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怪的梦

暮春的夜晚总会与白日不同，风平浪静，寂静无声，只留下月明星稀。

        月，是满月，而人，便是墨林。

        墨林还算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即便身在屋中一下午直至夜幕降临，也不会无聊到抓狂。原本想四处走走，可转念一想，这里毕竟是帝师府，而不是市井街巷，终归是要守点规矩的。

        于是，对于同居一府的两位公主，自然是未曾谋面了，不过这等念头，墨林自然不会想。

        整个下午，墨林也并非枯坐，而是回忆秦锋很久之前教给他呼吸吐纳的法子，尝试着盘坐运转修炼，也算打发一些时间了。

        话虽如此，可墨林突然发现此刻修炼，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

        只是这种不同却又显得虚无缥缈，让墨林有点不知所以然，只觉得修炼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下腹之处泛起一些淡淡的热流。

        那地方墨林知晓，被称之为丹田，而他也知，丹田是全身灵力的源泉。只是往日修炼并无此现象罢了。

        笑了笑，虽不知原因，但此番景象还是出乎墨林意料，因此一发不可收拾，只做了片刻休息，又是继续修炼起来。

        如此这般，直至深夜。

        只见房屋之内，墨林盘坐在床上，两手搭放在双膝，双眼紧闭，如此寂静之夜，唯有那均匀的呼吸声，在这空荡的屋子中久久徘徊。

        而在某时，墨林忽然睁开双眼，只觉得丹田中的热流似乎比下午又强了一分，顿时喜笑颜开。

        眼看屋外已是漆黑一片，于是，墨林倒也迅速的宽衣准备休息，不过此刻，那一直收在怀中的无字天书却是掉了下来。

        墨林弯腰将其拾起，翻了翻便是头大，要说这无字天书是宝物的话，偏偏不见一丝神奇之处；可要说不是宝物的话，神秘的算卦老先生却让他不要示于他人。

        此番觅得前程又全拜那老先生所指引，要说人家是瞎掰乱蒙的，可这也未免太巧了。

        苦恼的摇了摇头，墨林便研究了那本无字天书来。

        每一页每一张的仔细翻看，即便统统都是白纸也丝毫不放，然后又对着灯光看，直到最后，就差用火烧了。

        虽然有些冲动的真想一把火烧了，但好歹还是按捺住了，于是，往床边一扔，熄灯睡觉。

        夜幕迅速的充满整座屋子，而墨林不消片刻便陷入沉睡之中，周围为之沉寂下来。

        淡淡月华沿着木窗从天外侵袭进来，如一双仙女玉手一般轻轻的抚摸在无字天书之上，而后，神奇的一幕再度上演。

        只是与破庙那一幕不同的是，此时的无字天书却是飞行了起来，飞到墨林的上方，而后缓缓打开。

        顿时，一片浓浓的星月光芒自书中挥洒而下，将墨林从头到脚笼罩在其中。

        如此神奇景象之下，沉睡中的墨林却陷入一场梦境之中。

        梦中，是一片神秘之地，横亘在墨林前方的，是一番震撼的景象。

        其脚下，不着尘土，其头顶，星辰密布，那等浓密程度，无法言语。

        而在其左侧，是极为耀眼的金色海洋，不过这海洋并非是海水，细看下去，竟是无数佛家“卍”字汇聚而成。

        金色海洋缓缓流淌，那些卍字也随之滚滚而动。

        在那右侧，则是呈现一种泾渭分明的黑白之色的海洋，而这同样也并非海水，而是道家的太极图案。

        “这……是什么地方？”墨林身在其中，心中为之骇然。

        不过这里似乎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因此，并无丝毫应答。

        然而，左右两边的海洋忽然掀起惊涛骇浪，竟是各自汇聚在一起，之后，两边各呈现四个大字。

        左边的字呈金色，佛海无边，右边则是黑白，道法自然。

        “佛海无边，道法自然。”墨林喃喃的道，然而虽是八字，但似乎是深奥无比，墨林捞了捞头，也不知这是何意。

        但隐隐中，似乎又察觉这应该是佛道两家之言，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虽说这一幕是出现在墨林的梦境之中，但所谓当局者迷，墨林却丝毫不知这一切只是个梦，至少现在还不知。

        如此情形，直至破晓，而墨林也已苏醒。

        而在醒来之后，墨林似乎并不记得昨夜梦中之事，简单洗漱收拾了一下，便又继续修炼。

        不过并没有修炼多长时间，便被屋外响起的声音打破，而墨林听来，却涌现出浓浓的激动。

        因为，秦锋来了。

        “小林子，是不是起来了？”秦锋察觉到墨林屋内传来些许动静，于是喊道。

        激动的打开门扉，墨林道：“秦叔，是不是开始了？”

