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热恋篇重逢
在回到营队的这段时间，高粱因为表现优秀被师长郑源点名当了自己公务员，整天帮他跑前跑后，成长了不少也学了很多东西。郑源待他如自己亲儿子似的，从严管教。
他的办公室有一个书柜，高粱说他想没事多读读书，学点英语再研究一下战略战术方面的知识，郑源就批准他拿去了几本先读读看。高粱脑子不比顾一野迟钝，每天忙完了一天工作，晚上回到连队忙训练，再拿出一点时间读读书，一两天看不出什么成果，但几个月下来就连郑源也看到了高粱的蜕变。
“哎？去哪？”
高粱顺手捞起桌上帽子，“师长让我回连队一趟，马上就回来了。一会儿师长要是来了，告诉他文件我已经弄好了。”
“好，注意安全。”
正午时分，高粱快步穿过充满檀香与阳□□味的走廊，三两步迈下楼梯朝大门走去。
大厅人流匆匆，一眼看去尽是清一色的绿色军装，那些掩在帽檐下的陌生面孔绷着一股严谨肃穆的正义感。高粱按照往常路线，在第二个拐角处走了出去。
明媚的阳光洒在水泥铺成的灰白色楼梯上，高粱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拉拉衣角迈下第一步楼梯。
忽的，也许是作为军人的某种直觉，他隐约感受到适才迎面经过的那人身上拥有某些似曾相识的气息。或者准确的来说，是存在于脑海中清晰又模糊的身影。
……？！
高粱向上扶了扶帽子，在楼梯一侧转过身子，颤动的双眸在阳光中泛着难以置信的暖意。下一秒，浑厚激动的男中音便冲了出来——
“顾一野！”
身后那人右臂间夹着一沓文件，笔直挺拔的背影在叫喊声出现之前便已经停下，在来往人群中徐徐转身，露出那张宛若雕刻而成精致挺拔的侧脸。
二人目光相遇，眉宇间的温柔与深沉穿过视线间攒动模糊的人影，在彼此颤动的眼眸中缓缓流淌。
“真的是你。”
“……高粱。”
闪映在高粱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将对方紧紧抱在怀里，但他害怕。从战场归来之后，他拥抱过九连所有活下来的兄弟，对于他们，高粱可以坦坦荡荡向他们敞开双臂，但唯独害怕一人。他害怕自己对于顾一野如此热烈的情感会让对方感到不适，更担心自己四个月的蜕变，会让顾一野产生距离和陌生感。
“……”
顾一野的笑容还是那么清澈温暖，但相比从前，多了几分成熟与迷离的故事感。
“……好久不见。”高粱绷着嘴角，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打量许久才无厘头道：“你，你好像长高了。”
“是，我确实长高了。”
顾一野颔首一笑的瞬间，眼前蒙起一层晶晶亮的眼泪。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似乎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嬉笑玩闹的少年，而是一个眼中藏有睿智与锋芒的男人。
“……”
顾一野上前几步，紧紧抱住了他。
衣物沙沙的摩挲声在二人滚热的胸膛间嗦嗦作响，高粱那双布满伤痕与厚茧的手掌渐渐搂上顾一野坚实紧致的后背。尽管他们分离了四个多月，但拥抱彼此时交换的体温与灼热呼吸，却仍如那日临上战场之时一般热烈，深沉。
“你终于回来了。”高粱阖上双眼，在顾一野耳边轻轻呢喃道：“晚上……你可以回连队吗？”
“你想我回去？”
“想。”高粱不假思索着，“特别想。”
顾一野逐渐放下拥抱的双臂，修长指尖在高粱紧实的肩膀边留恋着。
“明天吧。”
“……为什么？！”
“今天下午四点我还有复查，估计赶不上营里熄灯了。”
高粱紧张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转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就好像触碰到顾一野哪根敏感神经似的，本身到嘴边的话都说得小心翼翼。他本想规避这个问题，但看高粱的意思却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样子。
“没事了，都好了。”
高粱追问：“那为什么还要去复查？”
“因为我们职业很特殊，医生说安全起见，让我再去几次。”
大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三三两两向他们投去一丝疑惑又好奇的目光。
“顾一野你可别蒙我。”
“我蒙你干什么？是真的。”
“行吧，正好我下午有空，陪你一块去。”
“啊？”
顾一野微微上挑的语气词引起了高粱的注意，在他印象当中顾一野极少会发出如此惊讶的语调，直觉告诉他顾骡子就是在骗人。
