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比起这个，想好之后怎么做了吗。】

        楠子会这么突如其来的发问不是没有缘由，她想借助这次“诱导性质”的谈话再度引发二人心中的部分想法。

        这里是她与楠雄过往经历中一部分小小的“不同”，某次意外的事件中，她知道[预言]的能力可以经由人为刻意“制造”触发的机会，这算是[心灵感应]和[预言]能力的一次小小的联手。

        有了这个发现的楠子直到刚才也不以为意，对一个渴求平凡生活的超能力者来说，这样超标的能力只会是一层无形之中的枷锁。

        但现在……楠子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掌纹在其上蜿蜒前进，与常人没有什么异同。

        她可以帮助到他们，如果动用那一能力的话，少说也能看到一个两个有用的画面。

        在掺和进银的危机来时，不论是楠子还是楠雄已经称不上是局外人了，既然如此，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比起未来可能会带来的更大的麻烦，还不如由她亲手将麻烦扼杀在幼苗时期。

        “呃，之后？”竹川萤听楠子这么一说，心中立时涌出许许多多的画面与心音，重叠缠绕在一起，楠子花上好一番力气才顺利从这思绪中挣脱。

        【对，我想问问你未来的打算。】楠子点点头，这正是她唯一需要获知的信息，是“必备品”。

        “之后的话，我会考上某个大学，在大学毕业之后回到这座小镇工作，这样的话，既可以陪伴外公，又能够时不时来看望银。”竹川萤流利不中断地说了一连串，可见是早在脑中有了什么相关的构想。

        这样的打算，她还没来得及对银述说，只模模糊糊和他讲了些概念。真要清清楚楚地、当着银的面说出口的话，她绝对会忍不住掩面逃走的。

        不过，楠子的在场，也犹如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再加之方才的惊魂未定，也让她顺利自如地放下心防，坦然地述说起自己关于未来的规划。

        “萤……”银对竹川萤说的话早就若有所觉，只是这么直白地听见还是第一次，他掩在面具下的眼眸微微睁大，指尖下意识地按上那根系带，制造出一个微小的凹陷。

        真是的，这就是恋爱吗。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漫画和轻小说领域楠子也有涉猎，只是能让她看着有触动的作品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现在……他们的故事如果是一部漫画或者一本轻小说的话，她会乐意去翻上一翻的。

        楠子来来回回听了这么多心声，这其中表里如一的人有、表里不一的人也多，但真像他们两个这么纯粹的人可不多，少了哪个，是对他们彼此的损失，也会是对未来的损失。

        能力方面她已经把加点拉满了，看一个人当然更看重它的品性。

        楠子将视线从竹川萤身上挪开，定格在银那里，通过[透视]的能力，她可以直接见到少年掩藏于面具之下的清秀面容，在超能力者的眼皮子底下，一分一毫表情的动容、心声的变换都会被准确无误地捕捉到。

        【你呢，关于“未来”，你有什么想法吗？】她问。

        从银的心声中，楠子已经知悉了他过往的大致经历，与竹川萤相比，按理来说，他才是那个更不知道怎样去畅想未来的人——毕竟，银是从出生开始就被父母遗弃在这座森林里了，直至今日，真正说过话的人类有没有十指之数还真不好说。

        “我的想法吗？”即使是竹川萤，也从来没有主动问过银这方面的问题——这对于他来说太过直白，而竹川萤又那么在意银，生怕一个不妥当的提问会扯到他的伤口，弄尴尬二人的气氛。

        毕竟，每年她只有借着暑假回到外公家的机会，才能来见一次他，一年一次的机会，她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生怕因为自己的什么举动磕了碰了。

        “如果可以的话……”银摊开手掌，比例匀称、骨节分明，但掌心的那一面上，见不到哪怕一条掌纹。

        他继续说着，声音有一种超乎常人的镇静，像是也曾经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提前构想过什么：“我想活下去，摆脱这层禁忌……”

        “为了萤。”

        说完最后一个发音，银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因为紧张绷直的肩膀也顺理成章地放松下来。

