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命换一命
草坪本就不是很平，恰巧在她脚边又有一个小坑。她往后退的时候，不小心一脚陷进去，跌坐在了地上。
姜楚笙飞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蹲在旁边：“有没有摔到哪里？你说话啊。”
张珍忙撇清关系：“你们看到了，可不是我推她的，是她自己摔到的啊。”
姜楚笙烦躁的怒吼一声：“你他妈的闭嘴！”
薛九凉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浑身不断的颤抖，滚滚冷汗自额头往下直流淌。
肚子传出的阵阵剧痛，令她根本就没法张嘴说话，就连呼吸都十分艰难。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别怕啊。”姜楚笙俯身要将她抱起来。
“血，流血了！”李丽清忽然在身后惊恐万状的喊道。
姜楚笙低头，果然看到薛九凉白色的裙子下，印着一抹刺眼的殷红。
“他手上有刀！小心！”惨厉的声音由远及近不断逼来。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神色匆忙的直往这边奔来。拿在右手上的水果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冰冷渗人的光芒。
“怎么是他？！”不知道是谁在身旁低呼了一声。
男人注意到这边后，不知怎么的，竟然刹住了脚步，不可思议的往这边看。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飞快冲过来，一手发狠的死揪着转身就要跑的张珍。稍稍一用蛮力，愣生生将她往后拖拽出两米多远。明晃晃的刀刃，正卡在她的咽喉处。
“呵呵，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男人冷笑一声，手一紧，刀口处隐约现出一条血迹。
张珍反而冷静了下来，周旋道：“放了我，你想要多少钱都好商量。”
“我呸！”男人狠狠啐了口唾沫，厉声道，“要不是你，我至于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吗？你那点臭钱，留着在阴曹地府里用吧！”
“等等！”感觉到横在脖子上的刀又逼近几分后，张珍整张脸被吓得青灰一片。
一群人追了上来，但却在四五米的地方，纷纷停下了脚步，没有人敢再多靠近半步。
男人对周遭的一切，似乎并不在意。不屑的冷哼一声：“大不了一起死，我也不是很亏本。”
尖利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男人忽而眉头一皱，拽着张珍往薛九凉那边靠近。
谁知，张珍却眼疾手快的抬脚，朝男人的小腿上狠踢一脚。
男人因为惯性，往后切咧的带了一下，刀口稍微离她脖子远了一些。
趁着这空档，张珍忙推开他就要跑。
她估计忘了自己是穿着高跟鞋，十厘米的细跟陷进泥里，又不巧被人工草缠住，她被绊了一下，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男人咒骂一声，眼里瞬间染上浓烈的嗜血仇恨。举起明晃晃的刀，就朝她背上猛刺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薛九凉猛然推开姜楚笙，翻身牢牢护在了张珍的背上。
刀口没入皮肤的那一瞬间，她清晰听到了一股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九凉！”
耳旁一直嗡嗡嗡的响着，似乎听到有好多人在喊她的名字，可是她根本就没办法回应。
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张珍扭过头，那张面对人时总挂着不屑一顾的脸，此刻满是不加掩饰的惊恐与无措。
“人情，我，我替他，还，你了。”几个字，却近乎耗尽了她全部力气。
说完这句话，她就彻底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中。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很模糊的白。
这里是医院？
“太阳都升得这么高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才醒呢？”低沉的嗓音在耳边悠悠响起。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她努力张了张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以前就总是这样，不到十二点绝对不会起来吃饭的，不管我怎么说都没用。”
贺晋驰？
可他现在不是还待在监狱里吗？
“我今天熬了你最喜欢的排骨汤，加了很多香菇在里面。”
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这么悲伤？
“九凉，你醒过来吧，好不好？”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了。”
“晋驰？”喊出声后，她才惊觉自己的喉咙沙哑，比破锣嗓子还难听。
贺晋驰一僵，猛地坐直身子。激动得嗓音都在克制不住的颤抖：“九凉？”
她终于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他又瘦了好多，模样看起来很憔悴。
她用力弯了弯嘴角，嗯了一声。下意识的去摸肚子，结果发现小腹平平的。
孩子呢？
贺晋驰注意到了，忙按下她的手：“我去给你倒一杯水来。”
