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新房中的女幽魂

新房，她梦寐以求精心布置的爱巢。席梦丝大床，组合柜，梳装台，家庭影院，这些家当都是她和老公一件件亲自挑选的。然而她再也无法拥有它们了，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的丈夫，那个勤恳老实的矮冬瓜现在和她的身体静静的躺在一起。他死了。和她的身体一样停止了呼吸。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孤独了。当她意识到他们两人都死去的时候，她如是想。可是她的丈夫呢？他在哪儿？为什么看不到他？他抛弃自己了吗。是的，一定是的。

        她瑟缩在墙角，这个姿式她不记得已经保持了多长时间。她爱看鬼片，别人看着害怕，她却总是笑着说这世上哪有鬼啊。她终于相信这世界是有鬼魂存在的。只是当她真正相信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鬼魂。

        有人闯进了她的新房，先是她的公公婆婆。一发现儿子儿媳已经死去，婆婆当场晕倒。公公抑制住悲伤将婆婆抗了出去。她多想叫他们一声，但她清楚的明白阴阳相隔的含义。过了没多久，她听到警笛声。警察来了，在她的新房中进进出出。望着他们有条不紊的工作。眼瞅着自己和丈夫的身体被白布掩盖。她闭上了双眼。心沉进了黑暗的深渊。

        突然她浑身颤抖。再也不会跳动的那颗心居然感到压抑和恐惧。她挣开眼睛。她的婚房进来了两个人，不，是三个。

        雷老夫人刚跟着叶荣辉进入了死者的卧室。后边就跟来了一个精干的小老头。她醒目一瞪，拐杖一杵：“姓翁的，你跑来做什么？”

        翁一古双手往后一背，嘴角一翘大摇大摆的在雷老夫人眼前走过：“笑话，我来干什么还用向你交代。”

        雷老夫人一怒抡起拐杖就欲动手：“你这翁匹夫……”

        “哎，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警员郭勇进来时发现进来了两个陌生的老人于是执问道。

        雷翁两人一致回头瞪向郭勇。

        翁一古：“年轻人，对长辈说话客气点。”

        雷老夫人：“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你做人要有礼貌吗？”

        郭勇被怔得哑口无言。这两位老人家气势凌人。

        叶荣辉一进案发现场便迫不急待的进行查探并寻问法医谢兰死者死因。这时注意到门口紧张的情形，他赶忙大声解释：“郭子，是我让他们进来的。”老太太的确是他请来的，至于说那姓翁的老头，昨天见他和老太太坐着喝茶而且还穿着道士袍，应该也不同常人。于是他决定，既然这几起诡异的案子他们警察实在无从着手，倒不如让这些世外高人与他们通力合作，相信对找出案子的真相是有帮助的。

        郭子听叶荣辉这么一说，再看看两位老人家浑身异于常人的气度，他当即明白过来，昨天，他们的头叶荣辉私下跟他们一干人等说了，陈村的几起案子他打算请些特殊的人来协助侦破。那特殊的人大家各自心知肚明。其实有这种想法的队员不在少数。只是上头不发话，底下的人是万万不能做的。如此说来，这两人便是队长请来的特殊人士。郭勇赶紧道歉：“哎呀，老人家，对不住。我郭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两位。来，里面请。”

        雷翁两人没再刁难郭勇。他们各自打量起这婚房。只是这翁一古眼神转了一圈，很快就将目标索定在床上其中一具尸体上。他过去掀开布仔细拨弄着新郎何某的尸体。

        法医谢兰伸手想阻止翁一古，作为法医她不能容忍任何破坏尸体的行为。但是叶荣辉拦住了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叶荣辉：“这两个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谢兰：“男的和前几起案子的死者死因相同，女的脖子上有勒痕，初步断定是被勒窒息而死。

        叶荣辉（惊）：“这么说终于有线索表明这是谋杀喽？”

        谢兰（叹气）：“或许吧。”

        叶荣辉（惊）：“什么叫做或许？”

        谢兰：“你跟我去看看吧，反正我当法医以来，没见过那么特殊的勒痕。”

        二人朝着女尸体走去。

        洪巧英看着叶荣辉撩起自己尸身上的白布在做检查。她死前身上只穿着一条薄薄的吊带睡衣，虽然她现在已经是具魂魄，可这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她撇过头不去看他们，却刚好与雷老夫人的视线相对。这令她更加害怕。因为她能感觉到那位老太太看见她了。她脑中突然冒出个想法。她不会是来抓鬼的吧？

        “你们先到外面去。”雷老夫人突然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除翁一古外）听了都吃了一惊。

        叶荣辉想要问清原因却被雷老夫人打断：“我叫你们进来你们才能进来。听到了吗？”

        见老太太态度笃定，叶荣辉也只好令所有人先行出去。至于翁一古他也叫了，但这老人家却置若罔闻。

        “随他吧。”雷老夫人也深知那翁一古的脾气，只要是他在研究某样东西，那是九头牛都没法将他拉走。“你也留下吧，先把门关上。”