        好了，这二人心声和说出口的话压根没什么不同。不过，她本来就是为了来“走个流程”。

        楠子闭上眼，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在脑内涌动，她在尝试捕捉它、命令它、使用它。

        世界的无数种可能性一瞬间自她的眼前掠过，又毫无留恋地往前奔去，在这其中隐藏着无数扭曲打结的丝线。

        大部分丝线指向的往往是原本的结局，楠子要做的是，从中找出一个和原本结局截然不同的画面。

        有了。

        楠子猛地睁开眼，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摸出纸笔，用[念写]功能将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在几秒之内画下，伸手交给竹川萤。

        【我不是神、也不是什么妖，根治相关……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但要说缓解、救急，或许你可以来找我。】楠子解释道。

        “好、好的！那请问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吗？”竹川萤手忙脚乱地收好，最后才想起来她似乎还忘记了询问楠子这东西具体的用途。

        【不用了，画上的话，是我能力范围内可以看到的转机，既然有转机——】

        “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干的！”竹川萤的音量登时拔高了八个度，只差没把附近妖怪的声音也给一起镇下来。

        确认过危机已去、可以告别了之后，楠子在山间修建的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沿着回去的路慢慢走，刚刚楠雄他们就是沿着这条路下山去了。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碰见折身返回的楠雄。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熟悉的粉色头发，楠子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任由楠雄主动地走到她的面前，开口询问：“怎么了，楠子，难道那对情侣里有……”

        有什么难缠或者不好应付的角色吗？

        不应该啊，执行了一段时间护送任务的楠雄已经把竹川萤和银的性格摸了个一清二楚，真要按常理来看，被麻烦到的一般也是楠子这边，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就不会露出那么苦恼的神情了。

        【我？我没事的，只是突然体验到了‘恋爱的酸臭味’。】楠子这才反应过来，精辟地给予了本次事件的评价。

        【原来是这样，不过作为异性异时空同位体的我们……】楠雄刻意拖长语调，没有说出后边的半段话，引人遐想、意味深长。

        楠雄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底又升起了那种排斥感。

        “我的异时空同位体和别的男性在一起、将来他们可能会结婚，可能会生活在一起……”

        这一条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无端火大。

        现在，他不得不放下一切可能会影响到最后判断的干扰性因素，好好地正视自己现在内心里的想法。

        “作为异时空同位体的我们……怎么了？”楠子偏过眼，眸光轻轻地从楠雄身上上下扫过，似乎是想要从他的外表上找到几分可疑的答案。

        他们之间想要使用心灵感应，必须是在两个人全部同意的情况下，不然的话，单方面联系，[心灵感应]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偶尔还会“坏”，指向一部分糟糕的结果。

        楠子现在感知不到楠雄的想法，楠雄也感知不到她的。

        【之前，你提到了恋爱，我忽然想到，如果你在那边有了喜欢的男性、并且在未来和他会共度一生的话……】楠雄外表看似冷静地分析，【我有种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感觉。】

        【目前来说，没有这种人。】楠子答得干脆利落。

        不得不说，楠雄提出的想法虽然和一开始敲定的主题相比歪到没边了，但也有道理，楠子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感觉，看着异性的自己和同性别的人在一起什么的。

        光是想想就觉得混乱。

        【先回家去吧，空助那家伙最近太安静了，安静到我简直有些不安。】这次是楠子主动伸手，做了一个简单的邀约姿势，而后，一只右手钻入她的掌心。

        楠雄任由楠子的左手牵着，二人的身量差不了多少，他在后边跟得并不怎么吃力。

        现在需要换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发动瞬间移动，她的目的简直再好猜不过，只需要一瞬，他什么都可以想到，不需要通过任何超能力，不需要通过任何语言、肢体上的揣度与观察。

        只是因为他就是她，她也正是他。

        忽地，一个清晰、大胆而又再明显不过的结论逐渐浮现，成为一个再也无法理所当然忽视的存在。

        他喜欢上了楠子，喜欢上了自己的异时空同位体，某种意义上说的这个世界上同自己最为亲密的人，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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