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过分？我怎么就过分了？”顾母不依不饶的说着，全然不顾宋娆真正失身的理由。
此刻的她只知道宋娆干了有辱她顾家名声的事，她气极了。
只觉得自己被瞒的团团转，愤恨的想着若不是自己警觉偷听，也不知会被瞒到什么时候。
这事让她没了平日的分寸，如同宽窄巷出口处经常会出现的疯婆子毫无形象。
顾淮景瞧着着急，见母亲根本听不进去他所说的话，顿时没了和她理论的念头，转身就要去外面寻找宋娆。
他想着，娆娘此刻应该害怕极了才对。
毕竟看母亲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她定没有给娆娘好脸色瞧。
想到这里，顾淮景就要离开，但刚转身离开之际，就被顾母一把拦下。
顾母怒视着他，叉着腰问道：“你要去哪里？”
顾淮景揪心回答：“母亲，我要去找娆娘！”
他不愿在这里浪费时间，和母亲一直纠缠下去，就要绕开她往外面走去。
走到宋娆房间的时候，见里面空空如也，房间里的摆设和他清晨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显然娆娘没有回家过。
可是，如果她不在这里，又回去哪里？
顾淮景越发着急起来，眼见天色已晚，忧虑的想着，娆娘这样的弱女子又会去哪里？
最近汴京城内可不太平，时常就会发生年轻女孩走失的事！
若是娆娘也出个好歹，他可怎么办？顾淮景忧心忡忡。
顾母跟着他的脚步来到房间内，看见房间内的摆设冷哼了一声。
早在来汴京的第一日，她就看不上这间房间的摆设，可奈何宋娆喜欢，她儿子又是个疼媳妇的，自然也依着她。
此刻她打量一番后，暗想着，等过几日就将这里的东西全部换了。
她边想边看着顾淮景，开口道：“别找了，人家根本就不在这里？”
这话让顾淮景回过神，他赶忙看向母亲问道：“娆娘在这地方也没有亲戚和朋友，她会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顾母不以为然道，此时的她恨不得宋娆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想起刚刚那个男人的对话，她就愤怒，明明她儿子可以在汴京内有一番作为，但因为这个女人的原因，却要放弃一切，顾母一想起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出来！”
她道：“顾淮景，从前我同意你们回随州，是因为你的原因，但现在我不同意了，我不同意你跟着那个女人回去，也不同意你辞官，我决定就在这里定居，反正我手上现在的钱也够买下这套宅子，等过几日我就去问问房主，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让给我！”
“母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顾淮景显然并不支持。
顾母不看他，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也需要和你说明，若是宋娆回来，我希望你可以和她和离，她这样的媳妇我顾家可担当不起！”
“我们顾家从古至今那一个不是老老实实，清清白白的，偏偏就她惹上不能惹的人，还把那人迷的没了分寸，竟干出和臣子抢夺的事！”
“也不知她自个看见两个男人为她吃醋的样子，是不是也觉得非常的好笑！”
“况且，既有了太子给她做靠山，往后的富贵可想而知，淮景，你又何必拦着她去享受那泼天的富贵呢！”
“你还不如放她一个自由！”
“母亲，娆娘不是你说的这样的，她不是这样的人！”
“哼！”顾母道：“天下人谁不爱权势和地位，只是大多数人都无缘够上那些东西罢了，如今，宋娆既然有了那样的机遇，你觉得她真的会不为所动！”
“淮景，你就说说你自己，你会不为所动吗？所以别骗你自己了！”
她见顾淮景依旧一脸犹豫的样子，不由下了一味重药，顾母又道：“就算话回到开始，宋娆的事是为了救你而发生的，但是淮景，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何那太子会向她提出那样的要求，照着我看，两人应是旧相识才对，要不然，你觉得那高高在上的太子会如此的好心？”
“这……”顾淮景说不上来。
顾母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要我看，宋娆之所以在顾家表现出一副好儿媳，好媳妇的样子，完全是因为她还是我顾家媳，并没有获得自由身，她怕那样的关系会被世人知道，到时被大众所不能接受。”
“所以，她不能也不敢表露出来！”
“你当为何今日东宫的人会出现，且还在我面前说出宋娆的事？”
“照我看，她就是想找个机会，把这件事暴露在我们的面前，让我们知道她和太子的关系！”
“到时，就可以成功的脱离顾家，投靠太子！”
“母亲，不要说了！”顾淮景此刻已经不想听了，他的心已经渐渐产生了松动。
顾母看着儿子一脸挫败不愿相信的样子，就十分的气恼。
只觉得是宋娆给顾淮景下了降头，让他变得是非不分，她只能拿出从前一直惯用的招数。
从前每次使出来，顾淮景都会妥协。