        秦锋为之一怔，眼神中泄露出一股淡淡的震惊，只觉得今日的墨林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不过这不同之处却是无法捕捉，最后只当墨林是兴奋所致。

        “对，怕不怕？”秦锋打趣的道。

        “不怕！”墨林回应一声，旋即便在秦锋朗朗的笑声中，跟随他去往他处。

        ……

        火炎城三面环山，位于城南是一片浓密的树林，城河便是从城南山巅流下，沿着这片树林流入城内。

        树林茂盛之中，素来不缺水土，所以，这也并不奇怪。

        墨林跟在秦锋身后，沿着河边小道向山中走去，而一路上，秦锋也不断的将修行之事侃侃道来。

        修行一途共有九境，为灵生境、灵动境、灵转境、灵轮境、灵回境、灵魄境、灵地境、灵天境以及灵空境。

        而要达到这些境界之前，必须先成为一名灵者。

        所谓灵者，便是指拥有灵力之体的人，简单的说，便是已经可以吸收天地之中的灵力能量。

        墨林虽然已能做到呼吸吐纳，然而究其根本，还不过是个平凡之体，与灵力之体尚有差距。

        两者的差距细说起来，都可以吸收天地间的灵力，不过前者所吸收的灵力是无主状态，虽然会散溢到身体之中，却无法由心神所掌控。

        而成为灵者，这些灵力便会随心所动。

        不过在紫烔大陆，要想成为灵者个人是很难做到的。

        因为，要想成为灵者，尚需要一个根本条件，那便是肉身强度！

        若是生于富裕人家，这种强度的提升用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便可，然而这对墨林来说，却是无法获得的事。

        因此，唯有另辟蹊径，那便是苦练。

        墨林跟着秦锋一路走来，逐渐听到阵阵水流湍急的声音，那声音渐渐清晰，而当终于来到声音的源地之时，墨林不由为之震撼。

        只见在他眼前，一条像是从九天之外落下的瀑布出现在眼中，看不见源头，但那种震撼却是无法言语。

        “到了。”秦锋忽然笑道。

        墨林稍显疑惑，随后便是突然一愣，只听秦锋又道：“衣服脱了，跳进河里。”

        “啊？”墨林不知秦锋话中何意，苦涩的道。

        “啊什么啊，你叔我是正常人，对你可没兴趣。”秦锋随之打趣，不过还是转过身去，墨林这才悉悉索索的脱光，噗通一声跃进河中。

        “秦叔，好了。”河流虽然湍急，但好歹并不深，只齐到墨林腰间。

        “看到那瀑布了吗？站到瀑布下面那块岩石上，记住，什么时候能坚持一个时辰不下来就算结束。”临到正式训练，秦锋一脸严肃的道。

        墨林深知秦锋苦心，自然不会拒绝，好在如今是暮春时节，河水虽凉但还不刺骨，所以，点点头，便向那瀑布涉水而去。

        瀑布之下是一块与床差不多面积大小的岩石，可能时间久远，水滴石穿，已经被瀑布冲涮出一个大坑来。远处望去不以为意，而随着逐渐靠近，这股自然的力量方才让墨林震惊。

        瀑布从山巅而下，这股冲击力绝不可小觑，因此，墨林收起闲阔之心，转而正视起来。

        随着墨林一只脚踏上巨大的岩石，瀑布恐怖的冲击力也随之而来，溅起的水花甚至都会掀起一阵气浪，差点将墨林掀下水面。

        然而此刻的墨林怡然不惧，反而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倔强，咬着牙直到双脚都站在岩石之上。

        不过这种站立却只维持了一瞬，便在瀑布恐怖般的冲击力之下，整个身躯都被冲下岩石，落入水中。

        秦锋立于岸边却是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万事开头难，而这第一步只能依靠墨林自己。虽然会很难，但如果迈过去，对他来说，不亚于一种激励。

        秦锋对墨林的了解并不深，然而每个人都有着多重的性格，有的人外表坚毅而内心懒散，而有的人外表看着庸碌平俗，其内心却深含如铁意志。

        就以墨林来说，乍一看起来他与凡人并无不同之处，木讷，甘于屈从命运，可在其内心深处，必然也隐藏着一颗敢于挑战命运的决心。

        只是这种决心在他身为酒楼伙计之时逐渐被不断重复的枯燥所掩盖，甚至渐渐沉沦。但秦锋却深知，这颗决心即便如同泥石入海沉入海底，但会依旧存在。

        而秦锋现在所做的，就是让这颗已经快要沉沦的决心再度活络起来，直至表内如一。

        多年以后，每当秦锋回想起此事之时，便会从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浓浓的自豪与骄傲，而这种自豪与骄傲将伴随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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