薛九凉脑袋还有点模糊不清，还觉得有些奇怪，她不就是躺了一天吗？
贺晋驰很快就拿了杯水过来，又放了一根吸管在里面：“来，喝一点。润润嗓子。”
喝了水后，嗓子果然没那么干涩了。
她想坐起来，可浑身的力气却像被抽干了一样，连挪动一下都没办法做到。于是，就只能将视线转向贺晋驰。
“你想坐起来？”贺晋驰将水杯放到桌上后，就帮她把病床支了起来，“你睡了这么久，身体还很虚弱，过几天就好了。”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仍旧惨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浅显的笑容，道：“我睡了很久吗？我们的孩子呢？他现在在哪里？”
他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嗯，你都已经睡了一个多零三天了。”说着，帮她把挡在脸上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嗓音温柔，“九凉，你听我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心里突然跳了一下，她缩在宽大衣袖中的拳头微微握紧：“他怎么了吗？”
贺晋驰闭上眼睛，眉毛紧紧的拧起，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特别痛苦的场景。良久，他才低声道：“他已经没有了。”
一道晴天霹雳，猝然降到薛九凉的身上，劈得她整个脑袋都懵完了。
孩子，没有了？
怔了很久，薛九凉忽然问道：“是不是在出事的那一天，他离开了？”
从听到这个噩耗开始，她的一系列表现都显得太反常了。
贺晋驰怕她多想，忙转移注意力道：“乖，都已经过去了，就别再去想了。我现在去找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好吗？”说着，就起身去摁床头的紧急按钮。
一会儿，医生过来了。检查了一番，发现她除了身体还很虚弱外，其他的伤口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然而，她整个人却开始沉默了起来。
无论贺晋驰在一旁怎么逗她开心，怎么絮絮叨叨的和她讲话，她总是莫名奇妙的就开始走神，回答得也很敷衍。
在她第五次走神的时候，贺晋驰捧着她的脸，面对自己：“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还是那样，冲他笑了笑：“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那我说的是什么？”
“......瞧我这个记性，忘记了。”
贺晋驰叹了口气：“等你出院了，我带你去玩吧。”
她嗯了一声，垂眸不知想了什么，忽然问道：“你会怪我吗？没有保护好孩子。”
其实，从帮张珍挡那一刀，她就已经隐约感到会保不住孩子了。
“你已经很棒了，孩子......”他说着，停顿片刻，才哑着声音继续道，“相比于孩子，我更害怕你醒不过来。”
天知道，当在狱中被告知无罪释放，然后又接到Allen的电话，得知九凉遇刺正在医院抢救的时候，他当下双腿都忍不住发颤。
浑浑噩噩的赶到医院后，发现手术室外围着一堆人。脸上究竟被姜楚笙捶了多少拳，他已经不记得了。
更确切的来讲，他当时满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就感觉不到疼。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带着口罩的护士，手中拿着病危通知书，因病人的腹中的胎儿早已经死亡，再加上出血过多，需要家属签字。
那瞬间，贺晋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艰难的念出那四个字：“胎儿，死亡？”
“是的，在这之前，病人误服了......”
剩下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四周围一片嘈杂，没一阵声音就像锋利尖锐的针眼，不断往他身上扎。
强撑了这么久，他终于坚持不下去，浑身一阵瘫软，跌坐到了地上......
“以后我们好好的，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薛九凉眼圈发红，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哽咽道。
他伸手将她整个人拥进怀中：“再也不分开了！”
“他从一开始，就陪着我受了很多苦，坚持了很久。可到最后，还是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强忍了这么久，说出来后，她还是会心痛。
“这些我知道的，让你受苦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哑声道。
“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吗？”
“一定会的！以后我们不仅要生一个，还要生很多个，最好一年生一个。”
听他仿佛发誓一般的说出这些话，诚然此刻的氛围一点都不搞笑，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年生一个？那我岂不是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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