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私生女
之后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里，他却连续拨了几十通电话。从那焦急的神态和哀求的语气中，大概能猜出是要去借钱。
对方应该是同意了吧，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眼角绽开几条疲惫的鱼尾纹。诺诺的不停点头致谢着，就连挂电话的动作都非常小心翼翼。
男人闭上眼，颓丧的深呼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就摁了接听键。
“什么？！怎么会......老婆你别哭，先把咱妈安顿好，医药费我已经借到了。如果妈问起我，你就说，就说我很快就到了！”
挂了电话后，当着车上十几个人的面，男人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前一秒处理问题还是有条不絮的顶梁柱，此刻，却蹲在地上哭得像个绝望的孩子。
一刹那，原本嘈杂的车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似乎都被这么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都瞪着眼踮着脚尖，伸头往这边看热闹。
近旁的一个乘客，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年轻人，没事的。”然后扭头又对其他人说道，“请问谁带有餐巾纸，能借用一下吗？”
话刚说完，就有好几个人纷纷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餐巾纸。
车内静默一瞬，就有更多人自发上前来安慰。
有的人甚至还偷偷打开自己的钱包，将钱塞进男人的口袋里。等男人发现后，无论怎么问都没有人承认钱是自己的。
看着这么多好心人，男人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突然后退了两步，膝盖就跪了下去，又被其他人给拉了起来。
看着众人，他只一个劲的重复那句话：“谢谢大家，谢谢，谢谢......”
等他下了车后，薛九凉也跟着一块儿下：“先生，你等一下。”
闻言，男人立马停了下来：“怎么了吗？”
薛九凉微笑着将手里的银行卡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男人顿时瞪大了双眼，连连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姑娘，你赶紧收回去。”说罢，转身就要走。
薛九凉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那就算是我借你，不用利息，你母亲不是还在医院吗，这个会有需要的。”
此刻，犹如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一样，很不可思议。
男人双唇颤抖，看着伸到面前的银行卡，手却像被摁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薛九凉见他迟迟不敢接受，就将卡硬塞进他的口袋里，又从身上掏出纸和笔写下银行卡密码，转身就走了。
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雨水中偶尔还夹杂着冰雹。
薛九凉站在超市门口，无奈的站着等雨停。
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今天竟然会下雨呀，还尼玛下得这么大！
正百无聊赖的四处寻找敢玩命拉客的出租车，突然听到同样在避雨的一对情侣说前面有人。
出于好奇心，薛九凉也顺着视线望过去。透过密集的雨帘，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小女孩正一动也不动的蹲在雨中。
定眼细看，那不就是邻居家的女孩于小小么？
她来不及细想，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冲进雨中，刚想把她拉回去避雨。
于小小却挣扎起来，目光纯净的望着她，然后用手指着地上的一个纸盒，奶声奶气的道：“姐姐你看，这只小狗好可怜，它被雨淋了。”
薛九凉垂眸，发现地上果然有只白色的小奶狗。身上的毛很脏，正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看到她时，小奶狗突然呜呜的小声叫唤了起来，模样挺可怜的。
“姐姐，你看小狗冷得都在发抖了。”于小小伸手，怯怯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眼看雨越下越大。
薛九凉一咬牙，左手将奄奄一息的小奶狗抱在怀里，右手拉着于小小就往屋檐下跑。
“阿嚏！”于小小打了个喷嚏。
虽然现在是夏天了，但听说她妈妈说她的免疫力特别差。
薛九凉怕她感冒，忙将小奶狗放到地上，就去扒购物袋里刚买的餐巾纸。
费了一会儿功夫，才总算把两人脸上头发上的雨水弄干了。
趴在地上的小奶狗，又开始不安的叫唤了起来：“呜呜呜~”
“姐姐，我也想给狗狗擦头发。”于小小拿着餐巾纸就要凑过去。
薛九凉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她拉起来，柔声道：“小小别动。姐姐帮它擦，你离远一点，好吗？”
于小小沮丧的哦了一声，就往旁边退了两步。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十分羡慕的看着：“姐姐，你要温柔一点哦，狗狗会疼的。”
“知道了。”薛九凉好笑又好气的道。
说起来，于小小好像天生对动物就有着特别的青睐。可惜的是，却对动物身上的毛过敏。以至于每一次，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不能靠近。
沉默了一会儿后，于小小忽然歪着脖子，天真道：“姐姐，你说狗狗的爸爸妈妈会在哪里呢？”
这时候，小奶狗又开始呜呜呜的低声叫起来。推头丧气的模样，可真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
薛九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动物，感觉还挺新鲜的。
于小小忽然跳了起来，黑溜溜的眼睛挣得大大的，惊喜道：“姐姐，狗狗听懂了我们的话了！我就知道，它一定能听得懂的......”
