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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张德祥巧审案


回到家,张德祥问刘汉山是不是采花大盗,小丽将樊玲珑的红手帕扔在桌子上,对张德祥发牢骚。

        “切,真会懵人。什么采花大盗,不过是个雏儿。”

        “此话怎讲?”

        “人常说,贼不和人对眼,滴溜溜转着,只往人口袋看。好色之人,眼会勾魂。就像干木匠的眼总是闭一眼睁一眼,找的是面平边齐。好色的人看到美女,眼光一漂,给你的蜜意,对你的喜欢,从看你的眼光里,一波一波送过来。这小子,我只看他一眼,吓得他恨不得把头插进裤裆里。除了雏儿,那个男人见我不想占点便宜?”

        小丽可是省城开封怡红院里的当红头牌,去妓院里晃荡的男人,都是馋猫。男人有没有色胆,她一眼便看出来了。

        小云漫不经心地说:“我听说采花大盗也分三六九等,有雅有痞,有粗有细。雅的读书识字,作诗吟对,识花爱花,怜香惜玉。达到目的,收拾一些女人的头发、首饰留作纪念。痞得像种驴种马,强行求欢,心满意足后揣走女人的内衣裤头,每天吻来舔去,令人恶心干哕。这个刘汉山衣袋里揣着未婚妻的红手帕,不会是采花大盗。”

        “是个刚会打圈儿的小公狗,说不定还没尝过女人的鲜。”小丽笑道。

        “除了他妈,肯定没有吃过女。”张德祥色迷迷眯地看着两个小妾叽叽喳喳,心里格外满足。有时候,女人看男人,眼光独到。这个刘汉山,肯定不是十恶不赦的村匪路霸,以后是不是不敢确定,至少现在不是。有人要置于他死地,却弄巧成拙。幸亏我张德祥生此妙计,让两个小妾给他相面,排除心中疑惑,算他小子运气。

        张德祥看到刘汉山一表人才,是一条好汉,十分地喜欢。他想留下给自己当个助手,又担心自己引狼入室,两个小妾红杏出墙,弄一顶绿帽子戴,实在不划算,还是以后再说。

        他把外甥叫来,呵斥道:“你那个副官,真是骡子的玩意儿,没用。让他办差,差点把我带沟里。给他三十鞭子,让他滚蛋。”

        “那刘汉山?”张德祥把手帕扔过来:“县监狱的粮食不宽裕,不养闲人。”

        马高腿去前红楼退婚,没达成心愿。第二天他找侯宽,说要将樊玲珑介绍给他,侯宽差点哭出声来。侯宽已经20岁了,家里兄弟多,至今没有订婚。这种家庭是一只蚊子榨不出二两血,一只蚂蚱杀不出三两肉,没有啥便宜可占,媒人嫌弃不愿登门提亲,保媒拉纤。女方一听他家的条件,说啥也不愿意。马高腿登门提亲,对侯宽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尽管侯家全家对马高腿厌烦,人在危难时刻,有人给一根稻草,就能救命。马高腿现在是好心办事儿,说不定就能走个狗屎运,绊倒捡个元宝。现在不提往年旧事,那些恩恩怨怨暂时放一边。

        侯宽太喜欢樊玲珑了,脑子里每天都是她的笑容。侯家兄弟看到马高腿将樊玲珑介绍给刘汉山,心里一直生气,每天都会把他亲娘老子祖宗八代问候一遍。

        刘汉山被抓,县里判他坐十年八年牢房,出来四五十岁一个老头,半辈子过去了,有啥把戏可玩。虽说何樊玲珑定亲,双方却没有签订婚约,她就不是刘家人,是无主的花,谁家的蜜蜂都可以采。就像上集买骡马牛羊,只要双方愿意就能成事儿。一家有女百家求,谁抢到就是谁家的人。就是他俩有婚约,把人娶回了家,只要老子有钱有势,照样能撬墙脚横刀夺爱。

        侯宽知道自己的优点短处。论人的相貌,侯宽不能和刘汉山比,只能靠钱财砸。过去家里人多钱少,侯家拿不出一笔钱财让侯宽显摆。现在侯宽腰杆硬了,家里有一大笔钱可以用,那就是刘家赔偿金,100块大洋足可以给侯宽订婚娶媳妇了。刘汉山被县衙抓走,侯家拿到赔偿,立马托人说媒。马高腿登门提亲,又是刘汉山看上的妮子,把人夺过来才更解恨。

        当天晚上,他买了二斤酱牛肉,一只烧鸡,给马高腿送过去。过了半个月,马高腿没有下文。侯宽不知道,马高腿被他娘骂得不敢回家。说他没事扒拉事儿,一女许两家,早晚出人命。马高腿只好憋在心里,把说媒的事儿压了下来。

