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上山下乡运动和母亲来农场（之三）

这年年底，我大孩子出生，是个男孩。

        短暂的初为人父的喜悦后，生活的压力剧增。

        我和小杨每月一共只三十来快钱的工资收入，日子更加艰难。

        我给孩子取名“土匪”。

        没想到，这孩子刚会走路，就真像个“土匪”。

        他在幼儿园里，抢别的孩子的东西吃，包括别的孩子妈妈的奶。

        工间休息，幼儿园孩子的妈妈们要回来给孩子喂一次奶。

        别的孩子只吃自己妈妈的奶，别人的奶都不吃。我家这位不一样，他妈要是不在，或来晚了，他只要看见别的孩子在妈妈怀里吃奶，上去就将别的小朋友推开，他凑上就吃。

        别的孩子的妈妈也不好拒绝一个小孩子抢奶吃，得，一人吃一个。自己的孩子吃不饱，拉倒。

        这孩子抢起别的孩子的东西吃，真像个“土匪”。

        他上幼儿园我给起的大名“甄兵”反而没人叫，大家都继续喊他“土匪”。

        “土匪”之来历，如此而已。

        ·

        我们农场成家的老知青，都是自己做饭。尽管我们比吃食堂的单身汉们的生活要节省，舒服些，生活也是异常艰难。

        柴米油盐，柴是第一位。

        我们做饭的燃料，不是柴，是草，是稻草或麦秸草。虽然不要钱买，但需要自己下大田去挑。

        大田里康拜因吐出来的稻草，是我们做饭的主要燃料。

        大田离队部两三里是很正常的距离，一担柴草，做烧饭的燃料只够用四五天，储备做饭燃料的压力很大。

        而日常生活饮用水，也是要人工肩挑。挑水在食堂水井，一两百米，距离不远，但需求量大。故家家户户，下班第一件事情，就是挑水。

        农场没菜市场，有也没钱买。我们都是自己开菜园种菜。菜园不可能紧挨住处，因而到菜园打药、除草也不方便。种菜要大量浇水，得到池塘挑。而所需要的肥料，得到远处的厕所或猪圈、牛栏去挑。

        夜晚照明没电灯，讲究的人用煤油灯，不讲究的人就用墨水瓶自己做盏煤油“灯”。

        而我，还要在寒冬腊月，在池塘边破坚冰砸冰窟窿，给小“土匪”洗尿布。

        生活窘状，惨不忍睹。

        仅此，你就可知我当时的生活何其艰难。

        ·

        大圹圩农场革命委员会成立后，开始整顿劳动纪律。虽然无政府主义积重难返，但生产劳动在慢慢恢复。人们固然不用像以前那样起早贪黑地干活，可上午、下午都必须出工，只是不定工作量。

        “早请示，晚汇报”的这一朝圣形式，则是雷打不动地照常进行。

        小杨的四十五天产假很快就要到期，一旦产假结束，她就要上班干活。农场没有幼儿园、托儿所，我们都上班，小“土匪”怎么办？

        前思后想，我决定回金寨一趟，与二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将老母亲接到农场来帮我带一阵孩子，先解燃眉之急再说。

        因此，我回到金寨，与二姐、二姐夫和母亲商量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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