兴许这就是童真吧，无论见到什么，都能往积极乐观的方面想。不管收到什么样的待遇，内心世界永远都充满色彩。
这样，真好。
过了一会儿，前一秒还雀跃不已的于小小，突然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里的感情非常浓烈。
薛九凉瞬间了然，然后也立马回绝：“我是不能把它带回去的。”她现在连自己都快要养不活了，怎么还有多余的花费来养狗？
此话一出，于小小顿时就着急了：“那狗狗怎么办？它的爸爸妈妈不要它了，要是我们也不要，它会很可怜的。”
忽然感觉手背传来一丝异样，薛九凉垂下眼睑，看见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奶狗，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呜呜的边叫唤，边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指。
动作很轻，带着无言的讨好和恐慌。
你也是被丢弃的吗？
回到家后，雨已经停了。
“姐姐，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狗狗吗？”进了门后，于小小一副跃跃欲试的道。
“好啊。”薛九凉把买的食材放好，又从一旁拿过干净的抹布铺好，把小奶狗放在上面，“但前提是，你一定要答应姐姐，不可以靠它太近。你能做到吗？”
这么一说后，于小小的笑脸蛋果然就耷拉了下来。
转念一想，薛九凉决定循循善诱道：“你还记得过敏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很难受对不对？不仅要吃药，还要打针。”
于小小的脸顿时就皱了起来，摆手保证：“我以后一定远远地看，不靠近！”说着，转身就跑回家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吃了晚饭后，又给小奶狗洗了澡，薛九凉已经累得腰肢都快直不起来了。
果然，怀孕总是最摧残人的体力。当然，也在一定程度行磨练了意志力和耐力。
初来乍到时，薛九凉还真是适应不了于小小的“热情”。也不管对方是陌生人还是熟人，一张嘴就能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后来她妈妈才说，于小小从小就体弱多病，今年都已经八岁多了，除了上过一次幼稚园，就没有去上学了。
正出神着，门铃响了。
薛九凉一手托着快要折的老腰去开门。
“我今晚多煮了点饺子，拿过来给你当夜宵。”女房东李晶举着一个盘子，笑着道。
于小小从旁边鬼灵精怪的钻出颗脑袋，两个大羊角辫一甩一甩的：“姐姐，我又来了哦。”
薛九凉忙将她们让进屋里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呢？”
“我过来看狗狗。”于小小说着，就一蹦一跳的跑过去了。但还算是听话，并没有过去碰。
看到她这样，李晶无奈的笑了：“终于听话一次了，以前一看到狗，不给碰就又哭又闹的。”
薛九凉咬了一口饺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孩子长大后，会不会怨恨我这个当母亲的。”李晶突然说道。
薛九凉不解：“什么意思？”
“孩子到现在都没见过她的爸爸呢，每次被别的小朋友欺负，就哭着跑回来问我爸爸在哪里。”李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苦涩，随后自嘲道，“我总不能告诉她，她是私生女吧？”
下过雨的城市，闷了一整天的热气，终于被消散了不少，偶尔还会有一阵微微的凉风吹进来。
屋内关着灯，很安静。
流沙般的皎皎月光，透过窗户柔柔的倾洒进来。
薛九凉抱着小贺坐在沙发上，小贺是今晚她临时给小奶狗起的名字。
“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做错了呢？”她喃喃道。
小贺没有任何回应，似乎已经睡着了。不知道中间梦到了什么，窝在她怀里忽然狠狠打了个颤。随后，轻声打着鼾继续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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