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应该快回来了吧！”宋娆为使顾母放心，只得含糊不清的说了声，她的目光落在饭菜之上，微皱了皱眉。
顾家的饭菜一向简单，再加上顾母这次不知她要回来更是节俭到不行，一碗油麦菜再搭配一小碗咸菜变成了今日的午饭。
宋娆虽觉得有些饥饿，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她微微弓着背，久久都没有动筷。
顾母见她这般，只当她是不喜欢这简陋的饭菜，她不由就嘀咕了一声：“我以为你不回来，就随意的做了些！”
“若是你不喜欢，我再去厨房内做些小菜！”说完，她便要站起来。
平日顾母虽对宋娆有着诸多挑剔，更是处处想要压她一头来彰显自己的存在，但此刻见到宋娆一脸不舒服的模样，还是心软的敛了往日的脾气，更是主动要为她做菜。
宋娆见状，赶忙拦住她摇了摇头，道：“婆母，不用那么费心了！”
她本就不是因为饭菜简陋而没了胃口，自然是不想让她替她操劳的。
她拿起筷子为使顾母放心，只得勉强吃了两三口，本是为了应付了事，却没想到刚一入口，就泛起了一股恶心。
早晨那腥苦的避子汤此刻正在她的胃中翻涌，似乎是想从胃中涌入她的喉咙一般。
她皱眉克制着，不敢在顾母面前表露出来，但那恶心感却如鲠在喉令她十分难受。
无法，她只得放下筷子，对着顾母道：“婆母，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休息了！”
才吃了那么一点，怎么可能吃饱！
顾母颦眉瞧着她，脸色很是担心。
她瞧着宋娆一脸苍白的模样，心中猜测她或许是病了。
在她观念里，只有病人才会这般吃不下饭，
她不免想起这几日宋娆时常早出晚归，有时更是会冒着雨走上半柱香的时辰去太医署给淮景送吃的。
心中不免多了一份感激，更是暗忖一声，娆娘这副模样，定是累病了才是，她不免担忧的问道：“娆娘，你是不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我们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看看！”
宋娆连连摇头，阻止了她的想法！
她们来汴京的时候，带的银两本就不多，这几日因淮郎入狱的事更是花费了不少，虽她没算过家中如今剩下的银两，但大略也知道定所剩无几。
家中这间宅子还需要付出租金，再加上平日的吃食，自然是要省着些花才是。
再说，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且从前还跟着爹爹和淮郎学过些医术，自然是不需要看什么大夫的。
她摇头拒绝道：“婆母，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有些乏了而已，回屋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可顾母却依旧有些顾虑，显然觉得宋娆这样子并不像是累了那么简单！
她关切地看着，心中又想到，若是淮景回来之后，见倒他的媳妇竟是病了，定会怪罪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好好照顾好她，到时若是生出些隔膜也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执拗着就要带宋娆去看大夫。
宋娆见状，又道：“婆母，你忘了我爹的身份了吗？这些年我和他学了不少医术，若是我真病了，我自个儿怎么可能会不知晓！”
“我真的只是累了而已，只要休息休息便就好了！”
提到宋娆那个爹，顾母总算是放心下来，她点了点头说了声：“没生病就好！”
说罢，就催促着宋娆快回屋休息，嘴上又说着：“你快去睡一会吧，等睡醒了再吃些饭，若是醒来后还是觉得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一定要和我说知道吗？”
“好！”宋娆点头，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转身离开了厅房，独自走回了屋内
屋子内，她合衣躺下，怔怔的看着上方的白墙，忽又想起昨日那一遭，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咬着唇，想要强迫自己忘记那些难堪的经历。
但越想要忘记，便越记得清晰，她瞬间红了眼，安慰着自己。
没事的！
不会有人知道昨日的事！
就将那一切当作一场噩梦，只要梦醒了也就没事了！
她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催眠着让自己忘掉那些事，不知不觉之中，意识便开始迷糊，她渐渐的合上了眼，沉沉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隔了许久，屋子外响起一道嘈杂的声音，那声音十分的激动，显然是说话的人正处在一种兴奋之中，宋娆被这股声音所惊醒，茫然的睁开眼瞧着紧闭的木窗，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味。
屋子外，顾淮景已然归了家，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显得有些憔悴。
