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云渡

掌务阁，是一座书阁。

        从书阁里出来，墨孤青和方炽手里多了一沓子书，腰间多了个袋子。赵南说袋子是储物袋，存有灵石和丹药，接着演示了一遍用法。两人学得快，方炽直为不用抱书欢呼，墨孤青笑了笑，空间术似乎更好用。

        赵南道：“倚剑宗剑修居多，倚天剑池闻名于天下，通常亲传弟子或金丹期弟子会去选剑，你们今日去吗？”

        “剑？”方炽搭上墨孤青的肩，“灵族有自己的本命灵器，恰巧我们的都是剑，对吧孤青？”

        “家族传统。”墨孤青点头，提到这他就想起他那不靠谱的爹，一阵酸涩，说话都带几分心酸，“我们自幼要炼化自己的武器，与之心意相通。”

        他的剑已生灵。丹青和他一样，是个懒散性子，却比他矜贵不少，最厌恶沾血沾尘，每用一次都要以清水反复擦拭。

        方炽得意道：“我和赤星联手，绝对战无不胜，我不需要其它剑。”

        “话别说太满，你的灵器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玉，哪天剑断了你拿玉砸人？”墨孤青紧接着道。

        方炽瞬间噎住，努力思考了会，好像真是如此，但他就是随便说说。他凑过去捏墨孤青的脸：“你故意拆我台啊？”

        墨孤青边否认边躲，不咸不淡地说他只是指出了事实，毕竟忠言逆耳。

        方炽听这话耳熟，仔细一想，这词他爱用来劝墨孤青赶路，霎时眼睛瞪大，直呼墨孤青就是故意的，撸起袖子攻得更起劲。

        掌务阁位置幽僻，门前三条青石路向外延伸，路上不见人影，路边都栽种着好似见过，却又与人间不同的花草树木。两人打闹着向来路退去，渐渐演变成追逐战。

        赵南看得忍俊不禁，身为师兄有责任维护同门间的和睦，他追着劝道：“好了好了，墨师弟说的玩笑话。”

        “方师弟如有需要，我掌管剑池的钥匙，随时来找我，好了好了，都别闹了。”他试图让他们停下，然而说话句句带着笑意，压根起不到劝架的作用

        因为他和善，掌门通常派他接待贵客，同时执掌相关事宜，和善的坏处便是少了威严，压不住顽皮的弟子。

        墨孤青逃到远处，发动空间术，将方炽的东西取出，先扔了他那柄漆黑的剑，同时喊道：“物归原主！”

        方炽见那分明是冲自己脑袋来的，敏捷躲过反手抓住，送进储物袋，指着墨孤青：“这事没完了！”

        墨孤青笑得很开心，手伸进方炽的包袱里翻找，重要如赤星他不打算扔，不怕坏也怕丢，那些金银财宝却没用了，他一个一个掏出来砸方炽。方炽边接边往前，墨孤青就边往后边扔。

        将将要扔出最后一个，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不知是他玩得无暇他顾，还是此人修为高深，墨孤青竟然在被抓住的时候，才意识到身后有人。仙山之上当然没有敌袭，他莫非违反了什么规定，叫某位前辈逮个正着。

        墨孤青偏头去看，入眼是月白的衣襟，做工精细，往上是修长的颈段，以及一张冷若冰霜却惊为天人的脸。这位姿容绝世的天人在看清墨孤青的脸后，同样瞳孔微缩。墨孤青噙笑，他清楚自己长什么样，该是彼此惊艳、礼尚往来。

        天人松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墨孤青转身看清他全身。和一般的弟子不同，他不穿全白，左半的衣服面上还绣了条栩栩如生的蓝色蛟龙，腰封上下各露出头和尾，腰间别着剑，极具美感。

        说起来，赵南的衣服似乎也有不同，隐秘地用金线绣了纹路，覆盖腰封周围及下衣摆，完美融入衣服原有的针脚，光照下才显露，行动时如同浮光跃金。

        这人大概是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若他没猜错，每位长老对应的花纹各不相同，他应该不归属于掌门的门下。

