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童屠不胜防 南下路漫漫
上一回说到，我一脚踹开房门，只见屋里的桌子和屋顶都着了火，烟雾弥漫，火光中地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尸，鲜血正在他的身下扩散。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这家饭馆的老板。
我立即大声喊道：“老程，老程。”
“硿”一声，我们那间房门开了，冲出来一个浑身是火的人，竟是老程！
他一手持一把菜刀，一手拎着一个人头就大步奔我走来。
没什么好说的——童屠！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战士了，但凡遇上这种情况只能是拔腿就跑。
这时街两边的露宿者们也听见了动静被惊醒，纷纷大喊大叫着跟着四散逃离。
老程凄厉地狂喊着，在我身后猛追，我跑着跑着，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手掌撑得生疼。
我扭头一看，眼看着就要乘警就要扑上来了，我赶紧从西服内兜掏出那把六四式手枪，翻过身嘭嘭嘭连开三枪，那乘警猛地向后一仰。
我忍痛站了起来，膝盖一阵剧痛。没办法，还是得继续一瘸一拐地跑，跑了没多一会，四下里又响起了一片叫喊声。
一回头，原来那家伙又站了起来，拎着滴血的菜刀，晃晃悠悠地向我扑来。
我现在已经没有掏枪的想法了，生怕转身时一迟疑给耽搁了，别到时候子弹没打中，人却先被他砍到了。
当我来到超市老板的家门口时，那乘警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是因为他半路上倒下了，还是因为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我只知道现在暂时是脱险了。
门开了。
“出什么事了？”超市老板见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童屠，你说过的那种东西，来了。”
“终于来了。我以前跟你说，你还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我进屋后，他赶紧把门板上好，还推来了两个大立柜顶在门后。
“我跟你们去南方如何，”超市老板一脸弘毅道，“我认得路，但走路是到不了的。”
“那怎么去？”我诧异他竟会变得这么快。
“我去弄几匹马来，我们骑马去，”他果断道，“我后院有五匹马。”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我给刚才的突发事件吓坏了，心一直在砰砰跳。
“外面太黑。”
“就怕有更多的童屠突然出现。”我坚持道，“今晚天上有月亮，看得见路。”
“我同意，鉴于城里的经验，还是先走为妙。”白医生插嘴道。
“晚上走，黑灯瞎火地更不安全，天一亮我们就走。”超市老板似乎铁了心。
“那我们现在干嘛？”我问。
“现在我们喝酒，”老板终于想起了他还要请我们喝的酒。
“反正那么一大坛酒也带不走，不喝太浪费，不喝白不喝。”他说。
于是，我们四个围着桌子，大家各怀心事，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
不知过了多久，窗边终于露出了一道曙光，超市老板起身去准备马匹和行李。珍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白医生睁大一双空洞的眼睛，一脸憔悴。
“我们不能等得太久，危险随时都会降临。”白医生喃喃自语道。
吃过老板给我们泡的方便面，我们一行四人就出发了。
超市老板骑的是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后面用一根绳子牵着的是一匹黑色的骡子，它驮着老板的两大包编织袋，而我们三个骑的实际上是三头驴。
“到哪都是孤家寡人，到哪也能做生意，对不对。”老板说。
太阳升了起来，蓝天白云下是连绵的绿色丘陵，坡上开满了红色的野花。
我想此刻的地球应该是自从出现了人类以来最安静的时刻，没有了在天上轰鸣的飞机，没有了在路上咆哮的汽车，内陆鸟语花香，岸边海浪声声。
“我认得路。”老板的手表上似乎有一个gps，因为他不停地低头看手腕。
“太好了，这里离最近一个城市并不远。”他说。
“有多远？”我问道。
“也就五百公里左右吧。”
“我的天！”
“得想办法弄辆车才行。”白医生道。
后来我们来到一条山间公路上，发现高速路都开裂并且扭曲变形了，裂缝里长满了干枯的草。
中午的太阳有些毒，我感到全身都在冒汗，我想白医生也是这样。
“夏天提前到了。”我说。
“屁股都颠开花了。”白医生皱着眉头道。
远处，除了远山还是远山，连绵起伏。沿路的草木越来越茂密，五颜六色不知名的野花开满了树冠和草丛，路旁出现了一条小溪，花瓣随风飘落，漂浮在水面，就像是陪着我，一会向东流，一会又折回，一路芬芳。
午后，我在一处泛着波光的小溪饮马，我盯着一片被阳光照得透明的树叶发了一会呆，我想一直这样呆着，但我又想到了雨，雨也经过这条路吗？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你一定是想你女朋友了。”珍儿笑道。不知什么时候她来到了我的身后。
“不是。”我笑道。
“哈哈，别不承认，我见得多了。我们几个，除了你，有谁像你这样一直放空？”
一阵山风吹来，衣服被吹得鼓鼓的，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正是：
宜阳城下草萋萋，涧水东流复向西。
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
黄昏时，夕阳西下。我见到了漫天的火烧云，那种纯净的红，没有一点杂质，在油画颜料中找不到这种红。
我们在山谷里走得筋疲力尽，超市老板提议开饭，我们一致同意，他选了一处比较平坦的开阔地停下。超市老板果然不同凡响，三两下麻利地支起了一顶小帐篷，又从编织袋里拎出一小罐天然气，一个煤气炉，架起一口蒸锅。他往锅里面倒了两大瓶矿泉水，煮起了方便面。
“就是没有蔬菜。”超市老板叹道。
“莫慌，莫慌。”我边说边从西服内兜里掏出了那本著名的《末世逃生指南》，果然，里面有一章是专门讲如何识别常见的野菜的。
“不如我们就在这休息一晚吧，”珍儿仰面躺在草地上抱怨道，“太困了，走不动了。”
“马跑了一整天，也该休息一下了。”白医生道。
“行，昨晚大伙都没睡觉。”老板很干脆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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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的小路边上有很多野草，我拿着《末日逃生指南》来到路边的野地里，老板和白医生也跟了过来凑热闹。老板声称自己是农村人，对野菜、蘑菇什么的门清，根本不需要查阅什么资料。
“这不就是荠菜，”超市老板指着一丛野草道。我注意到一旁有一滩绿色半干的黏液。“这是草酸中毒引起的，”白医生看了一眼道。我翻开《末日逃生指南》，想对照一下上面的图片，却注意到下面有一段文字：若在沿途荒野中发现有呕吐物，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逃难者生病呕吐，要么就是误食了有毒野草和蘑菇。天，这都能算到！我觉得刘老师给我的锦囊不是防空洞的入口，这本书才是锦囊。
我对照了一下图片和实物，发现这棵野草从外观上看很像荠菜，但仔细观察还是有区别：这几草的叶子上有绒毛，但荠菜没有，而且荠菜叶子的分齿并不是像一般认为的那样对称有规律，有的荠菜甚至没有分齿，贴地生长的，没有有那么高。我附近转悠了一圈也没发现一棵真资格的荠菜，却找到了许多灰灰菜和马齿苋。
老板往锅里扔了几根火腿肠，还拿出了一瓶啤酒，四双筷子，还没等开饭，我们四个就一人一口灌了起来。
“我们提前过年了。”超市老板道。
吃完饭，超市老板给我们一人一张很大的塑料桌布，而他一个人钻进了帐篷里。
入夜后，山里开始降温，老板砍了路边的一些灌木，升起了一堆篝火。
星空璀璨，但我已无心欣赏，在暖烘烘的篝火旁，很快进入了梦乡。
当我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哈，他醒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陌生而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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