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修罗场（伪）
回去的路上，苏蔷薇一直偷偷瞄温德尔的侧脸，是那种偷偷摸摸的，悄悄看一眼，又飞快低下头，过一会再接着抬头偷看的样子。
温德尔被来来回回的视线烦得不行，心底默默数了几秒，在苏蔷薇再次抬眼的瞬间将人逮住。
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烦躁：“你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学什么偷偷摸摸的小老鼠”
苏蔷薇赶紧收回视线，一路上欲言又止的心里话也咽回去，悄咪咪把温德尔骂了个狗血淋头。
初夏的温度不冷不热，夜晚有清清淡淡的微风，裹着西罗市特有的醉蝶花香，激起苏蔷薇手背上稀疏的汗毛，她用力嗅嗅风里馥郁甜腻的花香，心情像西罗带着点幽蓝色调的路灯一样，平静下来。
温德尔：“想说什么？”夏夜舒适惬意的气氛下，男人微微低沉的嗓音有点诱人，苏蔷薇却被他吓得头发都要炸起来。
“咦？你看出来了？”
温德尔：“你表现得那么明显，看不出来才有问题吧？”
“唔，”苏蔷薇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要不要说，“要是特塔不说出咱们要的情报，你真的会？”
真的会对着无辜的女人小孩下手么？
灯光打在温德尔身上，水滴耳坠折射出亮眼的光，跟它主人的回答一样，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当然。”
他意味深长的道：“没有真正无辜的人。”
苏蔷薇不懂这句话里的意思，在她看来，特塔的妻子不说，特塔的女儿，听声音大概只有五六岁，她能做过什么错事呢，她只是个无辜的小孩子。
经过几亿年的自然进化和人为干预，劣质基因不断被时间淘汰，每一代人继承的都是相对于上一代人更为优质的基因。在这种演化之下，帝国的子民身体素质越来越好，长相更加可观，成长周期也逐渐缩短，到了现在这个年代，帝国法律规定的成年年龄是十四岁。
苏蔷薇已经成年了，她在底层摸爬滚打许多年，自认为哪怕没有正经上过学，也能明白很多道理，可她想不通温德尔话语中的深意。
只比苏蔷薇大三岁的温德尔哈哈一笑，突然伸手摸了摸小蔷薇的头，跟同龄人比起来，她长身体时吸收的营养明显不够，身高也比不上，还是个小女孩呢。
他财大气粗地说：“不明白没关系。顺利的话，送你去圣因露大学进修。”
苏蔷薇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懂得忍耐，她把疑惑放在心里，喜气洋洋地答道：“好嘞。谢谢少爷。”
“不过说起来，少爷，你那么有钱，为什么要带着我走回去？我们不能打车么？”
温德尔但笑不语。
苏蔷薇踢踢踏踏地跟在温德尔身后，突然双眼一凝，无数血线拔地而起，将温德尔高大的身影包起来，裹成一个圆滚滚血色淋漓的蚕。
温德尔：……其实我的战斗服防御很强的。
苏蔷薇没空听他废话，漫天颜色金灿，接近透明的火焰哗啦啦地扑过来，坚硬的路面都被烧穿了。
她不知道温德尔的异能是什么，只能先保护好他，扔下一句“少爷小心，我会解决掉敌人”就走。
温德尔戳了戳弹性极佳的血色蚕茧，嘴角的笑容诡秘奇异。
苏蔷薇顺着火焰出现的方向瞬移，三两次就将出手的异能者逮个正着。
那人站在原地等她，没有要逃开的意思。
苏蔷薇看清了那人的长相，语气复杂的开口：“杨旸哥哥，好久不见了。”
还是那张让苏蔷薇头晕目眩的神仙脸，笑容也一如既往的温柔平静，只是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不见面的时候倒没什么，一见面苏蔷薇就觉得心虚，她小小声道：“杨旸哥哥，你妈妈她……我……”
杨旸抬手，没让她继续往下说，他还没废物到让一个小姑娘帮自己救人。
“薇薇，好久不见。”他顿了一下，问出自己想要确定的事情，“你跟在温德尔身边为他做事？”
苏蔷薇点头。
明明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但总觉得杨旸有哪里不一样了，苏蔷薇说不上来，只能歪着头等着他的下文。
杨旸心情复杂，他第一次见苏蔷薇的时候，她稚嫩慌张，天真烂漫。
这才多久的时间？跟在温德尔的身边，她成长的速度简直吓人，双手染血的事也越做越顺手了。
不能让她这样下去，跟在那样的人身边，不会有好下场的，他得救她。
一挥手，掌心金色火焰喷洒，精准的落在暗处的人身上，忽略了那尖利的惨叫，杨旸坚定地道：“你跟我一起走。我母亲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她的……异能，很特殊，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的。”
苏蔷薇有些不理解，面露疑惑：“我为什么要跟你走，走去哪？”
杨旸声线平平，好像根本不是在为苏蔷薇担心，说：“我知道你想上学，你想学的东西我都可以教你。”
苏蔷薇不说话，她能感受到杨旸事认真的为她考虑，只是她不明白，杨旸是怎么从温德尔手里逃出来的，今天出现又是为什么，以及她跟在温德尔身边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掌心的火焰喷洒个不停，淡金的火光点亮了昏暗的长街，杨旸不顾苏蔷薇的沉默，低声细语的给她讲道理。
