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及笄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景姒吐出一口浊气，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云舒一大早就喊醒了她，要给她梳妆打扮。

        此刻天都未亮，景姒耷拉着眼皮在镜子前坐着，乖乖地让云舒弄着发髻。妆发都很精美，可她眼底里的戾气，却怎么也盖不住。

        云舒看出来自家小姐有些不对劲，关心道：“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太紧张了？别担心，大少爷在场，他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景姒摇摇头，没有说话。

        快到正午了，她听到府里开始吵闹了起来，想来族长和宾客们也开始进场了。看了看镜中娇艳夺目的少女，景姒的眸光又冷了几分。

        她不知道待会见到姚姿和柳茹茹，还能不能强颜欢笑。

        礼乐起，景姒穿着一身端庄严肃的红白长裙，层层叠叠的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头发也被紧紧束好，戴着满头金饰。但她还是沉稳地迎着众多宾客和家族长老们的目光，缓缓走上了红毯。

        得知今日她还要向族长行跪拜礼，她给膝盖绑了两个软垫，不为别的，就怕长老们受不起她这个礼，要是因此折了寿可就是罪过了。

        而宾客们和族人们见景姒出场的那一刻，纷纷惊掉了下巴。

        少女惊艳绝伦的面容完全撑住了这身大红的长裙，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眉若远黛，眸若清河，本是一张娇艳的脸蛋，现在却因为眸中的冰冷，生出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就好似开在天山上的牡丹，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姚姿眼红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不要冲动出了洋相，努力保持着端庄得体。

        “这……这真的是那个四小姐吗……”终是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就听景姒淡淡地向高座之上的族长和姚阳行礼：“姚似锦见过族长、各位长老、父亲。”

        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既来了，就开始吧。”族长大手一挥，开始及笄之礼。

        景姒四平八稳地走完了各种流程，族长起身，拿出了验灵珠，众人也都打起了精神，准备看这热闹。毕竟淮南王府的四小姐自幼是个没有灵根的废物，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估计现在拿验灵珠出来也是走走过场。

        景姒扫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柳茹茹身上，冲她勾了勾唇，与她对视了一会，随后才缓缓伸出手，放在了验灵珠上。

        验灵珠迅速迸发出金色的光芒，这让台下众人都炸开了锅。

        “天啊！！居然是仙品！仙品灵根啊！！！”

        “什么！？”叫的最大声的竟是姚姿，她都准备看笑话了，结果看到那珠子迸发出刺眼浓郁的金光，让她整个人都乱了心神。

        “竟然已经二阶了！？”族长惊讶地看着景姒，景姒微笑道：“是，那次发了高烧后，身体就好似开了窍一般，有了灵根。一直瞒着大家，也是想多修炼修炼，给诸位一个惊喜。”她从容地笑着，随即扭头看向柳茹茹，柳茹茹的脸色十分有趣，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开始拿着帕子擦汗。

        “这恐怕是淮南王府第一个仙品灵根吧！”

        “仙品啊！这得多难得啊！！”人类的灵根一共分四品，下品中品上品，最优越的便是仙品。每跨一品，灵根的品质就能得到截然不同的飞升，对灵力的控制也就更为霸道肆意。

        “短短这么点时间居然就到了二阶！？太恐怖了吧？”底下宾客议论纷，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欣赏。

        姚远很是高兴，也很激动。可姚阳的脸色却铁青无比，柳茹茹注意到了这一点，原本还在烦恼怎么收拾姚似锦找个妖孽，看到姚阳的脸色后，她的内心开始忍不住狂笑。

        “太好了老爷，没想到似锦竟然是大器晚成，这么多年都没有灵根，突然冒出了仙品水灵根……说起来，姐姐也是水灵根，这真是太好了……”

        听了柳茹茹的话，姚阳的心里更是生气。y他捏紧了椅子的把手，青筋直接爆起。若不是现在宾客众多，他恐怕当场就要发作了。

        “四小姐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恭喜恭喜。”坐在角落里的少年站了起来，鼓掌恭贺道。景姒望向他，少年一身青色长衫衬得身姿修长挺立，也将他清秀的眉眼润色到极致。

        宾客们开始打量着少年，一身青衣，腰间别有一根玉箫，莫不是青云宗的人！？

        姚姿本就气得牙痒痒，看到俊秀少年看似锦的目光是那样炙热真挚，心里更酸了，脸几乎都要气变了形。

        见景姒一脸疑惑，少年笑了笑，弯腰作揖：“在下青云宗萧钰，见过四小姐。”

        景姒也优雅回礼：“不知青云宗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萧公子见谅。”

        这个萧钰，景姒曾听大哥说过一二。是青云宗的大弟子，年方十八就已经到了七阶中期的水平，仙品木灵根，天赋更是不俗。七夕那日他好像也来了宴会，但景姒当时只一门心思想着整姚姿，并没有留意到他。

        至于青云宗，更是不同凡响，乃是越兴第一宗门，门下弟子千余名，天赋表现皆不俗。青云宗的大本营便在淮南一代，所以淮南王府与青云宗的关系也算交好。姚阳与宗主萧劲的关系更是不错。

        仪式结束后，姚阳带大家来到了宴会厅上，宣歌舞，觥筹交错，恭贺声不绝于耳。什么“淮南王府未来可期”，“苦尽甘来，福气还在后头”……听的景姒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景姒待久了觉得烦闷，便偷偷溜了出去，打算来后花园透透气。

        她站在一棵桂花树旁发呆，忽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萧钰。

        “萧公子怎么也出来了？”

        “里面闷。”他面上总是带着温和的微笑，看着不远处的池塘，说道：“说起来，我们并非第一次见面，之前七夕游会也见过，不过四小姐恐怕不记得我罢了。”