        侯宽着急上火,又掏钱买了牛肉烧鸡油馍,去前红楼表兄弟付二憨家,托他提亲。付二憨看到酒肉,心里别提多美了。这小子也是老光棍一条,早就对樊玲珑垂涎三尺,只是家里罗锅腰上树,钱紧,只能夜里做梦想想。看到侯宽拿地酒肉,马上应承下来。侯宽很高兴,以为付二憨答应,这事儿有把握了,美滋滋回家等消息。

        他不知道付二憨巧借东风,用侯宽的钱,托人为自己提亲。马高腿更不死心,怂恿前红楼大舅出面,给弟弟马高原介绍,被樊玲珑骂出门外。

        当这些人绞尽脑汁想把这门亲事搅黄的时候,刘汉山突然回家了。

        八月初八,刘汉山和父母、媒人一起去了樊玲珑家,商量双方订婚的事儿。

        媒人依旧是马高腿。樊一篓没有和刘家传话马高腿的不良动作,他怕生闲气。刘汉山安全回家,已经让人感到惊奇,不能因为自己一句不中用的话,再挑事儿惹气。

        樊玲珑和刘汉山说马高腿来过樊家,骂他居心不良,不得好报。刘汉山云淡风轻的说:“过去的事儿了,不和他计较了。村里邻居吵架闹别扭的事儿多了,有吃亏有沾光,不能往心里搁。你知道前刘庄的风气环境,针头线脑的事儿要快点忘掉,不然,会把人活活气死。”

        按照当地风俗,刘汉山至少要拿十块大洋当聘金,再买些冬装夏装洋布布料做聘礼。当地男女青年订婚有逆势的风俗习惯:谁家里穷,儿子多,小伙相貌身材不抗将,女方要的彩礼越多。如果小伙相貌英俊,家里生活富足,倒不用花钱,不愁娶不上媳妇。春去秋来一百年,风气依然如此,丝毫没有改变。

        樊玲珑知道刘家赔偿侯家一百块大洋,把家里赔个精光,坚决不要彩礼聘金。她给刘汉山买的小四件很脱俗,一套灰色中山装、一双皮鞋、一条围脖和一双手套,全部是洋货。她又掏出5块银元给了刘汉山,要他还给马高腿。“他不是好人,我们不欠他的钱。”

        刘曹氏对樊玲珑这个未来儿媳不太满意,嫌她身柴腰细,是个样子货。看到刘汉山穿着西装皮鞋,骂道:“这衣服上面,下面裤裆勒着蛋,一蹲就开线。你是耍猴,还是唱戏,没个正行,也没个人样儿。到地里种麦穿皮鞋,把塇地也给踩瓷实了。”

        刘汉山左右比划:“妈,这是西服,城里人会客吃席面才穿。法兰西传过来的洋货,贵得很,乡下的户家都舍不得穿。玲珑托她舅在开封给我买的,花了二十块大洋。”

        刘曹氏撇撇嘴:“烧包。二十个大洋买三十头牛了,她居然买一身西装,这以后进了门,还不天天吃龙肉喝鳖血,把家里吃个屌蛋精光。”

        刘汉山把西装皮鞋收拾好,对刘曹氏说:“不会的,玲珑也是过日子的人。她说男人出门要穿戴整齐,别人会高看你一眼。穿得破破烂烂如叫花子,人家嫌弃。”

        刘汉山和樊玲珑订婚后,附近村里还有媒人到刘家提亲,都是大户人家的闺女,长的模样周正。刘曹氏劝说儿子退掉樊玲珑,再换一个家里日子富裕,模样可心身体壮实的姑娘,刘汉山死活不干。时间长了,刘曹氏懒得搭理刘汉山了,自己安慰自己:“儿大不由爷,棍粗撅不折,不管他个鳖孙了。”

        樊玲珑每天赶红庙集卖盐,刘汉山每天穿着西装,或者穿着长袍马褂去集上逛。这种游手好闲的坏毛病,刘曹氏极为不满。尽管刘曹氏大字不识一箩筐,语言的精辟犀利让人叹为观止。他说刘汉山这是公狗打圈,母猫,小公鸡找小母鸡放熊屁,早晚牵回来一头肚里带驹的驴,或者揣着牛犊的母牛。

        当然,姑娘小伙心里再急着猫上树,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上,干不了也干不出啥出格的事儿。樊玲珑忙着卖盐收钱,刘汉山不敢近前,一对俊男靓女只能是你望着我笑一下,我看着你忙活,所有的甜情蜜意,都在传递的秋波中,这在一百年前的兰封县乡村,算是自由恋爱浪漫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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