        此时秦仁皱了眉:“你动作轻点。”谢源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揉起了秦仁的脸,便一边道歉一边安慰道:“我已经够轻了——相信我,一会就不疼了——你别躲——你可以撑着这张书桌……”谢源见他嘴角似乎也有伤,就又用食指蘸了些药酒,在秦仁嘴角处涂抹,说道“平乐,你张开嘴……”

        秦仁无奈,便只好微微张开了口;谢源还不满意:“你把嘴张大些……”

        秦仁口齿不清的说:“疼……”

        谢源知道他嘴角的伤口裂开,便用食指在伤口处轻轻的揉,秦仁的嘴唇很柔软也很有弹性……

        涂完后,谢源把药酒瓶放在秦仁身后的书桌上——这时他才注意到秦仁的手,不知何时一直紧紧地抓着书桌的边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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