“你或许还不知道，温德尔的名声，一向不太好。”
“我并不是因为私心才这样说的。”
“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克里斯家的二子喜怒无常乖戾狠辣，是个逮到人就要咬死的疯狗。”
“你别被他表面的样子骗了！”
“听我的好不好？”
“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跟在他身边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那些暗地里的脏活，不该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去做。”
“你是美丽的蔷薇花，应该开在阳光下。”
“我家的钱足够你读个好学校了。”
杨旸每一句都是实话，每一句都在为苏蔷薇考虑。
这要是昨天，她一定会选择跟杨旸走。正如他所说，自己年纪不大。没必要一定盯着最好的学校。没必要满手血腥的去搏未来。
杨家的钱足够供她读书，她自己也能赚到学费。
但是来不及了。
苏蔷薇不是个傻子，相反，她敏锐的惊人。
傍晚时分，透过云端的落地窗，她看到了冲天的黑烟。
那是她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跟在杨旸身边固然很好，只是没法快速积累实力，获得权力。
跟在温德尔身边有许许多多的不好，但是他手里握着滔天的权势与财富。
温德尔是个跳板，她得从那开始，去争取，改变。
苏蔷薇露出个温暖羞涩的笑，不好意思道：“杨旸哥哥，你走吧。那些追你的人，我会挡住的。”
杨旸说了很多，苏蔷薇的表情却一直很平静，甚至有些他看不懂的深沉，得到这样的结果，他不意外。
他深深看了苏蔷薇一眼，笑容无奈中带着点不明显的宠溺，离开前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改主意了就去七十六区联盟找我。”
苏蔷薇目送着杨旸，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才转身。
感知铺开，有二十多人包围了这里，看能量波动，都是异能者！而且人数还在陆陆续续的增加！
苏蔷薇苦笑，有时候敏锐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她还天真的以为，这一次出来的真的就只有她和温德尔两个人。
长街的另一头，温德尔从黑暗中剥离出来，“你放走了杨旸？”
苏蔷薇沉默片刻，“是。我……”
温德尔轻描淡写地问：“我对你不好么？我给出的待遇不够优越？还是圣因露大学你不喜欢。”
苏蔷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说，不是的，少爷。我都喜欢。
温德尔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嘴角上扬出微妙的讽刺弧度，眼里幽冷阴鸷的嘲弄冰花一样轻飘飘地钻进苏蔷薇的骨头缝里，他薄唇一掀，“蠢货。”
本来还以为苏蔷薇是个好用的聪明人，真是不耐烦跟这种白痴打交道。
“花姐，生死不论。”
“是，少爷。”
在苏蔷薇没注意到的阴影处，露出一个鲜艳可爱的小裙子，是花苒苒。
苏蔷薇吃了一惊，她从来没有听过花姐用这种语气说话。冷冷的，没有感情，没有甜软柔腻的情绪。
就像个执行命令的机器一样。
苏蔷薇心里没来由的开始急了，“少爷，我…”
她说不清自己着急的原因，是担心杨旸的安危还是别的什么，或许是惹了家里大人生气的那种心虚气短？
“你不会是想让我放过他吧？”
难堪的沉默蔓延开来，场中气氛凝滞，两人在马路上遥遥对峙，谁也不让着谁。
杨旸离开的方向爆发了冲天的火光，烧得半边天都辉煌灿烂的。这动静太大了，不知道温德尔出动了多少人去抓他。
苏蔷薇左右为难，偷偷放人走和直接动手，不是一个概念。
前者还有转圜的余地，真正动了手她就去不了克里斯星了，也或许会作为犯人被抓回去？口腔干涩中泛出苦味，心跳的速度一点点加快到难以承受的程度，苏蔷薇耳边都是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几乎是在她做出决定的同时，悔恨后怕的眩晕感就找上了她，不远处温德尔英挺颀长的身影都有些模糊。
她摆出一个进攻的起手式，琢磨着虚晃一招就逃去杨旸身边，带他一起离开。
说是那么说，为了自己的野心和别人的未来，而眼睁睁的看着亲近的人死，现在的她还做不到。
温德尔几乎是气笑了，他后退一步，忽略心里的不舒服，不冷不热的开嘲讽：“真是对有情人。”
决定了就没有回头路，苏蔷薇高高昂着头，决心写在脸上。
若隐若现的血线带起微弱的气流，温德尔的睫羽轻颤，在他眼下抹了几笔晦暗不明的阴影，他语气森冷，态度倨傲：“给她点教训。”
成年人不听话，讲道理是没用的，打疼了就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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