“啊什么啊，你救了我，我陪你去趟医院怎么了？我看就这么定了。”高粱叉腰：“下午四点是吧，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我就从连队里赶过来了，咱就在这儿见。我先走了。”
顾一野瞪着眼睛呆愣足足两秒，喊高粱想着不用叫他去了，谁知这货根本就没打算讨价还价，头都没回朝身后招招手。
“——就这么定了。”
。
无论如何……
顾一野余光悄悄打量着旁边的高粱。
四个月过去了，他已经不是那个被人忽悠的傻大个了，更像是想着怎么套别人话的类型。从约定地点走到大巴车停靠点的这段距离，顾一野从他的聊天中感受到，他的一字一句都是那么铿锵有力，言语行动间有理有据。
——高粱已经变了。
“慢点。”
大巴车停靠在林间土路边，二人找了两个最后排的位置坐下，上一秒还感叹这位置真好，下一秒便有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挤在高粱旁边。
“嘶，至于靠这么近吗？”顾一野被高粱逼得朝窗户边挪挪。
高粱：“再往那边去点儿。”
“我也到头了。”
“那我也没办法了。”
“你有病吧。”
高粱摘下帽子，调皮道：“你也这么靠着我，就不会觉得挤了。试试。”
说罢，高粱那个大块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顾一野身上挤，那股不讲理的蛮力倒还真像高粱之前的做派。顾一野没办法，只能由着对方黏在身上无话可说。
林里修成的土路坑坑洼洼上下起伏，大巴车载着满车的客人在经过的路段扬起一阵黄皑皑的沙土。虽然正值冬季但车厢密不透风，仅有上下客时敞开车门的间隙涌入几股冰冷清透的风。
“哎顾一野，你还记得上次这么挤是什么时候吗？”
“前线的火车上？”
高粱挥手作罢，“不是。”
“……那是什么？”
高粱强忍满脸笑意，一本正经地回答：“是那次熄灯之后，咱俩躺在一张床上。”
——
“呕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呃……”
旁边的胖男人听见高粱的回答，惊讶地吞口唾沫，慌忙中被呛了一口，咳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还趁机瞥了眼旁边高粱，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口无遮拦，尴尬的是男人刚看过去，却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
“……呃。”顾一野拳头抵唇低语，“你声音太大了。”
“大吗？”
“……嗯。”
高粱口里尴尬得乐呵呵笑个不停，抿抿因难为情而紧绷的下唇，接着又朝顾一野挤了挤，索性带上帽子埋头装睡了起来。
听说姜卫星受伤之后也被送到陆军医院总部进行治疗，在这期间顾一野曾与他见过一面，待伤势好转，他再次去找姜卫星的时候，医生说他已经出院了。
就这样，顾一野一个人在医院又待了三个月。他第一次感觉到九十天的时间原来是如此漫长，深夜时他因伤痛而辗转难眠，白天阳光正好的时候他很想出去散散心，但他一个人行动不便。尽管部队里时常来人照看，但顾一野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在这儿过夜。
三个月又过去了，他最希望见到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这让顾一野又开心又难过。
“宋医生。”
“一野？进来吧。”
高粱倒是不避讳，跟在身后也光明正大地坐了下来。
宋医生停顿：“这位是……”
“我的战友，高粱。”
“原来是高粱同志啊，你好。”
高粱嗅到猫腻：“您认识我啊？”
“认识，早就认识了。”宋医生将胸前圆珠笔取下，在单子上唰唰写着，“一野不止一次提起过你。”
“噢，是吗……”高粱欢乐一笑，下一秒余光便指向顾一野露着尴尬的笑意。“还不止一次呦。”
顾一野顶顶对方手臂：“呃，别阴阳怪气的。”
宋医生和顾一野也认识了四个多月，算是把顾同志的心性了解个大概，觉得他确实是一个调兵遣将的好苗子。再加上他本身能说会道，所以医院下班之后，宋医生总是愿意留下陪顾一野说说话，聊着聊着，便知道这个小同志虽然还没谈恋爱，但听着委婉的回答像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这个药，继续吃。”宋医生哗啦一下将单子撕下，“一野，你跟我进来拍个片子。”
高粱低头看看宋医生工工整整的宋体字，“我帮你取。”
“辛苦你了。”
“害，咱俩这关系，你还跟我客气啊。”
高粱留下一句话便关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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