        “确实，那是我第一次来游会，激动的有些忘乎所以了。”她笑得娇憨，给人一种她本人也是这般天真的错觉。

        萧钰双眸微转，看着她，淡淡道：“那次我本是闲着无聊，想着来看看有什么热闹没有，结果还真被我撞上了。号称淮南第一美人的四小姐竟然在舞蹈结尾处有这么大一个失误……”

        景姒挑眉，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恐怕不似表面那般笑眯眯的好对付。

        “失误又怎么能料到呢？”她不信在场那么多比他实力更高的高手都没能看出她的手法，他一个六阶的人能看出来。

        “四小姐的手法很巧妙，若不是一直默默观察着四小姐，想来我也是看不出来的。”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目睹着景姒脸上那一瞬的错愕。

        景姒愣了一下，随即笑颜如花：“早说你知道，我也懒得装了。”

        “但这还不是最有趣的事。”他抬手接住落下的一小簇桂花，放在鼻尖处嗅了嗅：“我对四小姐着实好奇的很，于是暗暗跟着四小姐去游会，一开始你的兄长将你保护的实在是很好，可惜后边人多冲散了你们，我还亲眼目睹了四小姐被人下药带走。”

        “我自然不会放眼看四小姐落难，一路跟到了城北。听了一桩秘闻后，准备出手相助，接下来四小姐的动手，那才是让我真正地刮目相看。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水灵根用的那般精准霸道，出手的还是一直以为没有灵根的四小姐……那手法，恐怕金灵根的高手见了都要自愧不如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夸我的话就免了。”景姒与他对视，透过他的笑意，她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个男人绝非是好对付的角色，对他的防备立马提高了好几倍。

        “我只想说，我对四小姐很是着迷，因为四小实在是太神秘了，而萧某最喜欢做的事便是解谜。从前那般胆小懦弱，没有灵根的废物，是怎么摇身一变变成天才的呢？两个多月就到了二阶，这进度，除了风家的人，我还从未见过。”他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箫，微笑着看着景姒。

        景姒像个慵懒的猫儿般看着他，弯弯嘴角笑了笑：“可惜了，我不喜欢萧公子这个类型的。”

        萧钰愣了愣，想他天赋过人，容貌也是俊秀不比常人，多少姑娘想博他一眼青睐，眼前这少女眼里却充满了不屑一顾，并且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四小姐说话好伤人，萧某还从未被女孩子这样拒绝过。”

        “你若是今后想好好的接手宗门，还是不要惹我为好，方才那些事，你知道便知道了，但我不喜欢自己的事被他人横插一手。做人嘛……好奇心还是不要那么重，小心引火上身。”她伸手指了指他的左胸口，随后便提着裙摆回去了。

        从他说的那些话来看，他应当还不知道自己是神袛。青云宗萧钰……她记下了。

        萧钰却还沉浸在方才少女那像猫一样轻戳自己的心窝的那种感觉，痒痒的，心跳也莫名地加快。他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回去了。

        一直到慕色沉沉，宾客们才缓缓离去。景姒有些疲惫，揉了揉眼睛，看着宾客们都走的差不多了，转身一看发觉萧钰和姚远正聊得热火朝天的。

        “似锦，来。你看萧钰给你带了什么生辰礼。”

        景姒挑眉看了萧钰一眼，缓缓走去，只见萧钰手里的锦盒里躺着一个护心镜。

        这也算是个好宝贝了，虽比不得林秀儿给的鲛人泪珍贵，但寻常人家也根本见不着这东西。

        “送这护心镜也不过是图个好寓意，愿四小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萧钰笑眯眯道，姚远忽然眉头一皱，警惕地看着萧钰，这小子不会在打似锦的主意吧？

        景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毫不客气地接过。她从来不跟好东西过不去，这个萧钰想送礼还要在姚阳面前刷好感，他到底想干嘛？

        “那就谢过萧公子了。”她一把拿过锦盒，叫来云舒随手扔给她，让她拿回屋里。

        “你最近如何？”

        “宗门一切都好，最近青云山上收了一批新茶，宗主此次也让我前来带话给令尊，邀他得空来一定要去找他品茶。”说罢，又看向景姒：“还可以带家人一同前去，青云宗必定以贵客之礼相待。”

        景姒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她对那护心镜都没这般热情，但如果能去青云宗，和那里不同的弟子们切磋，想必要有意思的多。

        “这个提议好，我也想去青云宗看看，学习学习！”

        见自家妹妹两眼放光，估计是在家憋坏了，也想到处看看，姚远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

        萧钰笑眯眯地看着她，“那我就在青云宗恭候各位光临了。”又行了个礼，准备辞别。

        “我去送送他。”景姒主动道，让萧钰还有些意外。

        两人并肩而行，萧钰见景姒若有所思的模样，主动道：“四小姐若是想拜入青云宗，宗主定会十分欣喜。他一向喜欢天赋极高的弟子，四小姐必定不会让他失望。”

        景姒的确有这个打算，毕竟多实战才能更快地提升实力。虽然她从前打了几千年的架，但换了副躯体后，明显身体的反应速度不比从前。她要与更多的人交手才能更快地成长。

        “萧公子天赋不俗，我怎担得起你的夸奖。”话虽恭维，但景姒的面上丝毫没有奉承的意思，眉眼还带着几分挪揄。

        “哎，”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四小姐对我的敌意让萧某着实难受。四小姐放心吧，我这个人除了长得好看，身手也不错，最大的优点就是嘴特别严。”

        景姒的笑意染上眉梢，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萧钰勾唇一笑：“能与四小姐做朋友，是萧钰的荣幸。”两人走到了门口，萧钰又客气地作揖告别，乘着灵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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