        墨孤青和他对视，这人以高冠束着马尾，额边垂下两缕长发，不见一根多余的发丝，十分有朝气的束发方式，却被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涤荡了个干净，加上那张无波无澜的脸，更显得他冷漠至不看凡尘。同他目光相触，墨孤青想起昔日差点成葬身之地的冰冷湖底，何其有幸还能身临其境。

        不过，竟是对方先移开视线。

        方炽走来牵墨孤青的手腕查看，赵南快步跟上对着那人行礼：“云渡师兄。”

        云渡负手而立，平静地看着赵南赶来，“嗯”了一声，问：“你们在做什么？”

        赵南正色道：“掌门令我带这两位亲传弟子登籍，刚从掌务阁出来。两位师弟都是少年人，方才正在玩闹。”

        云渡扫了眼墨孤青手里的元宝和包袱，墨孤青果断把它们拍在方炽的胸口，方炽会意，接过“凶器”藏进储物袋里。

        那有压迫感的视线就挪开了。

        云渡看着赵南：“正是练剑的时候，如此嬉闹，影响不好。”

        赵南点头：“师兄说的是。师弟们初来，想来过段时日就好。说起来，师兄来掌务阁是……？”

        “天赋测试已过，招生考核第一轮将开始，我来取考核内容。”

        “原来如此，我方才见刘师叔忙着整理，现在应该弄好了。”赵南面露关心，“这一届生源如何？”

        云渡略微舒展眉目：“很不错。有位考生叫纪冥风，令灵力石全亮，其他的也较去年好。”

        听见纪冥风，墨孤青和方炽互看一眼，没想到这位兄弟如此优秀。

        赵南长舒一口气：“甚好。这两位师弟来自灵族，今年的仙门大比倚剑宗该不输了。”

        墨孤青听完想捂住他这赵师兄的嘴，仙门大比不输就不输，完全可以不提他们。因为这句话，云渡又朝他们看了过来。他低眸暂避，方炽贴紧他的肩。

        “他们未经考核，是吗？”云渡缓缓开口，赵南嘴张了又闭，不知该不该说。云渡似乎不需要赵南回答，已经有了判断，他直接对墨孤青和方炽道，“你们今日休整或是修习，明日随我参加第二轮考核。”

        墨孤青给方炽传音：明日我们就可以向冥风道喜了，重逢真是突如其来。

        谁料方炽哈哈笑了两声，墨孤青飞快捂住他嘴，又飞快在云渡的凝视下松手，他应道：“我们记清楚了，云渡师兄。”

        云渡不再多言，向赵南示意后离开。

        方炽挠了挠头，为他联想到和纪冥风在考场相遇，忍不住笑而道歉。

        赵南神秘地凑近他们，问他们想不想知道云渡这个人，两人皆点头。赵南道：“我领你们认你们的居处，边走边说。”

        这次他们走得都规矩。

        原来，倚剑宗的辈分自成一派，外门管内门都叫师兄师姐，内门管亲传都叫师兄师姐，平级之间按照实力来排，那位云渡师兄，足足比赵南晚入门十年。现在云渡的修为是金丹中期，赵南的修为前段时间才到金丹初期。

        赵南本属天才一列，却亲眼见着师弟变师兄，师兄成掌门心腹，师兄的威严令全宗门弟子折服，师兄掌握说一不二的话语权。

        墨孤青为他遗憾，方炽直言佩服。

        赵南又给他们讲了一段历史。

        数百年前，妖族破开妖界与人界的大门，无数妖兽涌进人间闹得生灵涂炭，修真界的仙人本就出自人界，看不过家乡遭祸，便联合起来与妖族开战。灵族的首领，亦是火灵族的族长，率全族人员离开他们的世外桃源和修真界共同剿灭妖族。此一战杀尽天下妖兽，但灵族几乎灭族，幸存的族员再不想提此事，为避免回忆起这种伤心，也不愿再同修真界往来。

        因此，方炽和墨孤青都不了解这段历史，修真界却是有史籍记载的。百年过去了，并非人人爱看历史，如今连知道灵族的人都很少。赵南至今知道的灵族，只有墨孤青和方炽，二位师弟在他眼里就是神话现世，有朝一日他被超过也不稀奇。

        但云渡不同。云渡他，普通地天赋异禀罢了。赵南感到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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