她猛的躺在地上，哀嚎着对着老天嚷道：“老头子啊，你当年为什么不带我走，留我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世道，我当初含辛茹苦的把儿子养大，没想到大了却不知道听我的话，竟是把那样的媳妇当成了宝！”
“若是你天上有灵，还不如就把我招了去，也让我可以不用面对这个冤孽，省的整日动气，竟是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有动过！”
她不算在地上打着滚，大声说着：“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顾淮景瞧着，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顾母用这一招。
他跪倒在顾母身旁，不断问道：顾母，你干什么要做出这副样子！”说完，就要将母亲从地上扶起来！
顾母依旧打着滚，根本就不理睬他的举动，今日她若是不搅合他们和离，她就不配说自己是顾家老夫人！
她道：“如果你不同意我说的话，今天我就去找个地方吊死，等我死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不管你们的事了”
大汉人重孝，若是谁家干出逼死父母的事，那是要被人戳脊梁的。
顾淮景又怎么可能见母亲真的去寻死，他只能哭丧着脸，悲痛的说着：“母亲，让我想想好不好！”
见顾淮景有些犹豫，顾母就知这事有了希望，她也知不能将自己儿子逼得太过，在得到儿子的保证后，麻利的就从地上爬起来，她拍了拍裙摆的灰尘，苦口婆心的说道：“反正照我的意思来看，你们还是和离算了，反正这天下好姑娘有的是，等你在太医署内升了官，我们再把这座宅子买下，就不愁好姑娘不会上门。”
顾淮景苦笑一声，问着：“母亲，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娆娘去哪里了吗？”
“怎么？你还想着宋娆？”
“不是！”顾淮景摇摇头，“你不是让我们和离吗？若是你不把她的去向告诉我，我又怎么能和她说和离的事！”
这话说的有道理，只是自顾母回家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宋娆的身影，她仿佛人间消失一般，顾母又怎么可能知道她此刻的去向。
顾母不以为然道：“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说不定她觉得自己没脸见我们，所以跟着东宫那群人走了呢！”
说罢，顾淮景又担忧起来，只是他不敢在脸上显露出来，害怕母亲看了会再次动气，只能“嗯”了一声，就走出了屋。
此刻的宋娆正在霍祯的私宅内。
自从顾母知道这件事后，她就觉得自己在顾家没了容身之地，原本她是准备去太医署等淮郎的，但严则行几个人却牢牢的守着她，让她寸步难行，最终她被带到了这里。
旧地重游，先是十分的迷茫，后又增添了愤怒，她不明白霍祯为何会如此阴魂不散，若是知道他会这样，当初就不该救他，让他死了才叫干脆！
凉亭之内，严则行站在宋娆面前，道：“顾夫人，到此刻你还不想和离吗？”
“如今你婆母可是也知道那些事了，且看她的反应，你们回随州之事显然是悬了，若是在坚持着不和离，你在顾家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宋娆怒瞪着他，“若不是尼，今日又怎么会这样！”
“原本我们都快可以离开了！”
严则行轻笑一声：“夫人，你真觉得这事就算我不说，就不会被人知道吗？”
“如今，你和顾医官的感情要好，顾医官自然心疼你的遭遇，觉得是自己害得你遇到了那样的事，但若是往后产生了矛盾，你觉得顾医官不会回想起这些事吗？”
“那样的事只会永远摆在你们中间，当你们感情好时，都会忽略，可一旦出现隔膜，那个问题也会随之显现！”
“况且，您再仔细想想，您真的愿意看着顾医官为了你放弃太医署内大好的事业吗？”
“当初他在得知可以来太医署任职时，应该是非常的慷慨激昂吧！”
“毕竟太医署可是天下医者最向往的地方！”
提到这件事，宋娆就想起淮郎在随州，收到太医署公文时候的样子。
那时的他兴奋极了，整日和她描述着未来的生活，描述着他在太医署内定会有一番作为。
可是如今，她却要残忍的剥夺淮郎对那一切的向往，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就如同严则行说的，若是她们以后起了纷争，淮郎会不会想起这些事，然后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宋娆低着头，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已经表现出些许犹豫。
严则行向来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看见宋娆脸上的犹豫后，心中微动，开口劝说着：“夫人，就算你真的可以不顾顾医官的事业选择回随州，可是，你觉得太子殿下真的会放过你吗？”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这个道理夫人难道不懂吗？”
