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男女搭配分班和大傻蛋吃忆苦饭 （之四）

言归正传。

        一日，我们在王台孜大食堂吃忆苦饭，有个外号叫老左的人问大傻蛋：“这忆苦饭好不好吃？”

        大傻蛋老老实实说：“不好吃。”

        老左立马上纲：“你们地主阶当然说忆苦饭不好吃！但过去我们贫下中农连这个都吃不上！我感到好吃得很。”

        说完，老左带头振臂举拳，高喊起口号：“打倒地主阶级！不忘阶级苦！”

        大傻蛋眼泪汪汪，不敢出声。

        当时，只要有人带头喊这种口号，你就得跟着喊。不喊，就是你的阶级立场问题。

        这是那个时代集体场合下最普通的生活现象，很平常，很残酷。

        残酷到你很平常的一句话，很可能就断送了你的前途，甚至要进监狱。

        你能想象出那种无言的政治恐怖，给人们的心身带来的伤害吗？

        众人不得不跟着老左喊口号，但心中都对老左十分鄙视，反而同情大傻蛋。

        后来又一次吃忆苦饭，老左又问大傻蛋：“我问你，这个忆苦饭好吃不好吃？”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大傻蛋这次学乖了，答曰：“好吃，好吃。”

        老左阴笑着问：“好吃？你说我们贫下中农过去吃的这种猪狗不吃的东西好吃？照你这样讲，旧社会我们穷苦人天天都有好吃的东西吃，穷人的日子过得很好啊，是不是？那就不需要带领我们穷人闹革命了，对不对？”

        大傻蛋彻底吓傻了，他大惊，再也不敢开口。

        老左又说：“你说好吃，你就得吃！我今天要看着你把它吃掉。”

        言罢，他把自己的一份忆苦饭扣进大傻蛋的碗里。

        大傻蛋默默蹲下，艰难地吃起来。

        就在此刻，赵婊子走过来，他一伸手将大傻蛋碗中的忆苦饭夺下，一下洒泼满地。

        老左大怒：“你？你要干什么？”

        赵婊子冷笑：“地主羔子说好吃，你就给他吃，你是什么阶级立场？再说，你为什么不吃忆苦饭？”

        “你，你——”老左惊怒交加，无言以对。

        他不敢跟出身好又能说会讲的赵婊子斗。

        赵婊子复向大傻蛋怒吼：“滚！”

        大傻蛋如释重负，乐颠颠离去。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后来听说，此事二十多年后，老左因思想保守，承包田地破产。

        大傻蛋则因其父从台湾归来，在经济上给他很大帮助，日子过得十分舒坦。

        人家现在是让人羡慕的“台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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