顾母眼圈发红的围着他看，眼中满是疼惜。
她瞧着跟前的淮景竟要比之前还要瘦些，整个人更是多了一股颓废之态，身体微微蜷缩着，完全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
若不是顾母提前知晓他是入宫当了差，定会觉得他是刚刚从牢里出来。
瞧着如此模样的儿子，她自然十分的心疼，忍不住就嘀咕着：“这太医署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入宫当差了几日，就成了这般模样，竟是连精气神都快要没有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打量着顾淮景的身子，又道：“你瞧着怎么瘦了那么多，难不成平日里都没有好好在吃饭吗？”
能再见到母亲，已经出了顾淮景的预料，他原以为自己难逃一死，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能出来的机会。
他瞬间红了眼，激动的喊了声：“母亲！”
语毕，又觉得自己委实有些激动的反常，不由闭着嘴，懊恼的想着，娆娘曾经说过，母亲并不知道他入狱的事，若是表现的太过，定会引起她的怀疑！
眼下只能先克制些，他憋着眼泪，道：“这几日我过的非常好，还望母亲莫要担心！”
“之所以会瞧着消瘦，是因为近日宫中杂乱的事太多，以至于忙的都有些顾不上用饭了！”
听闻儿子有时竟不知要用饭，顾母的脸色瞬间不悦，从前，她是穷过来的人，自然知道肚中饥饿的感觉，那样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且淮景他爹当年就是因为挨饿生了病，才会没了命。
如今自己的儿子竟然也开始不吃饭，这让她非常害怕。
她摇着头道：“可不能不吃饭，就算再忙也不能不吃饭！”
说罢就要拉着顾淮景去厨房，给他盛刚刚熬好的白粥。
想起那白粥，顾母又想到正在屋内休息的宋娆。
今日她回来之后，除了碰了些小菜外，就再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如今睡了有三四个时辰，也不知是不是饿了。
想到这，她不免有些担心，对着顾淮景说着：“也不知道你媳妇是怎么回事，一回来就说太乏了要睡觉，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多少东西，你要不便端着白粥进屋瞧瞧她，和她一起在用些吧！”
顾淮景听闻不免有些担心，忙问着顾母娆娘是怎么了！
顾母又怎么可能会清楚她的状况。
她道：“昨日，你媳妇不是陪着你吗？你就没有瞧出你媳妇有不对的地方吗？”
昨日？
什么昨日？
顾淮景有些不解。
昨日娆娘不是没有来过吗？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娆娘的状况，还是说娆娘来过，只是他不知晓！
可是不对啊！他转念一想，若是娆娘来过，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分明就没有见到娆娘的身影过，更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体究竟是不是出了状况！
顾淮景沉默着，心中又有了一种猜测！
或许娆娘昨日是在为他的事奔波！
顾淮景想着，娆娘定是为了让母亲放心，这才编排出她来看他的假象。
顾淮景正要作答，但顾母却再次发声，道：“平时，你也要多关心关心你媳妇的身体才对，这几日你在宫中和太医署任值，她时常早出晚归来瞧你，身子定是累的不行，今日你回来也好，帮着你媳妇看看是不是她的身子有些不适。”
“好！”顾淮景点头，已经顾不上喝不喝粥的问题，他快速接过顾母手中的饭盒，脚步急促的就要朝着宋娆所在的屋子走去。
屋内，宋娆侧躺在榻上，整个人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顾淮景打开了门，端着饭盒来到她的身边，坐在床榻上对着她温切的喊了声：“娆娘。”
宋娆听闻，微抬起眼眸，见顾淮景出现在她的眼前，眼中顿时湿润起来，她挣扎着爬了起来靠在床头上，看着顾淮景，露出一个放心的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娆娘，我回来了！”
顾淮景点着头，眼中渐渐也有了水气，屋子内此刻除了他们便再无他人。
顾淮景终于有了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的权利，他在宋娆面前哭的像个泪人，惭愧道：“娆娘，这几日可真是苦了你了！”
“不苦的！”
宋娆安慰着他，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只要你能回来，这一切便也就值得了！”
顾淮景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他心中十分的惭愧，更对宋娆感到十分的抱歉。
若不是因为他，娆娘也不会遭那么多罪，更不会累到如今日这般面色苍白。
他低着头，愧疚的说了声：“娆娘，真是对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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