“若是真的讨了殿下的嫌，让殿下因此动怒，我也不知按殿下的性格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到时可是要可惜顾医官一家了，原是可以逃过一切的，而今却要无端受过！”
宋娆越发变得沉默，严则行的话重重敲在她的心上，使得她的心出现了裂痕。
她反复问着自己，回随州真的可以没事吗？
但这样的问题让她心中十分没底。
如果当初不是她，淮郎也不会收那么多的苦，如今若是她真的要一意孤行，等回了随州，说不定也不能安生！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宋娆就愈发的觉得绝望，她不过是一个弱小的女子，却被逼迫成了这样。
宋娆的手紧紧的握着，手心处已经是血红一片，从前她是最怕疼的，但此刻这样的疼却可以清清楚楚的提醒她今日的为难。
隔了许久，直等到严则行没了耐心之时，宋娆方才开口道：“若是我真的和淮郎和离了，他又会怎么样？”
严则行眼中的不耐烦一收，毕恭毕敬道：“若是夫人恢复自由之身，我相信太子殿下定会迎您入东宫！”
“虽说一开始品级可能会不高，但好歹您往后也会是你东宫正经的主子！”
“不！”宋娆无法接受要和威逼自己的人长久的生活下去，她摇头道：“我不入东宫，我只想让太子给我个承诺，等他对我没兴趣时，就放我自由！”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当初那个一夜的誓言，不由冷笑一声道：“算了，大汉朝的太子殿下也不是个会守誓言的人，我又何必让他许下一个谎言，反正，我不会入宫，你可以把我的话告诉他听，只要他同意，我可以和离并成为他的人！”
这一刻，宋娆十分的疲惫，她已经没力气争论其他的事！
严则行见殿下的心愿即将达成，自然高兴，他迎着宋娆的话，表态自己一定会将她的话告知殿下。
宋娆见状，站起身低眸道：“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夫人要去哪里？”严则行有些意外，试探的问道：“你莫不是要回顾家？”
“是啊！我不回那里还要去哪里？”宋娆瞥着他，“你不是说要我们和离吗？若是我不回去，又怎么能如了你们的愿！”
严则行微低着头，不敢去看女子灼热的目光，他低声道：“是该回去一趟！”
说罢就要吩咐婆子们套车，陪着宋娆去一趟。
宋娆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些人送，但严则行却坚持着：“夫人，我实在不放心让您一个人前往，且我想着等您处理好一切，也是该回来的，这样的话这些婆子们跟着或许好些！”
宋娆又怎么可能看不懂他的意思。
他让这些婆子跟着，明着是为了护送她，实际却是为了监视她。
他害怕她会带着顾家人一起逃跑，宋娆不由冷笑着，也不理他就往外走去。
严则行见状，赶忙高声吩咐，还不快跟着夫人！
周遭的人顿时慌乱起来，宋娆身后跟了一群的人，从前那个曾见过宋娆真容的桂嬷嬷也在其中。
她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般，涌动的不行，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是个有夫之妇。
刚刚她离的稍微近些，自然听见两人的对话，也听见严先生让这个女子和她的夫君和离的事！
这事可真是让人震惊，太子殿下竟然会喜欢一个妇人，却为了她还干出这种夺□□的事！
若是被天下人知道，定是要……
桂嬷嬷打了个寒颤，不敢在想，目光牢牢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唾骂一声，瞧着这腰段子，果然是个狐媚子，勾的太子殿下没了分寸！
她想着应找个机会再去东宫一趟，含蓄的和几位主子提一提这事才行。
想着想着，就跟着一起到了大门口。
私宅内的婆子们向来就是训练有素，早已套好了车，在门口等着宋娆。
宋娆原不想做，但那群婆子应是得了严则行的吩咐，竟直接走到宋娆的面前，扶着她往车内走去。
力气之大，纵使宋娆不断挣扎也没有一点作用。
马车渐渐开动，沿着道路往热闹的集市行去，宋娆坐在里侧，身边还有几个婆子看着，她低头思索，等回了顾家后应该怎么办？
又想起婆母刚刚的态度，只觉得忧愁，她有些不敢回家了！
可是若是不回家，又怎么能解决一切，今日显然是要做出了断的时候。
马车一路向北，来到宽窄巷内，此时天色已经变得漆黑，各家各户皆开始吃饭。
顾家小院内，顾淮景显然没有胃口，看着桌子上的米饭，有些食不下咽。
顾母在一旁说道：“好歹吃些饭，要不然晚上定会饿的。”
顾淮景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胃口，长叹一口气，就要起来。
这时顾家小院的门被人敲响，严则行一听，心中一喜，只觉得是娆娘回来了，他赶忙起身就要过去，却被顾母拦下。
顾母看着那扇门，狠狠的将碗筷放下，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前，打开木门，就见宋娆站在外面。
她冷笑的嘲讽道：“呦，这不是大贵人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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