        得到老太太的许可，叶荣辉有些许意外。他关上门站在一旁观察着老太太的举动。

        “这个，先滴两滴在你的眼睛上。”雷老夫人递给了叶荣辉一瓶类似眼药水的东西。叶荣辉不甚明白，但还是照做。当他滴完眨了眨眼伸手将药水递还给雷老夫人时，他望着墙角呆住。雷老夫人取走药水，他的手还滞在半空。

        雷老夫人微微一笑：“让你看到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滴两滴牛眼泪。”

        叶荣辉收回手，他知道他见到了所谓的鬼魂。他面前这位就是他刚刚才检查过的那具尸体的鬼魂。

        “洪……”雷老夫人想起了昨天婚礼上所写出的新娘的名字叫洪什么，哦，对了，洪巧英。“洪巧英，是吧，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雷老夫人问道。

        洪巧英哆嗦着站起带着哭腔答道：“我也不清楚。昨晚我睡得好好的，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我从床上坐起，黑暗中我看见床边有两只绿幽幽的眼睛，我吓坏了。想大叫，突然一道绿光飞过来缠在我脖子上。我只觉得呼吸困难。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已经”她说不下去，低头呜咽着。

        叶荣辉听得是稀里糊涂，但雷老夫人已知大半，只是她不明白，既然芭蕉精那么快动手，那四阴男的魂魄固然是好，这女子魂魄和精血也还是有些用处。为什么不连她的魂魄也吸收掉呢？难道是有人阻碍？

        “翁一古，你来讲。”雷老夫人厉声道。如果她猜得没错，芭蕉精这么快采取行动肯定是有人打草惊蛇。这翁一古对四阴男如此执着，和那芭蕉精的目的一样。八成就是他。

        被雷老夫人这么一喝，翁一古倒也从四阴男的尸体上回过神来。他岂不知这雷老夫人的意思。也罢。那妖精破坏了他活生生的一个实验品。还打伤了他心爱的徒儿，他不出这口气，他就不信翁。

        “我就实话说了吧。我来这儿的目的主要是因为我发现这个地区产了不少四阴男子。你也知道我最近再搞那方面的研究。可是我来了之后，发现这里有个妖精，和我一样专找那些四阴男子。而且已经被她害死了好几个。那何家小子前几天从外地带了媳妇回村结婚。正巧，被我发现他是个四阴男，于是我就派人盯着，这儿妖气那么重，我这么做其实也是在保护他。喏，昨天，我那大徒儿明月，你也认识。脸上有颗大痣的那个。他做完赵家的法事刚一到何家就碰到那妖精干坏事。结果和妖精大干一场。两个都没讨到便宜。兴许是怕出了意外，妖精带着魂魄逃之夭夭。速度之快，我那徒儿受了伤也追不上。事情就是这样。你们明白了吗？”

        叶荣辉明白了，原来那些死者都是被那个妖精杀害的。怪不得死得那么奇特。妖精，他们的对手居然是妖精。叶荣辉突然觉得自己力量的渺小，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对那些曾经被他认为是虚构的妖魔鬼怪兴致盎然。

        “两位前辈，难道我们就任由那妖精逍遥法外吗？”叶荣辉问。

        翁一古向雷老夫人挑了挑八字白眉：“你说呢？”

        雷老夫人嘴角一扬，正色道：“我这把老骨头也是时候动动了。”

        “那她怎么办？”叶荣辉望着洪巧英道。

        “这简单。”翁一古说，然后从呢大衣内里掏出一面金色的幡。

        但见他左手持幡，右手掐诀，嘴中念咒。那金幡无风舞动，光晕生辉。突然一道金光射向洪巧英。瞬间她便被收入幡中。这场景，叶荣辉看得是瞠目结舌。

        翁一古收起金幡对雷老夫人笑道：“还记得当年我俩为了争这金幡打了一天一夜吗？

        雷老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动容：“记得，怎么会忘记。我当时还连揣了你几个狗吃屎。

        翁一古反驳：“喂，你可不能颠倒是非，到底是谁被谁揣啊？”

        雷老夫人：“就算当初我被你揣，那也是你先使的阴招。”

        翁一古：“……”

        两个老人家你一嘴我一句的吵着离开了新房。他们约定今日午时去会会那妖精。至于叶荣辉如果不怕死可以跟去，就在金鑫旅舍集合。这是他们的原话。叶荣辉甚是纠结。作为人民警察他当然要去将坏人绳之以法。但此去凶险，要是真的有去无回。他妹妹怎么办？他只有妹妹一个亲人。再说他还没看到妹妹嫁人，这叫他怎么放心。想起她妹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安之。今天好几次想问老太太，却话到嘴边又因事给咽了下去。今天还没和她照上面。不知道她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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